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周末下午有空陪到旺角球場嗎？」

　　「我要補習呀！」

　　「沒你替我打氣，贏的機會只有 35%。」

　　「已是大學生、成年人啦，讀書要緊，別經常只顧踢波和孩子氣。」

　　「真不明白，明明你的爸爸媽媽掙許多錢，女兒竟然要替人家補習掙外快。比著是我的話 100% 肯定毋須為零用錢而煩惱！」

　　「之前說過嘛，到外邊工作可以汲取經驗，有能力掙點錢，減輕 mommy、daddy 負擔。」曉秀回應。「倒是有個提議，補習完畢我到球場找你；還有別忘記今晚還有個重要約會。」

　　「知道。」

　　星期六，曉秀獨個兒離開宿舍，乘搭小巴到達彩虹轉乘地鐵。當列車到站後，浦離開車廂踏上月台，聽到有把熟悉聲音從身後傳出來，她轉身回望，男子向自己招手，面善的他身後是一面寫有「太子」兩字的牆壁。

　　「嗨！」他放下手提電話，與繫在脖子的長繩形成鐘擺模樣。

　　「子聰，」曉秀帶點愕然。「怎麼你會來這裡？」

　　「真巧合，我最近透過親戚介紹在附近有份補習。」

　　「嗯，是真的嗎？」曉秀兩手輕拍臉蛋。

　　「做甚麼？」子聰感到奇怪。「別告訴你在這裡出現亦是替人家補習啊！」

　　「你猜對囉，真巧合呢。」

　　兩人沿電梯走到地面去，隨後在街角分手。時鐘的秒針、分針和時針在轉，轉眼間時針指向四時正，她走到街角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

　　「喂！」曉秀邊呼喊邊舉手。

　　「又是你？」子聰顯得吃驚。「斷估你不會是在這裡等我吧？」

　　「是呀，你怎麼知道？或者我整天在跟蹤你，誰知道呢！」

　　「回家嗎？」

　　「不，現在要到旺角球場，有興趣跟蹤我嗎？」

　　子聰沒說話，只是點頭回應。

　　剛來到旺角球場，聽到遠處傳出吶喊聲，穿紅色球衣的男子盤球跑到角球位置，看見前鋒隊友舉手示意於是起腳傳中；他順勢來個訓身俯衝，足球撞到頭頂後以九十度改變方向直飛向龍門。

　　穿藍色球衣的守門員不甘示弱奮身撲救，他的兩手將足球牢牢抓緊，隊友們無不握緊兩拳作歡呼狀。然而當守門員看到球場對面有對男女走過時，他的手掌漸漸鬆開，縱使意識到足球向龍門飛去卻已無能為力阻止。

　　穿白衫的球證吹哨子的同時舉起左手，隊友們剛才的歡喜表情瞬即變成失落。只見守門員跪在龍門白線前邊，凝望靜止的足球右手緊握拳頭捶向地面。兩位後衛緩步走過來，一位站在前邊，另一位伸腳將足球踢到球場中。

　　「希，剛才明明看到你接住足球，怎麼會這樣？」

　　「現在我們輸了，真不甘心！」

　　他站起來，咬牙切齒，兩手脫下手套後猛力扔到地面，然後離開球場。隊友們的埋怨說話，他都沒聽進耳裡。

　　「肥希，剛才那球真可惜。」曉秀叫喊。

　　「依我看是前鋒頂頭捶時間太準，不然沒可能有機會進球。」站在旁邊的子聰附和。

　　「又是你……」朗希語氣並不友善。「這裡又不是清水灣，你為何會出現？」

　　「哦？」子聰望望曉秀，又回望朗希。「你誤會了，剛才我在太子遇到大肥，是她帶我來這裡。」

　　「哪你們又為何會在太子遇到呢？」

　　「喂喂，你這樣問看來是懷疑我？」

　　聽罷曉秀顯得不高興，她兩手撐腰扁下嘴巴，卻看到站在前邊的男友眼神依然露出兇惡，兩腮像魚兒呼吸般開開合合。

　　「她是我的女友，我嚴正聲明及警告你，如果再給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話，必定不會給你好受！我是認真的。」

　　朗希用兩手向前推，突然的舉動殺個子聰措手不及，他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曉秀立即蹲身攙扶，正要責罵男友時卻看到他已經轉身離去。

　　「看來你的男友不太喜歡我和你一起。」

　　「真對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今晚請吃晚飯賠罪好嗎？」

　　「還是別了，待會兒看到我倆走進餐館，他可能會拿起菜刀追斬我。」

　　「不好意思，他平日待人接物很有禮貌，肯定是因衝動昏過頭才會這樣。」

　　「你已經代他道過許多遍歉啦，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了？」看到他拿起手提電話望著屏幕，曉秀心生好奇。

　　「嗯，看來現在已晚囉，我要回家，今晚約了媽媽吃飯及做義工。」

　　子聰垂放掛在脖子的手提電話，彩色顯示幕呈現熒光綠色圓形時鐘，就這樣他與曉秀在旺角球場分手。

大肥：你知道自己剛才做得太過分嗎？

肥希：此訊息的傳送人應該是我才對。

大肥：我和子聰真的只是在太子巧合相遇，沒其他。

肥希：他到太子幹啥？

大肥：他亦是替人家補習掙零用。

肥希：無論是真是假，總之我不要你和他再有任何來往。

大肥：我討厭那些總是蠻不講理的人。

肥希：隨你喜歡，如你找他的話就別再找我。

　　站在巴士站的曉秀看到朗希的訊息，又看到城巴已靠站停下，前邊排隊的乘客開始上車，她把手提放進手袋裡然後興沖沖地拿起銀包上車。來到上層打量幾秒鐘，曉秀走到車廂中間坐在靠窗位置。想起剛才抵達旺角時的情境，她立即取出手提電話兩隻拇指在按數字鍵盤。

大肥：喂，你今晚和姨姨到哪裡當義工？

子聰：是街坊福利會，主要幫助單親家庭照顧小朋友。

大肥：好玩的嗎？

子聰：做義工不是玩樂，目的旨在幫助有需要的家庭。

大肥：明白。你是從何時開始當義工的呀？

子聰：其實自小時候開始，媽媽常常帶我到中心去，漸漸由搗亂變成幫忙。

大肥：嘻！找天帶我去玩……不，去幫人。

子聰：沒問題。好囉，媽媽在投訴啦，遲些再談。

　　曉秀心裡在暗笑，然後關起電話望著車外街景。雖然已是冬季，看見大多數人們依然穿著短袖服裝在街道上走。傍晚返到家裡，媽媽已準備好晚餐。

　　「咦，怎麼只得一個人，朗希沒陪你來吃飯？」

　　「別提他囉！」曉秀關上大門後返回房間放下手袋。

　　「今次又為何事而吵架呢？」

　　「他總是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做的都對，說話又蠻不講理。」

　　「你沒針對問題作答喔，可以告訴媽咪今次因為甚麼事情而爭論？」

　　「Mommy 仍記起子聰嗎？」

　　曉秀步出餐廳時經過媽媽房間，發覺爸爸並沒在裡邊，心裡想大概今晚又要加班吧？她坐在餐桌旁，與媽媽拿起筷子和飯碗。

　　「記得，他是你的小學同學。」

　　「答對一半，他亦是大學同學，甚至住在同一幢宿舍，只是我們不同系。」

　　「讓我猜，他想追求你而被朗希發現？」

　　「猜錯了，嘻。其實子聰讀中學時已有女友囉，大家亦見過幾次面，因為他們都是住 Hall 3。」

　　「既然是這樣，哪朗希呷甚麼醋呢？」

　　聽罷媽媽倒是顯得糊塗。

　　「我們就是為這個而吵，今天到太子補習遇到子聰，他陪我到旺角找肥希，結果惹人誤會，甚麼下禁制令不允許我和子聰見面。」曉秀越說越氣。「Mommy，男孩子都是這樣無理取鬧的嗎？」

　　「也許是吧。」媽媽點頭，然後向女兒流露奸笑。「當年爸爸都是這樣子的呀，可說與朗希的性格有幾分像。」

　　「哦？」

　　「認識爸爸當年是大學一年級，當年有位在科大讀三年級師兄，我們都喊他蛋蛋哥哥。爸爸知道我和他在 ICQ 聊天而發脾氣，現在想起來多可笑。」

　　「結果呢？」

　　「解釋給他聽人家早已經有女友。況且自己對得住天地良心，如果對我這樣沒信心的話，倒不如別開始一段感情。」媽媽說，然後夾大肥魚肉給女兒。「好囉，是那句：飯菜涼啦，趕快吃。」

　　晚飯過後，兩人逗留在大廳看電影。大概十時聽到爸爸的腳步聲與拉鐵閘聲，曉秀匆匆從沙發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門。

　　「Daddy 很久沒見囉！」

　　「寶貝女，近來在學校功課怎樣？」

　　「全都沒問題。」

　　※　　※　　※

　　坐在書桌前邊的曉秀正使用手提電腦打習作，咯咯，聽到敲門聲她移動座椅站起來。站在宿舍房間外是子聰，他望著掛在門上那張三人樂隊海報，髮型剪得像箭豬的男歌手兩手握米高風，左右邊站著是兩位彈結他的男同伴。

　　「嗨！你好嗎？」房門慢慢打開，子聰張開左手手掌。

　　「我很好。」曉秀微笑。「你來這裡就是要向我打招呼？」

　　「哈，當然不是。明天要到太子補習？」

　　「嗯，你呢？」

　　「我都要。之後有空閒嗎？」

　　「你想約會我？嘻，和你開玩笑而已。」曉秀掩嘴。「要進來坐坐？」

　　「不用了，只談兩、三句。」

　　子聰搖頭回應，曉秀點頭然後輕挨在門邊，左手玩弄門柄。

　　「之後有甚麼節目？」

　　「上星期你在短訊說起有機會的話帶你去做義工嘛，我和媽媽提過，她勸我勸你明天同行。」子聰回應。「如果男朋友介意的話，可喊他同行。畢竟可減少誤

會，而且多個人多對手腳，一舉兩得！」

　　「別了，明天只預我份兒。喂喂，聽聞你都會到太子補習嘛，那麼我們補習過後在太子約好，然後直接到服務中心。我只可以說這真是個完美計劃！」

　　「是街坊福利會。」子聰說，曉秀吐舌頭。「計劃聽起來好似天衣無縫，只是義工服務由晚上八時半開始，補習過後有段空白期你要幹嗎？」

　　「這個簡單，我們一同吃晚飯如何？」

　　「沒問題，能邀請我媽媽嗎？」

　　「應該是我問你和姨姨會否邀請我吧？」

　　「嘻，就這樣決定，明天手提聯絡。」

　　子聰做個通電話手勢，打算調頭走時卻放緩腳步。

　　「你喜歡 THY？」

　　「他們唱歌蠻好聽，其實自高中時已很喜歡。」

　　「聽聞兩個月後開演唱會。」

　　「雖然喜歡偶像，卻沒沉迷啦！」

　　子聰笑笑，再次調頭走。他的背影在走廊消失後，曉秀關房門繼續剛才未完的習作。浦坐下，她嘴角哼著歌調，兩腳亦在空氣中盪漾。

　　周末。

　　「晚上有空嗎？我們到葵芳吃飯吧。」

　　「補習後有事要辦，大概今晚不能陪你吃飯。」

　　「嗯，那我找波友去。」

　　朗希與曉秀乘搭地鐵，她先在太子站離開車廂，揚聲器傳出三語廣播「請小心車門」和嗶嗶聲，朗希突然衝出車廂，遠處尾隨人群走。

　　「先生請留步。」

　　「哦？」看見一位穿白色恤衫、黑色西褲的地鐵職員突然從旁邊閃出來，朗希張大嘴巴。

　　「你知道剛才衝出車廂是件很危險的事嗎？衝門是非常容易發生意外。」

　　「我並非故意，裡邊太多人，很困難才擠出來。」

　　「麻煩你出示身份証。」

　　「阿 Sir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保證沒下次。」

　　「我很難做囉，一來攝錄機已拍下過程，二來你說謊話。」

　　「甚麼謊話？」

　　「這是太子站，大部分乘客都會轉車到荃灣，車廂明明只有很少人，你卻說裡邊人太多，理由不合理嘛！」

　　朗希自知自己理虧，亦察覺曉秀早已失去縱影，只好搖搖頭嘆嘆氣伸手從銀包取出電子証件，交到職員手裡登記。擾攘十餘分鐘後離開月台，的確已看不見女友的身影。然而當他打算返回月台時卻看到子聰正要離開月台。

　　朗希打量好幾秒後決定尾隨對方。來到一幢住宅大廈，揹著書包的子聰獨自往裡邊走，朗希則跑到對面馬路一間有大塊落地玻璃的茶餐廳守候。

　　四時十分，住宅大廈玻璃門慢慢推開，只見子聰依然獨自走出來，拿著手提電話談了幾句話便掛線，然後獨自站在街角。突然從後邊被人用兩手拍打肩膀，子聰轉身望，而朗希兩手握拳猛力拍打餐桌，引來茶餐廳裡其他顧客的奇異目光。

　　約五分鐘過後，一輛白色褓姆車停閃著緊急燈停泊在路邊，車門打開看到子聰下車，隨之是一位臉形與子聰頗相似的中年婦人。兩人走前來向曉秀打招呼。

　　「媽媽，先讓我介紹，她就是小學兼大學同學曉秀。」

　　「你是曉秀，沒見這麼多年，依然長得漂亮。」

　　「姨姨見過我嗎？」

　　「要數的話許多年前囉，當時你只有這麼高，」姨姨將手掌平放到胸口位置。「和我兒子是同班同學，有幾次一同放學。」

　　「沒印象。」曉秀嘗試回想，最後搖頭。

　　「小學時我們很喜歡抄梁澄琳功課，有幾次被余 sir 發現，結果罰我們留堂重做，仍記得嗎？」

　　「你這麼說我倒是有點點印象。」

　　姨姨點頭微笑，三人登上車廂，緊急燈熄滅後車子向前駛過兩個街區左轉後消失在高高的築建物。這時朗希從茶餐廳跑出來，街道上人來人往，唯獨是他兩手握緊拳頭，呆呆站在路中。

　　「你們兩個倒算有緣，讀同間小學，現在又讀同間大學，甚至住在同幢宿舍。未知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媽媽，你說到哪裡去啦？」

　　「只是隨便問問，老人病、老人病，別見怪喔！」

　　褓姆車駛到屯門，三人走進一間中式餐廳。雖然對於讀小學時曾經見過姨姨的事情已沒印象，曉秀腦海裡卻又浮現出有天與子聰罰留堂離開學校，媽媽接放學的情境。

　　「我猜世間上所有媽媽都著緊自己的兒女。」曉秀說。「我記得小學時有天 mommy 接放學，順便載子聰回家，沿路就是不斷問東問西。」

　　「大肥已有個拍拖多年的男朋友，」子聰回應。「而我亦有個自小學就認識的女朋友。」

　　「大肥是誰？」

　　「哈！大肥是我的花名。」曉秀暗笑。「小學時被喊小肥，中學變成中肥。」

　　「其實你倒不算是肥。好囉，咱們現在先吃晚飯，跟著到福利會仍有許多事要處理。」

　　吃過晚飯，結帳時曉秀最先拿出銀包，卻被姨姨阻止。

　　「怎麼說每星期我有補習，況且這頓飯不便宜。」

　　「別這麼說，你來當義工服務，試問主人家又怎能要客人出錢呢？」

　　「義務工作和吃晚飯是兩回事耶？」

　　「下次，下次你請。」

　　姨姨左手將帳單和金錢交給男侍應，右手推開曉秀伸來的一千元紙鈔。她轉為將紙鈔端到坐在旁邊的子聰，只見他兩手屈曲縮起，兩眼望天花張嘴吹口哨。曉秀吐舌頭然後伸手打他的肩膀。

　　離開中式餐廳三人沿行人天橋前往公共屋村，曉秀從遠處看到一幢建築物外牆射燈照著「屯門街坊福利會」幾個紅色正體字。乘搭電梯直達五樓，看到是簡單的接待處，接待桌上邊橫放有銀色「休息」牌。

　　繞過接待處是兩間細小、沒關門的辦公室，再往裡邊走就是一個很大的活動室，右邊有塊由兩塊白板組成的大白板，中間是落地玻璃窗，左邊掛有淺黃色壁布板。一班婦女圍圈而坐。

　　「賴太、阿聰，你們好呀！」

　　「各位好。」姨姨和子聰向各人問安。姨姨跟著說：「好消息，今晚我們有位新義工到訪，她叫曉秀。你們別把人家嚇跑啊！」

　　「你們可以喊她大肥。」子聰兩手輕拍曉秀肩膀，引領她站在圓圈中間。

　　「各位好。」曉秀輕握拳頭，逗得大家笑起來。

　　「賴太，現在有空嗎？」近門那間辦公室門外站著一位男子問。

　　「子聰，媽媽要和主任開會，你先陪曉秀。」

　　望著姨姨轉身走，曉秀亦看到壁布板上貼有許多相片。她輕搖子聰的手，豎起拇指指向左手邊。子聰點頭。

　　「阿聰，是女友嗎？」甲婦問。

　　「不是啦，我們是同學。」

　　「大學同學？」乙婦問。

　　「嗯，亦是小學同學。」

　　「那算是青梅竹馬囉？」

　　「你們誤會啦，她有男友，我亦有女友。」子聰正伸手拍打自己的後腦，望著曉秀站在壁布板前邊，觀看板上的相片和活動報告，於是走前去。「這些都是今年福利會舉辦的活動。」

　　「許多張都有你的影子。這張你和小妹妹牽手揮動熊貓的手多可愛，那張你和伯伯下棋的樣子蠻認真呢！」曉秀越看越感到子聰當義工已有段長日子。「早前聽你說你是小時陪姨姨來應該是真話。」

　　「當然，我沒必要向你撒謊吧？」

　　※　　※　　※

　　星期一早上，朗希與曉秀乘搭地鐵，沿途他總是默默低頭望著地面。作為女友的她心裡感到不對勁，嘗試用手肘輕撞對方，朗希卻沒反應。

　　「下一站彩虹，xià yī zhàn câi hóng，next station Choi Hung。」

　　「到站囉。」

　　列車抵達月台後漸漸停下，曉秀從座位坐起來，用腳輕踏男友的運動鞋然後尾隨其他乘客離開車廂。乘搭扶手電梯透過掛在牆壁上的電子廣告屏幕隱若反映到朗希就站在身後。走出地鐵站來到小巴站，兩人依然沒有互動，就這樣個半小時車程朗希沒發一言。

　　「科大有落。」

　　沿行人路走到學校大堂，曉秀終於按奈不住停下來，轉身回望。只是朗希沒理會，打算繞過自己繼續前行。

　　「且慢！」曉秀張開兩手攔截。「究竟發生甚麼事而令你整個早晨沒說話？」

　　「心照。」朗希伸手撥開曉秀的左手，直行直過。

　　來到賽馬會大堂，有位男同學剛從電腦庫拿著淺黃色檔案夾沿樓梯走過來。他微舉左手嘴角露出笑容打招呼：

　　「大肥早晨！」

　　「去死！」

　　朗希轉身望見走過來的人就是子聰，有種仇人見面份外眼紅感覺，他叫罵一句後握著右拳朝對方的左臉打去。頓時間檔案夾拋到半空，裡邊十多頁印滿內容的紙張散落到早已跌坐在地上的子聰。

　　「警告你，她是我的女友，如果你再找她的話定會對你不客氣！」

　　「你今天究竟發甚麼神經？」曉秀輕撥裙腳蹲下身，連忙執搭零星紙張。

　　圍觀在附近的同學有的掩嘴私語，有的有手提電話攝錄三人，有的搖頭離去。看見朗希調頭朝車站方向走，曉秀攙扶子聰起來後陪他落到 LG1。坐在角落一張飯桌，桌面擺放兩杯冒煙的熱檸茶。曉秀臉色凝重，左手握著飲管攪拌。

　　「痛嗎？」

　　「這個當然。」

　　「不好意思，真攪不懂朗希今天發甚麼脾氣，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們這幾天吵架還是甚麼？剛才那拳打得很應。」

　　子聰左手輕揉臉蛋，曉秀右手攪著膠匙。

　　「近來沒看見陳蔚茹，她好嗎？」

　　「蔚蔚很好，你有心。」子聰低頭喝口熱檸茶，然後打開書包從裡邊拿來兩張長方形紙條。「送給你的。」

　　「哦？」曉秀接過紫色紙條。「是 THY首場門票，你怎麼會有的呢？」

　　「有位義工媽媽的女兒是 THY 歌迷會幹事，門票是內部認購。」

　　「多謝你。」曉秀打開銀包，從裡邊取出兩張百元鈔票。「明天再給你餘下的一千元。」

　　子聰搖手，將鈔票遞回給曉秀。

　　「怎樣都說不通吧？」曉秀回答。

　　「門票是內部認購，姨姨免費給我的啦。有兩張，你可以與男友去看。」

　　「你呢？」曉秀問。

　　「我甚麼？」

　　「這兩張票你可以陪陳蔚茹去看。」

　　「她不太好這樂隊，總是覺得音樂吵吵鬧鬧。」

　　「那你呢？」曉秀再問。「下個月有空嗎？」

　　「你是想……」子聰打算說下去時看見曉秀點頭。「倒真是要認真考慮，如果給你男友知道，捱的將會不止一拳。」

　　「倒是有個辦法，別告訴他！好囉，現在要上課，遲些聊絡。」

　　曉秀將熱檸茶喝光後嘗試將鈔票悄悄放到檔案夾下邊，卻被他察覺而移開檔案夾。她吐吐舌頭，將鈔票放回銀包後拿起書包拉直裙腳站起來。只見子聰依仍坐對面，向自己點頭後翻開檔案夾，低頭專心檢查裡邊的紙張。她的嘴角露出微笑然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