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一夜我們在霓虹下起舞

　　〔二零零三年六月十一日，星期三，早上〕

　　「你好。」看見巧兒坐在病床上發呆，雪儀拍門。「又是我呀！」

　　「雪儀姐姐。」看見雪儀的到訪，巧兒笑起來。

　　「為何一個人在這兒發呆呢？」

　　「沒……沒甚麼，只是想著一些事情吧。」

　　「啊？是甚麼事情呢？可否和我一起談論。」

　　「沒問題的。」巧兒微笑。「雪儀姐姐，你以前試過喜歡一位男孩子嗎？」

　　「我……」雪儀感到不好意思。「我……」

　　「哈哈，你臉兒多紅啊。」巧兒說。「放心吧，我可以替你守這個秘密的。」

　　「哈，其實，以前的我是沒有希喜歡過男孩子的。」雪儀點頭。「但現在……」

　　「哦？」看見雪儀低下頭，巧兒感到很奇怪。

　　「但現在，我已喜歡上一位男孩子。」

　　「……。」巧兒點頭。

　　「是啊，巧兒，為何你要問我這樣的一個問題？」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一個男孩子，我想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不是真的。」

　　「我明白了。」雪儀點頭。「你是想問我，喜歡一位男孩子的時候那種感覺是怎樣的吧？」

　　「是。」巧兒再次點頭。

　　「雖然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人家，但那種感覺真的很強烈。」雪儀望望窗外，繼續說：「和他一起我總會感到很高興，而且，我無時無刻也會想著他，做無一件事情也會首先為他設想。」

　　「是啊，我也有這些感覺。」巧兒說。「但，我恐怕他只是會當我是一位好朋友……」

　　「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巧兒低下頭，說。「雪儀姐姐，那麼，你所喜歡的那一位呢？」

　　「他知道。」

　　「你很幸福啊。」巧兒臉上露出羨慕的眼光。「如果我是你，那該多好啊。」

　　「但，你為何不向他表示呢？」

　　「因為，我恐怕他只當我是一位好朋友……」巧兒回答。「而且，費醫生說我的病情漸漸惡化了，我恐怕日後不能和他永遠一起。」

　　「……。」聽到巧兒的說話，雪儀無言以對。

　　「算吧，反正事情也變成這樣了，我已沒再有任何要求。」

　　「不要這樣……」雪儀回答。「其實，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向他表白；因為，這樣做會使我日後沒有遺憾，至少能和他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

　　「但，你不怕當二人愛得很深的時候要分開，那種感覺是很可悲的嗎？」

　　「或者，這就是愛。」

　　「……。」巧兒沉著氣。

　　「是啊，我想問，你所喜歡的男孩是在這所醫院的嗎？」

　　「是。」巧兒點頭。

　　「是醫生還是病人呢？」雪儀續問。「讓我猜猜吧，是醫生？」

　　「……。」巧兒搖頭。「是一位病人來的。他為人很好，經常和我談天，我有不快樂的時候他總是會說些說話來逗我開心。」

　　「啊？」在雪儀的腦海裡，彷彿浮現出浩雲的樣子。

　　「我真的很想永遠和他在一起的啊。」

　　「他……」雪儀停了停，緊張地繼續問：「是不是浩雲？」

　　「雪儀姐姐，你怎麼會知道的呢？」

　　「……。」聽到巧兒的回答，雪儀呆了，因為，她怎檥也想不到，巧兒所喜歡的男孩原來就是自己的男朋友，浩雲。

　　「雪儀姐姐，你做甚麼呢？為何整個人呆著。」

　　「……。」

　　「雪儀姐姐？」看見雪儀還是呆呆地坐著，巧兒續問。「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雪儀向巧兒裝出一個笑容，但很勉強。

　　「啊？為何你變得這麼怪？」

　　「沒……沒甚麼。哈哈……」此時，雪儀看看自己的腕錶，跟著說：「巧兒，我想，時候也不早，我要回去，遲些再來探你，好嗎？」

　　「啊……」知道雪儀要離去，巧兒感到不快樂。

　　「不要這檥。」

　　「我明白。那麼，我們遲些再見。」

　　「那麼，再見。」

　　一路上，雪儀心裡感到很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應否將巧兒的心底話告訴給浩雲。另一方面，她心想著自己應否暫時讓步，讓巧兒能生存的一段日子添上一點兒的精彩。不知為何，想到巧兒即將要離開人世，雪儀感到很不快樂。對於她所面臨的這個抉擇，她想了很久。

　　「我應否告訴浩雲呢？我又應否暫時讓步呢？為甚麼？為甚麼天要這樣作弄人，唉……」

　　那一夜，雪儀睡不著，她在床上躺著，雙眼望向天花板。不經不覺便到了第二天早上，雪儀的腦海仍然沒有甚麼頭緒，她想不到甚麼事情出來。

　　「程善，你知不知道來著的星期天是甚麼日子呢？」滄瑜和程善一同在街上逛逛，滄瑜問起這一條問題來。

　　「讓我想想……」程善想了一會兒，然後答。「是我的生日吧？」

　　「哈，又給你猜中。」

　　「真是我的生日嗎？我瞎猜的。」程善感到很愕然。

　　「那麼，你想我們和你一起慶祝生日嗎？」

　　「我沒有所謂。」程善顯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甚麼沒有所謂，想便想，不想便不想。」對於程善的回答，滄瑜感到不滿意。

　　「想又怎樣呢？畢境浩雲不能和我一起。」

　　「不，讓我想想法子，我想，和醫生談談，他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人情的。」滄瑜抬頭望望天空，說。「想起來，浩雲他留在醫院已有一段日子，是時候給他出來走走。」

　　「那麼，看看浩雲是否願意，如果他也想和我們一起的話，那便舉行一個生日會，否則便取消，好嗎？」

　　「好的。」滄瑜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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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雲，你覺得自己的身體有沒有點兒好些呢？」

　　「醫生，你說起來，我發覺自己的腿子有點兒感覺，而且，我可以些微地移動它。」

　　「那麼便好了，因為這正代表你的身體漸漸痊癒。」

　　「是真的的嗎？」浩雲感到很高興。「那麼我會何時才能夠站起來走路呢？」

　　「這很難說的，因為，這是是初步的成功，日後還要看你有沒有努力地接受和練習物理治療。」

　　「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浩雲下定決心地說。

　　「那麼，我先祝你成功。」

　　「說起來，也是多得你這位幫生的幫助，不然我的腳是不會這麼快便可以移動。」

　　「不，說實話，是你的努力才會有今天。對於我這個醫生其實甚麼也沒有幫過你，我只是說出一般的物治療方法給你吧。」

　　「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多謝你的。」浩雲說。

　　此時，滄瑜到訪。

　　「滄瑜，我能移動我的雙腿，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我也感到很高興。」

　　「恭喜你。」

　　「多謝。」浩雲笑起來。「相信在不久的日子我是可以站起來走路的了。」

　　「浩雲，十五號那天是程善的生日，我們打算為他舉行一個生日派，你可以出來參加。」在探望浩雲的時候，滄瑜問。

　　「啊？這麼快又一年了。」浩雲嘆著氣，說：「程善，我一定會去的，答應你。」

　　「但你能夠走路嗎？」滄瑜問。

　　「我想我可以坐輪椅，又或者是攜著拐杖。」

　　「咦？你們在談些甚麼呢？」此時雪儀剛巧敲門，看見滄瑜和浩雲在談著說話，於是問。

　　「我想，你可以找雪儀一起來的，程善應該會沒有所謂。」看見雪儀，滄瑜向浩雲說。

　　「哈，是嗎？」浩雲想了想，繼續說：「亦是一個好提議。」

　　「咦？甚麼好提議？和我有關的嗎？」

　　「雪儀，本月十五日是程善的生日，我們打算替他舉行一個生日會。現在，我想約你，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十五日？」雪儀想了想。「對不起，那一天我要和媽媽一起，我想我不能和你一同參加程善的生日會了。」

　　「啊？是嗎？」聽到雪儀的回答，浩雲想了想。「不要緊的，下次吧。」

　　「對不起。或者，你可以約巧兒去的，想起來，她也沒多機會和你們一班人在一起……」

　　「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浩雲說。「是呀，滄瑜，生日會何時開始呢？又，何地集合呢？」

　　「我想，上午十一時在旺角地鐵站Ａ出口等，好嗎？」

　　「啊，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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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兒，你這個星期天有空嗎？」

　　「星期天？我沒有事情要辦……」

　　「那麼，我想約你和我一起參加一個生日會。」

　　「生日會？」

　　「是。」浩雲點頭。「今個星期天是程善的生日。」

　　「我明白，那麼，我願和你一同參加。」巧兒笑著說。在她的心裡，感到很高興，因為，她的心目中，這是浩雲第一次約她出外的。

　　很快地到了六月十五日，星期天。

　　「浩雲，早晨。」一清早，巧兒走到浩雲的房間。

　　「巧兒，你今天為何穿得這麼漂亮？」看見巧兒的打扮，浩雲嚇了一跳。

　　「哈，很美吧？」巧兒沾沾自喜。「你忘記了嗎？今天是程善的生日嘛！」

　　「程善的生日？」浩雲記起原來今天是程善的生日，而且會有一個生日會。「哎喲！我忘記了呢！」

　　「哈哈，你沒記性。」巧兒掩著嘴笑說。

　　「十一時在旺角等啊。」看見牆上的掛鐘，是十時多。「我要快些更換衣服，不然我們會遲到。」

　　「是呀。」

　　「我們是不能比程善更遲到達的。」

　　「為甚麼呢？」巧兒問。

　　「因為他是遲到大王，如果我們比他較遲到達的話，那麼我們便是超級遲到大王。」

　　「哈哈！」巧兒立即走出病間外。「浩雲，你快些更換衣服吧，我不想做遲到大王呢！」

　　「……。」

　　最後，他們各人都在旺角地鐵站的出口處匯合。可是，程善遲到。而其他人看見對方，也說出一些見面說話，但這些說話總是惹來巧兒的陣陣笑聲。

　　「你們好。」

　　「你都好。」

　　「我好好。」

　　最後，程善趕到來了，而且，在他身旁站著一位女子。眾人看見她也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只是會心地微笑。

　　「程善，這位是……？」

　　「讓我來介紹，她是我公司的一位同事，叫婉芳。」

　　「你們好，我叫婉芳。」婉芳有禮地說。

　　「你好。」跟著，各人也自我介紹。「你不用那麼拘緊的，當我們是朋友便可以的了。」

　　「我知道。」婉芳微笑。

　　「咦？程善，今次你又會有甚麼藉口呢？」滄瑜問。

　　「對不起，地鐵出軌。」程善連忙說。

　　「遲到大王，你好。」

　　「哈哈！」滄瑜說。「這麼的一個藉口你也可以說出來的？」

　　「地鐵出軌？還不如說是地鐵司機罷駛，我們還可能會相信呢！」

　　「甚麼藉口？這是真的！」看見其他人表現出不相信的樣子，程善大聲地說。

　　「是啊，程善沒有說謊。」婉芳笑著說。

　　「好了好了，我們相信你。」滄瑜說。「但我們現在該到哪兒去好呢？」

　　「啊？滄瑜，你不是一早已計劃好了的嗎？」

　　「哈！只是和你們說笑。我早已租了一間房間，是在這兒附近的。」

　　「那麼，我們現在一同去吧。」

　　跟著，滄瑜他們一班人離開地鐵站。就在這時，雪儀看見他們，於是低下頭從他們身旁經過。

　　「雪儀姐姐？」巧兒看見雪儀低下頭走路，於是呼叫她。

　　「這麼巧？」看見浩雲和他的一班朋友在一起，雪儀強裝作笑地說。

　　「雪儀，你今天不是要和你媽媽一起的嗎？」浩雲問。

　　「是，是的……」雪儀感到不知所措起回答。「我們遲些見，再見……」

　　「再見。」

　　看見雪儀匆忙地離去，浩雲心裡感到有點兒古怪。在這一剎那，浩雲感到雪儀有心事。

　　「先生，多少位？」各人走進一間大型的酒樓，服務小姐看見他們，於是問。

　　「已約好房間的。」滄瑜取出一張紙條出來，交給服務小姐，說：「是三零七室。」

　　「那麼，請你們跟我來。」

　　「程善，生日快樂！」

　　「遲到大王，生日快樂！」巧兒說。

　　「巧兒，為何你今天總是稱呼我『遲到大王』的呢？」

　　「哈哈……」不知為何，浩雲大笑起來。

　　「浩雲，你又做甚麼？」看見浩雲的舉止，程善再問。

　　「沒甚麼，只是感到很好笑吧了。」

　　「啊？為何你和巧兒都怪怪的呢？難道那所醫院是醫有問題的病人？」

　　「程善，就讓我們為你彈奏一曲『祝你生日快樂』。」康誠說，其他人亦可始彈奏起來。

　　跟著，一位服務人員送來一個蛋糕。

　　「程善，先閉上眼許一個願望，然後再把蠟燭吹熄滅吧。」滄瑜說。

　　「……。」程善跟著滄瑜的說話做，閉上眼，然後心想著一個心願。最後，他一口氣把所有蠟燭吹熄滅。

　　「哈哈，不知道遲到大王所許是甚麼的一個願望呢？」巧兒問。

　　「我知我知……」浩雲連忙回應。「是希望能遇上一位心愛的女子，而那女子亦心愛他。」

　　「但，似乎他已遇到了……」滄瑜說。其他人也和應道。

　　「你們不要亂說話啊，我們沒有甚麼的。」程善連忙地說。

　　聽到程善的回應，眾人大笑，而婉芳的臉兒亦頓時紅了起來。結果，生日會如常地進行，一切也顯得很順利的樣子。不經不覺，已到了下午八時半。而各人也相繼離去。

　　「多謝你，今天我感到很愉快。」程善和婉芳一同走著。

　　「不用謝，今天是你的生日嘛。」婉芳一邊微笑一邊取出一個盒子。「送給你的，祝你生日快樂。」

　　「多謝。」接過盒子後，程善說。

　　「你可以現在拆它的。」

　　「你不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

　　「……。」程善拆開盒子，打開一看，看見裡面有一隻腕錶。

　　「喜歡嗎？因為知道你經常遲到，所以……」婉芳掩著嘴微笑。「因為知道你經常遲到。」

　　「我……我……」程善感到不好意思。「也不是經常遲到啊。」

　　「但是是時常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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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雲，我今天很高興，多謝你。」一路上，巧兒和浩雲一同回到醫院。

　　「為何要多謝我呢？」

　　「因為……」巧兒紅著臉，答：「多謝你。」

　　「哈哈，你真是。」浩雲搖搖頭。

　　「那麼，我們現在是回醫院嗎？」

　　「是的。」

　　「……。」不知為何，浩雲看見巧兒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呀，巧兒，不如我們進公園內談談話，好嗎？」浩雲經過一個公園，於是提出這個建議來。

　　「好啊！好啊！」巧兒感到多高興。

　　跟著，他們二人一同走進公園。此時公園裡冷清清的，只有他們二人。他們在那兒一邊漫步著，一邊閒談著一些鎖碎事情。最後坐在秋千上。

　　「其實，一直以來你也和我一起，我感到很愉快。」

　　「是嗎？」

　　「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會在醫院裡一直孤獨地生活和渡日子。可是，遇見你之後我快樂多了。」

　　「今晚的夜色很美。」浩雲說。

　　「是的，而且，在醫院裡很少機會會看到這樣美的夜空。」巧兒點頭。

　　「如果天天也不用在醫院裡渡過，那多好啊！」

　　「浩雲，不要這樣，今晚我們要想些愉快的事情，不要想這些……」

　　「巧兒，我明白。」浩雲點頭。

　　「你看，那些霓虹多麼美。」巧兒指向離他們不遠的一幢建築物，說。

　　「巧兒，不如我們走近那些霓虹光管看看，好嗎？」

　　「我也想啊！但……」巧兒望著浩雲，說。「那些霓虹光管在大廈的天台上，我們可以走上去的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假如我們不嘗試的話便永遠也不會成功。」

　　「那麼，我們一起上去吧。」巧兒說罷，便扶著浩雲的手，和他一同慢慢地走著。

　　「多謝你，巧兒。」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嘛！」

　　浩雲慢慢地走著路子，而巧兒亦把手握緊浩雲。二人一同慢慢地走著，終於，他們二人走到霓虹光管下。

　　「原來這些霓虹光管是放在那麼高的地方的。」站在天台上，看到那些掛在高空的霓虹光管，巧兒輕嘆著氣。

　　「雖然不能用手去接觸它們，但站在這兒也感到它們的熱氣。」

　　「是的，而且，站在這兒，很浪漫……」

　　「巧兒，你懂得跳舞嗎？」浩雲問。

　　「懂一點點的。」巧兒回答。「在初中時老師曾教過我們。」

　　「那麼……」浩雲沒有說下去，只是握著巧兒的兩手。

　　「浩雲，你……」巧兒知道自己的雙手被浩雲握著，她感到很緊張。

　　那一夜，浩雲和巧兒二人一同在霓虹下起舞。

　　過了約三個多小時，他們二人一同返回醫院。第二天，浩雲聽著收音機的早間新聞報導，得知昨天有一輛地鐵出軌。他頓時嘆了一口氣。

　　「哈，想不到昨天地鐵真的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