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對小情侶

　　二○○三年八月六日，星期三，今天是中五會考放榜的日子，幸好我和綺麗亦不用上班，不然店子便會突然少了兩位員工工作，甚至是關門休息一天。我和綺麗相約於早上七時半在她家樓下大堂等候，我穿著一件深啡色的襯衫，配一條淺藍色的薄褲，而綺麗如常地穿著她喜愛的長裙，這條長裙繡上靛綠色的斜格子，配合一條粉紅色的上衣，樣子倒是會迷倒不少男生。說實話，看到她這樣子的打扮，不多不少亦令我有一種著迷心醉的感覺。

　　「如果沒有記錯，這條裙子就是你上星期我陪你到屯門吉之島買的嗎？」我伸出左手輕輕地撫摸綺麗正穿著的裙子的質地，柔柔的、軟軟的。「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打扮得非常可愛，而且很迷人。」

　　「嘻，多謝你。是啊！我很喜歡這條裙子的質地。」綺麗雙手輕輕地撥弄長裙，嘴唇邊流露出一絲微笑。

　　「我還是較喜歡穿褲子，方便，而且不用擔心會走光。」我望望自己所穿的薄褲，說道。「不是嗎？男孩子都很好色。」

　　「我不太擔心走光，因為有穿短褲打底的嘛！那些好色鬼看不到甚麼。」綺麗解釋，跟著感到好奇地望著我，繼續說：「說起來，除了平日上學要穿著校裙外，我發覺你總是不愛穿裙子。」

　　「是嗎？因為我是男孩子，嘿嘿！」我笑著說。「還是不要只顧站在這兒聊天，不然我們會遲到。今天放榜，不要遲到。」

　　綺麗點點頭，二人朝輕便鐵路月台走去。大概過了二十五分鐘，我們一同回到學校。在雨天操場，發覺只有一、兩位同學坐在一旁聊天，在她們身旁還有江老師，除了她們外，我看不見其他同學，真是奇怪。

　　「各位早晨！」綺麗先是拍拍雙手，跟著向各人打招呼。而我亦跟隨她向眾人點頭問安。「很久沒有見面，你們怎樣？」

　　「林綺麗、嚴冬，早晨。」江老師雖然沒有在中四、中五年級教導我們，卻仍然記得綺麗和我的名字，這一刻的我心裡倒是有點感動。

　　「江老師，你仍然記起我的名字。」我說道。

　　「這個當然，因為你是班中最頑皮的那個學生，所以對你非常有印象。」江老師打趣地說，眾人掩著嘴笑起來，而我的臉兒亦刷一聲地變得紅紅的。「只是和你說笑，不要認真。」

　　「這個我知道，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最頑皮的學生。」我伸出舌頭扮一個鬼臉。

　　「不是最頑皮，可能是第二最頑皮。」綺麗打趣地說。

　　「哈哈哈……」眾人在一次地笑起來。

　　「說起來，小娟、秀雯，怎麼只有你們二人？」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看來是我們早到。」秀雯搖搖頭。「剛才聽江老師說，原來我們只須在九時回來，現在只是八時半，仍早呢！」

　　「林綺麗、嚴冬，不要站在這兒，可以坐下來等候。」小娟說道。「不知道你們在這個暑假怎麼過？」

　　「我和冬冬一同在位於元朗的一間咖啡店當侍應，如果你們有空的話，來坐坐和喝喝東西。」綺麗一邊坐下一邊回答，而我，亦坐在她身旁。

　　「哈，在元朗嗎？不了，我住在屯門的嘛，特意跑到元朗喝東西好像有點兒那個。」小娟回答。「還是看看如果和朋友到元朗遊玩的話，一定會找你們。」

　　「不知道你們在這個暑假又怎麼過？」我問道。

　　「我參加社署一個青少年組織，在這個暑假當義工。」秀雯回答。「和區內的小朋友一起學習、嬉戲。他們倒是很活潑可愛。」

　　「看來你在這一、兩個月過得挺有意義。」

　　「是啊！幫到其他人之餘自己亦能在從中體會到很多經驗。」

　　「看到你們這樣子，倒是令人羨慕。還記得你們在一年級的時候，上課就是愛搗蛋，現在已經是一班對社會有貢獻的成年人。」江老師對我們說。

　　「這些都是老師對我們的教導。」綺麗說。

　　「才不是呢。」江老師向我們搖搖頭。「老師的職責是要教導你們，不過還得你們配合，肯去學、肯去改善自己才最重要。無論如何，我對你們有信心，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班有作為的社會人仕。」

　　「多謝江老師。」

　　我們就在一遍令人舒適和毫無壓力的環境下閒談，不知不覺到到了九時十分，文理各班的同學亦相繼地回到學校。有些和同行的父母、兄弟姊妹站在一旁等候，有些站在沒有開張的小食店前聊天，有些站在操場外，有些走來和我們一同談笑。無論是雨天操場或是晴天操場都站著很多文理班的同學，頓時變得好不熱鬧。

　　又過了十五分鐘，這時一位學校書記手持一疊成績單，由學校正門走進來，從各同學身旁經過的時候。我知道，距離派發會考成績不遠，我的心臟開始跳得異常地劇烈，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很快便會公佈會考成績。我看看滿是冷汗的雙手，不停地在褲子上拭擦。

　　「綺麗，快要放榜了……」

　　「是啊！我感到很緊張。」

　　「你會感到緊張的嗎？自會考過後，你不是一直在勸喻我，既來之則安之。」

　　「嘻，那是因為當時距離放榜還有幾個月時間，即使我們怎樣擔心和害怕亦無補於是。不過現在可不同了，會考成績快要公佈。」

　　「沒錯，雖然平日師長們說會考成績不是人生的終結，不過，我知道如果會考成績不好，將來的前途會有很大的阻礙。」

　　「我很認同。他們常說會考不是一次定生死，真是此地無銀。」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在我心目中，你平日在學校成績那麼好，我對你有信心。我反而擔心自己未能取得十四分，不用說在原校升讀，甚至沒有希望在別的學校升讀。」

　　「各位同學早晨，」梁副校長從校務處走出來，輕拍雙手，把各同學的注意力拉過去。「我們剛剛收到中五會考放榜成績單，亦作了初步統計。」

　　「……。」各人都屏息著氣，細心地聆聽梁副校長的說話。

　　「由於中六收生程序分五階段進行，第一階段即在今天上午，凡是滿十四分的同學可以在原校升校讀；不過，今屆各同學都考得比往屆好，這個當然是我們預料之內，哈！我們學校最低要求是十九分。同學們一會兒收到成績單後，如果沒有十九分的話，你們不用逗留在這裡。」

　　「十、十九分……」聽到這個最低要求，全體同學開始起哄。

　　「不過，滿十四分而又未能達到十九分的同學，你們不要失望，反而要作好準備。因為你們可以在第二階段報讀其他學校。即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梁副校長拍拍雙手，繼續說：「各位清楚沒有？如果各同學有甚麼問題，請來這兒發問。」

　　看到班主任手持一疊成績單，同學們開始圍著她，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盡量地叫自己保持放鬆。班主任亦開始向我們說出一番鼓勵的說話。

　　結果，我收到成績單後整個人蹦跳起來，十九分！我竟然得到十九分，達到學校的最低要求。初時自己還懷疑那張成績單是不是屬於我的，定睛一看，考生姓名果然是寫著「嚴冬」，我的名字。哈哈哈，幾乎每一科的成績都比想像中好一級，結果比我預期的十三分還要多六分，天啊！我一定是在造夢吧？我用力地揉自己的臉蛋，感到很痛喔！證明我並不是在造夢，這個對我來說簡直是意料之外。

　　我抓著成績單，滿懷歡喜地在同學們中尋找綺麗，一心想將這個消息告訴她。不過，無論我怎樣找，就是看不到她的身影。正當我感到焦急的時候，突然看到一位個子嬌小的女生背向著我伏在雨天操場的一張桌子上，細心一看，她穿著一件粉紅色上衣、靛綠色斜格子長裙，沒錯，她就是綺麗。

　　「綺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取得十九……」我雀躍地跑過去，連忙地大聲叫喊，甚至是再一次原地蹦跳。

　　「嗚嗚嗚……」綺麗並沒有抬起頭來，仍是一直伏在桌子上。雖然四周一遍嘈吵，可是我卻聽到她的哭泣聲。

　　「綺麗，你……」看到她的異常舉止，我感到有點難過。為甚麼她在哭？難道她的成績不理想？

　　「冬冬，我、我、我只有十八分，嗚嗚嗚……」

　　綺麗最後還是抬起頭，看到她臉上有兩行淚水，一時間我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這是我認識綺麗五年以來，第一次看見她哭泣。

　　「不要哭……」

　　我輕聲地說，卻感到無能為力。綺麗看見我，於是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擁著我，在我懷抱裡痛哭。這時其他同學投以古怪的眼光望著我們，不過，我並沒有理會她們。因為我知道，在這一刻，沒有甚麼東西要比安慰綺麗更加重要。

　　「我盡了很多努力，在會考前很多晚都沒有睡覺，我真的很用心和勤力地去溫習，為甚麼？為甚麼上天要這樣地作弄我？我不能在原校升讀，你叫我日後怎麼辦？嗚嗚嗚……」

　　「不要這樣，或許是考試局算錯分數，試試覆核試卷，一定是他們出錯。」

　　「冬冬，我想我們不能繼續一同升讀中六。」

　　「不、不會的，」我凝望著傷心的綺麗，搖搖頭回答。「我和你會繼續一同地在同一所學校升讀中六。」

　　「這個怎麼可能？你剛才不是歡天喜地告訴我取得十九分的嗎？」

　　「沒錯，雖然我有十九分，不過，我會和你在下午一同找別的學校。這樣的話，我們便可以繼續在同一所學校學習，不是嗎？」

　　「別傻了，你取得十九分，不要因為我而放棄這間學校。」

　　「我的十九分只是僥倖地取到的，比我預期的十四分還高出了那麼多。我不相信是自己的實力，綺麗，不用擔心我。」我點頭示意自己的堅決。

　　「不要說笑呢，十四分和十九分相差五分之多，我相信這是你的實力，並不是僥倖。」

　　「管它是僥倖或是實力，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和你一起，因為我答應過你，要永永遠遠地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媽媽知道這樣做的話，一定會感到不開心。」

　　「這個你大可放心，我會告訴她原校最低要求是二十分，你不說我不說的話，她不會知道。」我再一次地點頭示意自己的堅決。

　　「你待我真好，謝謝你。」綺麗伸出左手，嘗試把淚水拭去。不過，我比她快一步地伸出右手，替她拭眼淚。

　　「不用道謝，你是我的女朋友嘛。」我投以一笑。「男朋友有責任愛護女朋友、逗女朋友開心，不許她感到不快樂。」

　　「冬冬，我答應你，將來無論發生甚麼事情，我都會留在你身邊，真的。」

　　「喂喂喂，你們看那！怎麼嚴冬和林綺麗擁在一起的？」

　　「這個我怎麼知道？聽聞她們在這個暑期一同工作，而且平日態度親暱。」

　　「你說的不會吧？你在哪兒聽來的消息？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看見，不過是從其他同學口裡得知。」

　　「我猜她們一定有些曖昧關係。」

　　「我亦是這麼地認為，你看不出嗎？嚴冬個子高大、短髮，怎麼看都像是一位男孩子；而林綺麗則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她們經常走在一起，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喂喂，不要再說，嚴冬凝望過來，而且怒視著我們。」

　　「……。」

　　結果，我們跑到附近的一間公眾電話亭，我亦從書包裡取出一本列有各間中學的電話號碼的雜誌，及一袋一元硬幣。哈，幸好昨晚我有熟讀「學友社」出版的《會考指南》，知道如果今天考試失敗的話有甚麼途徑和方法去選擇。

　　綺麗在我的指引下不停地投進一個又一個的一元硬幣，而我則負責致電到其他中學詢問中六收生狀況。這樣地過了半個多小時，硬幣亦不知道被投進了多少個，只知道，最後我們找到一間中學。

　　下午二時，我和綺麗乘座計程汽車，由屯門趕往洪水橋，最後來到一間中學。浦一進入學校，看到附近的環境挺是美麗。不過我知道，現在並不是欣賞學校環境的時候，於是急忙地跑到校務處詢問關於收生事宜。

　　「漫長的一天總算是完結了。」綺麗步出學校大門，張開雙手伸展一個懶腰。「倒真是希望它真的完結了……」

　　「現在只不過是二時半，只是中午過了不多久呢！」站在她身後的我說道。

　　「管它的，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可以鬆一口氣。」綺麗回頭探望，投以一笑。「回想起在剛才的幾個小時，我真的很擔心。真的。」

　　「我明白。」我點頭回應。回想起剛才的她還在我跟前哭得多傷心，現在的她臉上卻流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冬冬，多謝你。」綺麗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我：「剛才我真的很擔心，害怕將來的道路不知道應該怎樣走。」

　　「為甚麼？你的會考成績不錯，符合最低收生要求，不愁找不到學校繼續升讀中六。只不過是未能在原校升讀罷了。」

　　「不，你知道嗎？我其實是一棵在溫室中生長的小草，是經不起狂風暴雨的。只要是下一場大雨，或是括一陣強風，我便會不是被淹死便是被吹到別的地方去，跟著死掉。」

　　「不會是這麼誇張吧？我所認識的綺麗並不是這樣子的人。」

　　「是因為你不太了解我吧？嘻，其實我覺得你很能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中二開始你便要獨個兒照顧自己，是吧？」

　　「中二……」我探頭望著藍藍的天空，想起小時候爸爸和我一起的日子，跟著低頭凝望著綺麗，繼續說：「是的，自中二那年開始，我要學懂獨個兒照顧自己、幫助媽媽，甚至是照顧她，尤其是在她病倒的日子。」

　　「這幾年，我倒是一直依靠著家人的照顧和支持，我知道自己不是很堅強。說實話，我倒是會把你當作是偶像。」

　　「綺麗，如果剛才我們二人的位置調換，會考取不到最低要求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的話，不知道你會怎樣做？」聽到對方的說話，我心裡突然浮現出這個問題。

　　「我嗎？這個，我會……」綺麗支吾以對起來，我卻等著她的回應，她看著我的眼睛，於是合上雙眼，繼續說：「我會和你一樣，選擇放棄在原校升讀中六，一同到別的學校找學位。」

　　※　　※　　※

　　九月一日，星期一，我和綺麗如常地相約於在早上七時半在她家樓下等候，一同上學。甚麼都好像沒有變更，我倆依舊在一起、依舊挽著書包、依舊是穿著校裙上學。唯一不同的是我倆都是穿著另一款式的校裙而已。

　　如果你對我在中學一年級第一天上學的時候仍有些微印象的話，會知道當時的我是穿著一件深藍色校服裙子、胸口前繫上一條校呔、右邊肩膀揹上一個淺綠色間條紋書包。

　　不過今天，我和綺麗所穿著的校服服式是一條淺藍白色格子校裙、胸口前繫上一條淺藍色校呔。說實話，我比較喜歡這套校服。

　　「綺麗早晨！」

　　「早晨呀，冬冬。怎麼今天好像特別開心？」

　　「我覺得這套校服裙很合適，而且較漂亮。」

　　「嘻，你不是男孩子來的嗎？平日總是向我投訴穿校服裙諸多不便。」

　　「我們不要像平常一樣，只顧站在這兒談天。新的學校、新的一天，新的展望，今天一定不可以遲到，我們現在一同上學吧！」

　　我倆如常地到元朗廣場附近的輕便鐵路站等候，乘搭一列編號為六一五的輕鐵，前往洪水橋站。雖然是第一天上學，不過倒是沒有像在小學或中學一年級的時候那樣害怕。不知道是因為我已經長大，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或是因為綺麗亦在我身旁陪伴的緣故？

　　「嘩！」當我在操場排隊的時候，從後方傳來一陣哄動。我嘗試探頭張望，就是看不到同學們在吶喊甚麼。

　　「怎麼他們在叫喊的？」站在我身後的一位男同學問。「印象中每年的第一天開學，早上集會時總是會傳來哄動，真是神奇。」

　　「依我說這是一個經典。」另一位同學插嘴說話。

　　「你不知道嗎？今天是家靖的生日，有人送他一個大恐龍毛公仔。」另一位男同學回應。「還記得嗎？去年開學第一天，他收到一副砌圖，當時亦有引來全班同學叫囂。」

　　「哈，你這麼說我記起來了。前年他收到一大瓶親手摺的幸運星。」

　　「……。」我一邊偷聽幾位男同學的說話，心裡倒是感到好奇，究竟這位叫家靖的男同學是誰，又誰會送他這樣的東西作生日禮物。

　　早會過後，我跟隨同學一同回課室。我們的課室位於二樓，從外邊看去好像是在一塊空置的地方加裝兩塊木板形成，就像一間僭建的課室，是在開玩笑的吧？看到其他同學紛紛地找座位坐下，而我則坐在近窗戶的那一行。

　　「各位同學早晨，相信在座有很多同學已經對我有點點認識。我姓吳，是你們今年的班主任，今年亦會任教中文科。」一位女老師站在黑板前，自我介紹。「今年班上來了兩位同學，請你們先自我介紹好嗎？」

　　「各位同學早晨，我叫林綺麗，在這兩年將會與你們一同學習，請多多指教。」綺麗倒是爭取第一個站起來自我介紹，眾同學都將線視投向她。

　　「你們好，」待她坐下來後，我亦慢慢地站起來，回頭探望各位同學。「我叫嚴冬，相熟的朋友、同學都會喊我冬冬……」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一位個子高大健碩的男同學坐在最後一列，他的樣子雖然是普普通通而且並不俊俏，不過對我來說卻很面善，就是一時間記不起在哪兒見過面。我一直地在注視著他，看來他亦察覺到，頓時皺著眉頭。

　　第一天在無聲無息中渡過，由於下午不用上課，我和綺麗一同到每一層繞一圈，一來察看每層有些甚麼課室，二來好讓我倆對新學校環境有所認識。經過一輪實地考察過後，得知這所學校地下的一層有校務處和男女更衣室；一樓除了有我們的課室，亦有美術室；三樓是圖書館等等。

　　一個星期後，午飯過後是三堂連堂物理科實驗。由於我和那位男同學長得高，於是被編在實驗室裡最後排的一組。說來奇怪，班上一位女同學看見我和他被編在同一組，於是主動地調過來和我們一組。由於每組要有四位成員，我們還欠一人，綺麗看到這個情形，亦主動地調過來和我們一起。

　　任教物理科的是一位黃姓男老師，他正站在教師席，看到綺麗和另外一位女同學由自己那組主動地調過來，感到有點愕然。

　　「文翠瑩，聽聞你是坐在這一組，怎麼突然跑到後邊去？」黃老師說。

　　「我要坐在這裡呀！」女同學尖叫起來，綺麗和我不禁給她嚇了一跳。不過，其他同學倒是沒有任何反應，難道眾同學對她剛才的尖叫無動於衷？

　　「這個怎麼可以……」黃老師繼續說。

　　「我要坐在這裡！我不離開！」她再一次地尖聲叫喊，挺是刺耳。

　　「黃老師，還是由得翠瑩吧。這個對我們上課和做實驗並沒有影響。」

　　「是啊！反正在這幾年翠瑩總是和家靖一起，我們已經習慣。」

　　「況且她經常雞手鴨腳，被編在我們這一組可以會拖慢進度，哈哈！」

　　「哈哈哈……」

　　這時候同學們開始起哄，雖然他們都是說著這位女同學的不是，不過我倒是感到他們背後的動機是要幫她一把。結果，黃老師被眾同學說服了。看到他站在教師席輕輕地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就是可愛。

　　「那麼，這位新同學……」黃老師想了一會，繼續說：「林綺麗，你又為甚麼擅自地調到那一組？」

　　「因為我想被編在這一組。」綺麗輕聲地說。

　　「不要破壞規矩，還是坐回最前邊。」

　　「不要啊！我要留在這兒。」綺麗沉著氣地說。「為何她可以擅自地調在這兒而我不可以，不公平。」

　　「文翠瑩是舊生嘛。」黃老師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

　　「這樣子不能幫助甚麼的，」剛才一直在尖叫的女同學探頭到綺麗身邊，和她耳語起來。「要像我剛才一樣，黃老師才會束手無策。」

　　「是真的嗎？」綺麗感到驚訝地問。

　　「是啊，你試試看。」對方投以一笑。

　　「怎麼了？你們不可以談話。林綺麗，快些坐回最前端。」黃老師再三地說，同學們都轉個身子凝望著她。

　　「我，」綺麗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跟著尖叫起來：「要坐在這裡呀！」

　　「嘩！家靖，看來你在這個學期，甚至是下個學期，很有艷福，竟然和三位女同學一起，獨食難肥啊！」

　　「哈哈哈……」

　　其他同學頓時棒著腹開懷大笑。而黃老師亦咬著嘴唇，再一次輕輕地搖頭。結果，如女同學所料，綺麗真的可以和我們一組。她很厲害啊！竟然可以凌駕著老師，自由地調動位置。回想起在母校，根本沒有同學敢頂撞老師半句說話。難道這些是男女校和純女校的分別？

　　「多謝你，我現在真的可以坐在這兒。」綺麗投以一笑。「我叫綺麗。」

　　「我是翠瑩，而這位是家靖。」

　　「翠瑩你好、家靖你好。」綺麗向二人點頭。

　　「喂喂喂，你們不要只顧自我介紹，卻忘記我。」我伸手在三位同學臉前晃動，逗得他們笑起來。

　　「是啊，你叫嚴冬，綽號冬冬嘛！怎麼會把你遺忘呢？」

　　家靖說道，嗯，他竟然可以這樣地稱呼我，叫我感到有點驚訝。雖然眾同學對家靖產生妒忌，因為他可以和三位女生一起做實驗，只是大家不知道，我心底裡其實是一位男孩子。即是說，他和翠瑩一對，我和綺麗一對。真是妙絕的組合。

　　由於今天是首次上實驗課，我們留心地聽黃老師的教導。三堂過去，同學們開始執拾書包離去。翠瑩和家靖向綺麗和我打招呼，跟著一同離去。我不期然地望向翠瑩的背影，心裡就是有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

　　「放學了，冬冬，怎麼仍呆呆地坐在這兒？」三堂物理實驗課在一遍滿笑聲中過去，綺麗看到我仍坐在位子，於是以書包輕輕地頂撞我的背部。

　　「不知道為甚麼，當我望著翠瑩的時候，她很面善。」

　　「是這樣嗎？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綺麗探頭到我耳邊，細聲地說。

　　「你在發甚麼神經！」這是我給她的第一個反應，哈哈。

　　「嗯，不要只懂坐在這兒，我們一同到圖書館溫習吧。」

　　「是！」

　　我點點頭，跟著收拾書包，和綺麗一同到圖書館去。很快地我們找到兩個座位坐下，綺麗亦認真地翻開課本和習作簿，而我則從一個書櫃拈來幾本課外書閱讀。間中，我會探頭偷望正在埋頭做家課的她，認真的樣子倒是叫人會醉倒。

　　「你在看甚麼？」真是神奇，綺麗突然探頭望著我，仿似已經知道我在偷望她很久。

　　「沒、沒甚麼，只是覺得你很勤力。」我以閃電般的速度找來一個借口。

　　「無聊！你不知道我平日亦是這樣勤力的嗎？」綺麗向我投以一笑，繼續低下頭認真地做家課。「我知道自己不是很聰明，爸爸經常對我說，將勤補拙。」

　　「我記起來了！」在我腦海突然靈光一閃，於是大聲地叫吶。可是這個時候，我察覺到在圖書館內有很多同學在凝望過來，我頓時低下頭，感到尷尬非常。

　　「你這個白痴，剛才在發甚麼神經？」綺麗搖搖頭，一臉無奈地問。

　　「我知道曾經在哪兒和翠瑩及家靖見過面。」我回答。「是在咖啡店裡。」

　　「你真是無聊，即使見過他們又代表甚麼？」

　　「這個……」聽到綺麗這麼一說，我亦撫心自問。「你說的沒錯，哈哈！」

　　「我不要和你在這裡發神經，不然明天要欠交純數功課。」綺麗先是低下頭，卻瞬即抬起頭望著我，還眨眨眼睛。「說起來你真是厲害，不用做家課，明天怎樣遞交？」

　　「這一層你大可放心，我可以借你的來參考。」

　　「甚麼？抄我的答案，我才不會讓你這樣做，嘿嘿！」

　　「不是抄考，是參考。這兩個詞語是不同的啦！」我解釋著剛才所說的話。

　　「無論是抄考抑或是參考，總之我是不會借給你。你今晚還是好好地開夜車吧，呵呵呵。」

　　「來吧，不要這麼樣，我們是好朋友嘛！」我將身子依靠在綺麗身旁，一邊拭擦一邊撒嬌起來。「幫我一次好不好啊？」

　　「你這個白痴，這兒是圖書館呀！」綺麗連忙地伸手把我推開。

　　「怎麼樣？如果你借給我參考的話，我便不會這樣親暱。」我繼續地不知羞愧地將身子挨過去。

　　「冬冬！請你尊重我，我是認真地告訴你的。」看來是我做到有點過火，綺麗感到氣憤地說。「如果你在公眾場所做出這樣的行為，我會和你反面！」

　　「對不起，綺麗，我答應你，日後不會再這樣地胡鬧。」我瞬即低下頭，感到內疚。

　　「嗯，那麼我們繼續努力，你看你的書本，我做我的家課。」

　　約傍晚五時許，連我們在內圖書館只剩下七、八位同學，而綺麗亦完成純數習作，她提議一同回家，我亦點頭表示贊同。

　　「不知道純數那兩度題目艱難嗎？」浦一離開圖書館，我問題。

　　「不算太難，都是關於函數定義和求証恆等式，還是第一課，不算太難。」

　　「那樣的話我亦不太擔心，嘻嘻。剛才你只花兩個小時便可完成，看來我今晚不用很晚才睡。」我一邊說，一邊感到安心。

　　「你倒是神奇，剛才有那麼多時間不做習作，卻看課外書。」綺麗笑起來。

　　「咦，你們怎麼還未離去？」當我們來到雨天操場，看見翠瑩和家靖坐在一張飯桌旁，二人一同做家課。我上前向他們打招呼。

　　「是啊！我們想完成純數習作才回家，明天要遞交。」家靖回答。「說起來，你們兩人現在還未離去的呢？」

　　「剛才我和冬冬在圖書館做純數習作，現在打算離去。」綺麗回答，跟著伸出右手向他們搖晃。「我們還是不打擾你們，明天再見。」

　　「再見。」家靖舉起右手，向著綺麗說再見。

　　綺麗和我一同離開學校，沿途我倆一直保持沉默，並沒有說甚麼。來到前往元朗方向的輕便鐵路月台，等了一會，我們登上一輛輕鐵。

　　「你猜他們是不是一對情侶？」在車廂內，我好奇地問道。

　　「他們？你是指翠瑩和家靖？」綺麗望著我，反問道。

　　「嗯，我猜他們一定是情侶，不然為何每天總是在一起？」我微微地舉起右手食指，往自己的門牙彈去。「上實驗課時要編在同一組，放學後又走在一起做家課，這個不叫情侶嗎？」

　　「你不要這樣好管閒事，人家怎麼樣與我們沒相干吧？」看來綺麗對兩位同學的關係並不感到好奇，或許，如她所說，是我太過諸事八卦吧。

　　「我並不是好管閒事，而是班上很多同學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是嗎？」綺麗冷冷地回答。

　　「哎喲，不要這樣的態度。」我左手撐著腰。「你不覺得他們和我們很相似的嗎？男的個子高大，而且非常俊俏；女的外表卻普普通通，配不起對方。」

　　「哈哈，你是在暗示我的外表普普通通嗎？我會打你的啊！」

　　「我剛才只是和你開玩笑，不要認真。嘻嘻。」我垂下左手，繼續說：「綺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哈，這個倒是一個事實。」綺麗厚著臉皮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