一. 相逢在醫院
在 expoze’首場演出中,文祝和萌妍二人不約而同地舉起被握著的手,大叫「expoze’」。就在這樣寧靜的的觀眾席突然聽到有人叫著「expoze’」,眾人的目光也轉移過去當然,expoze’各成員亦看見文祝和萌妍二人,而且,是手拖著手的。滄瑜笑了,他豎起右手,豎起拇指出來。
同時,眾觀眾一起邊拍掌,邊叫著「expoze’」。而且這時,滄瑜呆了,他腦海裡,恍惚聽到芷璇的聲音。「芷,芷璇?你在此嗎?」他很快環顧四方,想知道芷璇是否真的在此,畢境太多人了。
「芷璇……」滄瑜放下右手,嘴裡不停地說著,同時他向前方走。
「滄瑜?」浩雲看見滄瑜那異常的舉動,感到很奇怪,無論如何,滄瑜已走到舞台的旁邊。「危險呀!」
說時遲,那時快,浩雲放下結他,衝上前想捉著滄瑜的手,可是他給地上的電線絆倒。滄瑜在神智不清醒的情況下,伸足踏出舞台,幸好被浩雲及時捉著了右手,但最後,二人仍從兩米多高的舞台上掉下來。這一刻,眾人呆了。
「滄瑜──浩雲──」expoze’其他成員立即掉下樂器,跑到舞台邊,但這一切已經太遲。而文祝亦跑到台下,看見滄瑜的身子壓著浩雲,他整個人沒有表情,只是呆呆地站著。
不久,救護車駛來。
〔瑪嘉烈醫院〕
「讓開!讓開!」醫護人員正推著兩張病人車子前往急症室。可是沿途被很多記者攔著。
「你們快給我滾回家去。」康誠在醫護人員的前方大叫,尾隨的有弟弟康勸勤,程善、智安、秀鵑和萌妍。
「……。」而在康誠前方的文祝卻一聲不響地,用力地推開記者和攔著路子的人群。
「……。」此刻,滄瑜感到自己全身乏力,他睜不開眼晴,但聽到身邊的聲音,知道自己正被推往手術室,想起了兩天前在家裡的事情。
「媽、爸,兩天之後我和康誠他們要上台表演啦。」
「這多好啊!用心點,知道嗎?」媽媽答。
「你們可以抽空去看我們嗎?」
「兩天後?不了,我和你爸要上班去,今個星期天如何呢?」
「星期天……是第三場,沒問題的。」滄瑜高興起來。「那我幫你們預留座位。」
「哥,我和姊姊也要去……」弟弟絡瑜嚷著。
「沒問題的,想首場還是第三場呢?」
「和爸爸媽媽一同去吧。」
最後,浩雲和滄瑜被推往手術室進行急救,手術室門外的紅燈亮起,而他們的一班好朋友都站在手術室門外等待著。可是,記者們還是沒有離去。
「請問你們現在有何感受呢?」其中一位記者取出紙和筆,對著他們做訪問。
「你們……你們……」文祝激動地說,而他全身開始顫動著,雙眼露出忿怒的目光,整個人的臉兒亦紅了起來。「很討厭──」
記者們被文祝的樣子給嚇了一跳,最後亦願意離開醫院。眾人也無言地站著。過了不久,滄瑜和浩雲的家人匆匆到來。
「怎樣?滄瑜怎樣了?」滄瑜的媽媽哭著地問。
「浩雲他又怎樣了呢?」浩雲的父母焦急地哭了起來。
「伯母、世伯……」康誠走到他們面前,低下頭。「他們仍在手術室……」
「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出來?」
「我也不太清楚。」眾人低下頭。而眼眸亦漸漸紅起來,最後流下淚兒。
……。
就這樣,約過了五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門亦被推開。
「醫生,醫生,請問我的兒子他現在怎樣了?」浩雲的母親先問。
「滄瑜呢?浩雲他又如何?」
「各位,請先冷靜。有兩位病人,不知道你們所指的是誰呢?」醫生回答。「穿藍色格子衫的病人手術很成功,但由於病人失血過多,在這幾天內或許未必能醒過來。」
「藍色格子衫?」程善想了想,說:「是滄瑜。」
聽到醫生所說的這句說話,滄瑜的父母和姊弟舒一口氣出來。
「那麼,我兒子呢?」浩雲父親緊張地問。
「另一位病人因為高空墮下,頭部和左手直接撞向地上,經搶救後生命應該會沒有危險,但仍未能渡過危險期。而且,他的腦部曾受震盪,我恐怕病人會有後遺症。」
「……。」眾人也呆了。
「醫生,我不明白,你說沒有生命危險,但又未渡過危險期?」康誠問。
「我們證實病人的後腦有出血的現象,在短期內需要施行手術把積血抽出;基本上,頭部抽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恐怕病人頭部經過衝擊性相撞而令神纖維折斷,導致半身甚至全身終生癱瘓……」
話還沒說完,浩雲的母親已暈倒在地上。聽到這些說話,康誠急忙地出醫院,而康勤和智安見狀亦追了出去。
「萌,你先回家,我遲些找你,好嗎?」文祝說。
「祝,我……我想留下來。」
「……。」文祝望著萌妍,並沒有話,只是點頭。
「滄瑜,浩雲……。」康誠跑到一棵大樹旁,右手不斷地拳打向樹上。
「哥,就算你現把這棵大樹弄折,滄瑜和浩雲也不會立即痊癒過來。」康勤說。
「康誠,不要這樣……」智安亦開解他。
「你們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和感受嗎?」康誠再次出力地打向樹幹,右手已破損,流出血來。
「和你一樣。我們也是他們的好朋友。」智安答。
「為甚麼?天恍惚在作弄我們似的,自從九五、九六年組樂隊至今,大家也遇到很多不幸的事情。」此刻,康誠哭了。「程善的電子琴被父母打破、智安的右手受傷、在新秀比賽我的電子結他帶子繼了,在酒廊被人圍打,到了現在的首場表演,出現了這樣不幸的事情出來……」
「……。」康勤和智安沒有說話。
「難道是天意?是上天不想我們一起組樂隊吧?是吧?」康誠轉身凝望著康誠勤和智安,淚流來。「點解──」
※ ※ ※
「喂……」第二天清早,程善被家裡的電話玲聲吵醒。他不悅地拿起電話筒子,可是當他聽到對方的聲音,整個人連忙地驚叫起來。「甚麼?你……你是……」
※ ※ ※
在醫院的某個病房裡,滄瑜和浩雲仍躺在病床上,在他們身旁的是父母。房門被推開,程善站著,而站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女子。
「伯母,世伯,早晨。」那女子看見滄瑜的父母,禮貌地說早安。
「芷璇?」滄瑜的母親看見芷璇,嚇了一跳。「你近來怎樣呢?很久沒有見面。」
「我很好。」芷璇沉著氣說。
「伯母,我想您們也累了,讓我和芷璇在此照顧滄瑜和浩雲,一有甚麼特別的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們。」
「……。」滄瑜的母親哭起來,最後父親陪他回家去。
「唉,為何會這樣?」看見滄瑜的父母離去,芷璇嘆了一口氣,而她亦走到滄瑜身旁。
「我也不知道。」程善說。「不知道他們何時才會醒過來呢?」
日子如常地過去,四天之後,正當芷璇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握著滄瑜的左手,她感到很累,於是閉上眼睡著。不知為何,她很快醒過來,原來滄瑜的左手有一點點的反應。芷璇感到很高興,她連忙通知醫生和其他人,包括滄瑜的父母。
「醫生,我兒子他現在怎樣?」滄瑜的父親看見兒子醒過來,但看見他對著自己感到非常陌生。
「讓我看看。」當醫生細心地診斷滄瑜的情況,其他人都感到很緊張。「病人的身體基本上沒有問題,但……」
「你們是誰?為何我會在這兒的?」醫生沒說完,滄瑜說。
「醫生,為何我兒子會這樣?」母親開始緊張起來。
「病人因為腦部曾受過震盪,所以出現失憶的情況。」
「那麼,他何時才會好轉,恢復記憶呢?」程善問。
「是沒有方法完全將失憶治好,現在唯有等,希望病人能記回以往的事情來。當然,多些和病人說話,談回以往發生過的事情,生活情景,越是病人難忘的越好。這樣會對他有一定的幫助。」
「那我們要等待至何時呢?」芷璇問。
「這很難說。如果是短暫性失憶,病人可以在一、兩天內恢復所有記憶,但有些病人要一、兩個月,甚至是一、兩年才恢復記憶,或一輩子不能復原的亦有。」
「……。」看見滄瑜目光呆滯,眾人都感到不安。
結果,由於院方以病人床位不足為理由,滄瑜被接出院和家人回家去。在這段日子,程善、康誠,芷璇和文祝也常常到滄瑜家中探訪。他們嘗試說回以往那些一同渡過的生活片段,希望能夠藉此而令滄瑜的記憶復原。
但不知為何,文祝整個人常常也沒精打采,是因為好朋友滄瑜和浩雲的意外吧。他整天都很沉默,萌妍看見他那失落的樣子都感到很不安。她嘗試開解文祝,但換來的卻是文祝的沉默。
三天之後,他們二人一同前往滄瑜的家,來到滄瑜的家,二人坐下來。而康誠亦正前往探望滄瑜。
「萌,我想出外買一些食物回來,你在此等等我,好嗎?」文祝說。
「好的。」
於是,文祝獨個兒出外。萌妍嘗試和滄瑜談話,看看是否可以將他的記憶恢復。
「你認得我是誰嗎?」萌妍對著滄瑜說,但滄瑜搖頭。
「你是誰?你為何可以進來我房間的?」
「我,我是你的好朋友的朋友……」
「滄瑜,你不記得他嗎?是文祝的朋友啊。」此時,滄瑜的母親到來,說。
「伯母。」萌妍有禮地說。
「真不好意思,經常麻煩到你們。」滄瑜的母親不安地說。
「不,滄瑜是我的朋友,大家有難便要互相幫忙。」
「說起來,滄瑜一點進展也沒有,我恐怕他不能好轉……」母親流下淚來。
「不會的,滄瑜是一個好人,上天一定會使他恢復記憶的。」
「各位好。」康誠出現。
「你好。」母親和萌妍異口同聲地說。而母親亦回到廳中做家務。
「文祝呢?」康誠看見萌妍,但看不見文祝,於是問。
「他出外買些食物回來。」
「原來如此。」
「是啊,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的。」萌妍說,看見康誠點頭,她繼續說:「滄瑜和浩雲的意外發生之後,祝整個人也變了。他終日都沉默著,不說一言,我嘗試去開解他,但他卻不理會我……」
「文祝的性格是這樣的,你也不用太過介懷。」
此時文祝剛巧回來,他聽到萌妍和康誠的對話,感到很忿怒,他拋下買回來的食物,獨個兒離開滄瑜的家。
「咦?文祝他做甚麼呢?為何感到很不快樂的樣子?」看見文祝匆匆忙忙地離去,滄瑜感到很奇怪地說。
「滄瑜,你知道他是文祝?」康誠問。「難道你記起所有東西?」
「是啊,因為他每次到來我家的時候都向我說『我是文祝』,所以我記得他的名字。」滄瑜解釋著。
「……。」聽到滄瑜的回答,康誠無言以對。「是呀,萌妍,你快去追文祝吧,不然我們又會惹上麻煩。」
「我不去。為何他每次都會這樣?難道我日後永遠也不可以有朋友傾訴嗎?難道我日後只可以和他一個人說話?」萌妍不悅地說。「他很自私,而且很無理取鬧。」
第二天,正當文祝想前往探望滄瑜,在街上獨個兒走著的時候,他看見在對面行人路上的萌妍,他感到很高興,站著大叫:「萌!」萌妍看見了文祝,也滿心歡喜,於是立即走到馬路中心,想走到文祝的面前。可是在這個時候,一輛私家車經過正好撞向萌妍,但不知為何就在這個時候,康誠經過萌妍的身邊,他立即捉著萌妍的手。
「你瞎了眼的嗎?」司機破口大罵,跟著駛著車子離去。「想升天堂跳海去好啊!不要拖累我……」
「多謝你。」萌妍感到自己不知要做些甚麼,她抬起頭望向剛才拉她的手的行人,看見康誠嚇了一跳。「啊?你是康誠?」
「是萌妍?這麼巧?」康誠說。「你下次不會這樣不小心地過馬路了,這是很危險的。」
站在對面馬路等著萌妍的文祝看見萌妍和康誠在對話,他並沒有說些甚麼,立即調頭離去。
「咦?祝呢?」萌妍回望剛才文祝站著的方向,可是看不見他,感到很奇怪。
「你剛才和文祝一起的嗎?」
「不,我剛才只是遇見祝。」
「……。」康誠內心感到有點兒不安。
再一次的誤會,文祝不再信任康誠,他和康誠反了面,由那時開始,文祝再沒有找萌妍,更沒再到滄瑜的家中。萌妍也決定不會再去找文祝,因為他這次真是太過無理取鬧。有些時候,文祝太容易「火遮眼」。
而芷璇卻天天都往滄瑜家中探望他,還說回很多他們二人間的快樂和不快樂的事情。可是,無論她如何地說,滄瑜還是記不起誰人是芷璇,記不起以往曾和她一起的日子。
「滄瑜,我知你是騙我的!你快醒來吧,不用在我面前倪裝……」芷璇哭了,他拉著滄瑜的手,激動地說。
「冷靜些,芷璇。」程善說。「滄瑜他不是倪裝的,我知道。」
「對不起,但,我遲些要離開香港,我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是放署假的緣故。」芷璇拭著眼。「我希望滄瑜能在我離去前恢復記憶。」
「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其實,如果他現在恢復記憶的話,只會令他再一次的傷心。」
「……。」芷璇想著程善的一番說話。「我明白。」
如是者地,大概過了半年多的時間,浩雲漸漸醒來,當他知道自己在醫院的時候,記起當天在首場表演所發生的意外。他想站起來,但感覺到自己不能控制身體。
「醫生,為甚麼我感覺不到下肢,而且我用不到力氣,我站不起來……」浩雲驚慌地說。
「對不起,因為你從兩米高的台上掉下來,後腦撞向地上而導致脊椎神經折斷,你的下半身將會終生癱瘓……」醫生直言不諱。
「甚麼?醫生,你說甚麼?」浩雲不相信醫生想說的說話。
「對不起,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而這兒有一張輪椅,作為你日後的代步工具。」
「真的會終生癱瘓嗎?」浩雲不安地說,看見那張輪椅,他流著淚兒。「有沒有辦法可以令我能夠走路呢?」
「或者你試試接受物理治療,雖然機會是很渺茫,但以往也曾有過這些例子。」
「……。」看著醫生離開的背影,浩雲沉默著。「是嗎?我下半生不能再走路,真的不能再走路嗎?」
「咦?你是不是……?」剛巧有一位女子經過浩雲的病房,看見他在病床上坐著,於是敲門,問。
「你是……」浩雲看見一位女子站在門外,覺得她很面善。「我有印象。」
「哈,真是你嗎?我沒有認錯人。你好,我叫雪儀。」那位女子微笑著。
「我叫浩雲。」浩雲沉著氣,說。「為何你會在這兒的呢?」
「我今天要覆診,所以經過這兒。」雪儀答。「但你為何會在這兒留院的呢?」
「說起來,真是一段很長的故事……」浩雲嘆出一口氣。
「啊?」雪儀感到很奇怪。「我可以進來坐坐嗎?」
「當然可以,請坐。」浩雲說。「我將整件事倩告訴你吧。」
過了不知多久,浩雲將他為何會發生意外的經過和原因告訴給雪儀,而雪儀坐在椅子上細心地傾聽著。
「……。」浩雲說完整個經過。「就是這樣,而我相信自己的下半生將要和輪椅交朋友。」
「不,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康覆的,相信自己,你是能夠克服障礙的。」
「沒有可能的了。」突然間,浩雲感到很不快樂。「為何我要面對這樣的一個挑戰?我……我不想接受。」
「你不要這樣……」看見浩雲流淚的樣子,雪儀感到很不安。
「……。」
「其實,誰不想平平安安地渡過一生?誰不想一直也無牽無掛?但,你要知道,既然不幸的事情已經發生,這是事實,是誰也不能改變。」
「……。」浩雲細心傾聽。
「人最難去面對的,是自己;只是能夠接受自己,已再沒有甚麼東西是可怕的了。說真,你已經被很多人幸運,要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有那麼多比你更加不幸的人,相信我,只要你有決心,一切也可以改變的。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去面對自己……」
「雪儀,你……」浩雲哭得更加厲害。
「對不起,其實我應該說些安慰的說話,但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和你說出這些說話來……」雪儀感到自己很不對地說。「以往的我是未曾和人家說過這些說話的。我真是……」
「不,雪儀,你說得很有道理。」浩雲用左手把淚拭乾。「多謝你,我也希望能夠再次站起來。」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雪儀微笑。
自那天起,浩雲在醫院裡渡過。閒時他會坐在輪椅上,走到附近的一個公園逛逛。而過了不久,雪儀亦常常到來醫院探望他,二人談論著很多的事,對於浩雲的下半身沒有知覺,雪儀經常努力地鼓勵他。
在醫院的另一個角落,是還有很多病人的,他們有些患上長期疾病,需要長時間留在醫院接受治療。林巧兒便是其中一個例子,她因為父親的遺傳關係患了慢性癌症,要留在醫院接受長時期治療。而她的身世是十分可憐的,小時候父母都很疼愛她,視她為一顆掌上明珠,對於小時候的巧兒來說,家人是她的一切。
可是,因為父親患上癌病,在巧兒七歲的時候便離開人間。自那時起,兩母女一直相依為命。另外,由於母親要長時間工作,處於過度緊張和疲勞的情況,在巧兒十五歲的生日那天,母親回家途中發生了交通意外。跟著的日子,巧兒都在孤兒院渡過,可是,當她十七歲的時候,院方發覺她的身體很異常,於是安排她往一所醫院接受一項全身檢查,院方證實她患上慢性癌症,是和他父親所患的一樣。由那是開始,巧兒一直在這所醫院渡過。
這天,當浩雲坐在輪椅上,打算前往洗手間的時候,可是在途中某一個轉角處與一名女子撞個正著,那位女子整個人跌倒在地上,浩雲立即上前去。
「對不起。」浩雲連忙地說。
「我不要緊的,你呢?」那位女子說。
「不要緊?但你沒……沒事吧?」浩雲一邊勉強地拉起那位女子起來一邊問,可是他不成功,女子跌坐在地上。而那位位女子立亦自我站起來。
「我沒事,真是很對不起啊。」女子站起來,可是她的膝蓋正在流血。
「……。」浩雲無言以對,只是感到不好意思。「你的膝蓋正在流血啊!」
「不要緊的。」
「不,請你跟我來好嗎?我帶你到護仕房裡傷口去。」
「那麼,好的。」女子點頭,跟著便和浩雲一起。
「你是這兒的病人嗎?」看見那位女子的服飾,浩雲一邊替她洗傷口一邊問。
「是的,我住在三零二號病房,你呢?」
「我也是這兒的病人,我住在一二零室。」浩雲拍拍自己的身子,說。「我叫浩雲,你呢?」
「我叫巧兒。」
※ ※ ※
不經意地到了第二天,程善如常地上班,他回到公司後看見同事們都在議論著。原來當日來了一位新的女同仕。
「你們今天在討論著些甚麼呀?」程善問。
「程善,你為何這麼遲呀?」
「地鐵罷駛……」程善說。
「哈哈……」聽到程善的回答,眾同事也笑出來。「你剛才遲到來,所以看不到。我們來了一位新的女同事呢!」
「是嗎?那又怎麼了呢?」
「沒甚麼,只是告訴你吧了。」
「各位同仕,讓我來介紹……」總經理從會議室起出來,和其他的下屬說話。「這是我們公司的新同仕。」
「你們好。」那位新來的女同仕說。「這是我第一天來這兒工作,請你們多多指教。我叫婉芳。」
「婉芳,你好。」
「婉芳將會負責一般的文職工作,你們要好好地照顧她。」總經理說。
「我們明白的了。」眾下屬回答。
「那麼,你就坐在程善對面的座位吧。」總經理看見程善對面的位子是空著的,於是說。
「誰是程善呢?」婉芳問。
「我是。」程善站起來,和婉芳打了一個招呼。看見婉芳,程善呆起來。
※ ※ ※
「午安,浩雲。」
「你好。」
「你今天怎樣呢?」
「沒甚麼特別,雙腿還是不能移動。」浩雲看見程善獨個兒來探望他,於是坐在病床上,和他閒談起來。「程善,最近有沒有一些特別事情發生呢?」
「近來也真的有頗多事情發生呢。」程善沉著語氣說話,而他亦坐在浩雲身旁的一張椅子,放下了書包。「特別是發生在滄瑜和文祝二人身上。」
「啊?」聽到程善的說話,浩雲感到不安。「他們二人發生了甚麼事情呢?」
「讓我慢慢告訴你吧……」程善說。「但先告訴一個秘密給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好嗎?」
「好的。」浩雲點頭。
「我公司來了一位新女同事。」程善認真地說。
「哦?那麼又怎樣呢?」浩雲問。
「哈哈……沒甚麼了,只是想告訴這個消息給你。」程善說。「另外,我有一件事情想先問問你,可以嗎?」
「好的。請問吧。」浩雲感到很奇怪地說。
「老實答我,你覺不覺得雪儀經常來探望你呢?」
「哦?」浩雲想了想,繼續說:「你說起來又像是啊。為甚麼會這樣的呢?」
「哈哈,你問我,我問誰人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浩雲笑著說。「你想說她對我有意思,是不是?」
「我真是這樣覺得的。你不覺得嗎?」
「說起來,我和她也真的頗有緣分呢。當初是在巴士站等候車子的時候遇見她,跟著過了不久,我倆又在這所醫院碰見。」
「那麼,你的意思是……?」程善問。「你也喜歡她吧?」
「是。」浩雲的聲線很小。「沒甚麼的,隨緣吧。而且……」
此時,雪儀提著一束鮮花到來探訪。兩位男子看見了雪儀,立即閉著嘴沒有說話。
「我是否打擾了你們二人呢?」看見二人的表情,雪儀感到不好意思地問。
「這……」浩雲望望程善,而程善亦輕輕地搖搖頭,暗示沒有所謂。「不會的,請進來。」
「多謝你們。」雪儀微笑。而她亦走到病房的一角,替浩雲更換鮮花,而她亦好奇地發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剛才在談論著甚麼呢?」
「在談論……」浩雲沒有說下去。
「在談論我們的兩位好朋友,他們在這些日子經歷過很多事情。」程善立即補充。
「是的,是的。」浩雲對著程善打了一個眼色。
「是哪兩位呢?我可以知道嗎?」更換鮮花後,雪儀坐在浩雲身旁,問。
「當然沒有問題,但不知道這會否令你感到悶呢?」程善答。
「不會的,其實我也想知道多些你們朋友間的事情,如果有甚麼我可以幫忙或分擔的話,我也願意說出自己的感受。」
「但,為何你要這樣做呢?」浩雲問了這一條問題。
「不知道呢!」雪儀紅著臉兒說。而程善拍了拍浩雲的左手臂,對著他微笑起來。
「說回正題吧,自從滄瑜的失憶恢復了之後,他的家人都感到很快樂;但似乎芷璇在他失憶其間所做出的一切也白費了,因為滄瑜怎樣也記不起這些事情。」程善說。
「但其實,會不會是滄瑜故意忘記芷璇的呢?」浩雲問。
「這點我不知道,我想,答案永遠也只會在他的心中。」程善說,而雪儀則坐在一旁細心地聆聽他們二人的對話。
「說起來,芷璇應該已離開了有幾年的時間,但為何她會在演唱會中出現的呢?」
「想起來,演唱會那次的意外,是芷璇間接導致的。」浩雲說。
「為甚麼你會這樣說的呢?」雪儀緊張地問起來。
「因為,當我看見滄瑜走近舞台邊緣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他不停地呼喚著『芷璇』這兩個字。或許是他聽到芷璇的聲音,跟著便忙著找尋她,所以忘記自己已走到舞台邊緣……」
「原來如此,怪不得滄瑜經常說是自己不好,是因為這個緣故吧。」程善說。「另外,據滄瑜說,文祝他已不是往日的文祝。他變了,而且變得像另一個人。」
「文祝?」雪儀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那兒曾經聽過。
「是,文祝是我們的好朋友,他是很重情義的。」浩雲對著充滿疑惑的雪儀說。「他是我所認識的朋友當中最重友情和知己的男子,一直以來我們都有著自己的理想,而他更為了我們而放棄自己的理想和很多的機會。」
「……。」雪儀沉默著。
「程善,文祝變了?你為何會這樣說?說起來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還以為他忙著自己的工作,所以沒有空來探望我。」
「說起來我也沒見他已有一段長時間。從滄瑜口中得知,他現在是某某社團的主要人物,經常和一群所謂的朋友一起……」程善說。「最近還有人看見他在晚上與一班人和其他人打架,甚至是吸食軟性毒品。」
「不會這樣嚴重吧?」顯然,浩雲是不相信程善所說的說話。
「我記起來!」雪儀大叫,把浩雲和程善也嚇了一跳。「我記起誰是文祝。」
「你認識文祝?」浩雲問。
「是。有一天我被人偷了錢包,但小偷被途人抓著,因而我要和他一同到警署落案。」雪儀點頭,她細心地想著,然後說。「在警署,有幾位警員正使用暴力來替文祝錄口供。」
「警員使用暴力?」程善吃驚地問。
「是,因為文祝的態度非常差,和惡劣。」
「但你又肯定那人是文祝?」浩雲問。
「警員的第一句說話是問他的姓名,我聽到他回答:『陳文祝,文學文,祝福祝。』」雪儀繼續說。「你們所說的朋友是不是陳文祝呢?」
「正是……」程善和浩雲都感到非常不安。浩雲續問:「但我和文祝沒見面只有約半年多的時間罷,為何他會變成這樣的呢?我始終不相信。」
「是因為一次的誤會……」程善說。「但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來朧去脈,或者我們試試找天約滄瑜出來詳細談談。」
「好的,而且要想辦法幫他解決問題。」浩雲同意。
「陳文祝……」雪儀自言自語。
「雪儀,有甚麼不妥當嗎?」
「沒甚麼,浩雲,我只覺得很奇怪吧了。」雪儀微笑地答道。「想也想不到陳文祝是你們的好朋友,哈。」
「兩位,」程善看看腕錶,然後說:「是時候,我想,我也要離去。」
「我們遲些再見。」
「再見。」程善離去,看著他的背影,雪儀和浩雲沉默著。
「雪儀,我……我……」
「浩雲,為甚麼吞吞吐吐呢?這兒只有我和你,你大可說出來。」
「我們……」浩雲仍然是吞吞吐吐,但他最後也鼓起了勇氣。「還記得我們是怎樣認識的呢?」
「記得,」雪儀很快地答。「是在巴士站認識的。」
「是啊,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呢?」浩雲紅著臉兒說。「自從在巴士站初次見面直至現在,也有一段日子。」
「是啊!」雪儀微笑著。「算起來也有一年。這一年裡,我和你也經常在巴士站遇見。」
「還記得我們第一天在巴士站所發生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啦!」此時,雪儀的臉兒亦漸漸紅起來。「你站在我的前方等著車子,而一輛空調巴士駛近,我問你:『小姐,請問這輛巴士的車資是多少?』」
「哈,我知道。而我亦轉身微笑地回答你:『有空調的收費八元一角,沒有的收費六元二角。』」
「嘻嘻……」雪儀不停地微笑,繼續說:「其實那時的你,從背後看起來真的很像一位女孩子呢!或許是因為你那長頭髮的原故吧。跟著過了一段日子,由於我要到這兒覆診,剛巧在這兒遇見你,很巧合。」
「但現在我已是短髮的了,你不要再誤會我是一位女孩子啦!」
「知道,浩雲小姐。哈哈……」說完這句說話,雪儀強忍不了臉上的笑容。
「哼!」浩雲狀作介意的樣子。「我不和你談話,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請你離開。」
「不要這樣小器嘛。」雪儀仍然是笑著的。「你是男孩子來的啊。」
「請你離開這兒。」
「……。」雪儀停止了笑聲,她失望地站起來,轉身正想離去。
「不!雪儀,我只是和玩笑吧,不要……」看見雪儀那不愉快的樣子,浩雲緊張起來。「請不要離開。」
「啊?」聽到浩雲的說話,雪儀內心感到很高興,但仍狀作一副不愉快的樣子,問:「你想我留下來,為甚麼呢?」
「因為……」浩雲停了停,繼續說。「秘密。」
「哈哈,秘密?」雪儀笑了。她走近浩雲,拉著他的左手,忍著笑,認真地說:「快告訴我……」
「不能告訴你,是秘密。」
「秘密?」雪儀取起浩雲背一直挨著的枕頭,輕打著他。看見浩雲那狼狽的反應,她再次笑了。「快告訴我!」
「秘密啊!是秘密啊……」
「我不要秘密,我是你說,快些……」雪儀更加使勁地打著浩雲。
「因為我喜歡你。」不知浩雲有意還是無意地說出這句說話出來。
「……。」聽到浩雲的說話,雪儀呆了。
「……。」看見雪儀呆呆地站著,浩雲低下頭,但他的眼晴慢慢地轉望向雪儀,發覺她漸漸微笑起來。
「我也是。」雪儀坐在椅子上,身子挨在浩雲身旁,二人靠著對方,浩雲的雙手亦輕輕地拉著她的手。
「對不起,我剛才忘記取書包離去……」此時程善打開病房門站在病房外面,當他看見雪儀和浩雲二人,知道自己來得並不是時候。
「程……程善?」浩雲驚訝地說。
「我……忘記了取書包離去,所以回來……。」程善感到非常尷尬。「是我不該回來取的吧?」
「哎……」此時浩雲狀出很辛苦的樣子。
「你現在感覺到怎樣?浩雲。」雪儀誤以為浩雲的身子有問題,於是感到很緊張,急忙地問。
「你剛才替我檢查的傷口怎樣呢?」
「剛才?傷口?」雪儀不知道浩雲所說的是甚麼。但她看見浩雲向自己打了一個眼色,明白他這樣說的用意,但可是,浩雲所打的那一個眼色亦被程善看見。「啊,是,是,傷口復合了許多……」
「哈哈……」程善笑了出來。「還狀傻,我看見浩雲打了一個眼色。」
「……。」雪儀和浩雲的臉兒早已變得紅紅的。浩雲抱怨:「死人程善,給我們一個機會下台也好吧?」
「啊,是的,是的。」程善笑起來,跟著說。「浩雲,你的傷口復合了很多吧,多好啊!」
「哈哈……」看見程善的表情和聽到他的說話,雪儀笑了。
※ ※ ※
這天,文祝獨個兒走進一所電子遊戲中心,他取出五十元兌換五十個一元硬幣。跟著,便如常地坐在一部模擬賽車裡。正打算獨自一個人玩的時候,突然有一位打扮得很美的女子坐在他旁的另一部模擬賽車裡。顯然,這位女子想和文祝決戰。文祝沒說一言,他充滿自信地踏著腳板,想著自己一定會勝利。
遊戲開始,他們二人都不甘示弱,全速地駕駛著賽車。
「很厲害……」知道對方的技術之後,文祝心裡不停地緊張。
「……。」女子默默地駕駛著。
最後,第一局是女子勝利,文祝當然心有不忿,而且不甘心,想與她再決戰一局。他很快地放進五個一元進遊戲機裡。似乎,那位女子也明白文祝的心在想些甚麼,於是亦放進五元進遊戲機裡。結果,第二局是文祝勝利。
一敗一勝,不分勝負,於是二人再決戰一局。
如是者地一直渡過了約一個小時。他們二人一直坐在那兒,已決戰了九局,女子勝五局文祝勝四局。而最後的一局,文祝一開始已落後很多,他感到很氣忿,因為自己不相信會輸給別人,尤其是女孩子。結果,文祝打定輸數。可是那位女子在臨衝終線的一刻將車子調回頭,文祝勝利。
「你為何要讓我?」看見女子站起來打算離去的時候,文祝問她。
「因為我沒有必要澈底的打敗你。」女子答。
「啊?」文祝感到很奇怪。「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表面的勝利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真正實力的勝利。而且我這樣做,你便永遠也不能勝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文祝想了想,然後回答:「我明白。」
「那麼,再見。」說罷,女子轉身離去。
「等等……」文祝再次連忙地說。
「有甚麼事情嗎?」
「我叫文祝,我們日後會否再見?」
「……。」女子並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地點頭。「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