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女友的男友

　　為了提升高考英文成績，班裡有很多同學放學後會前往補習社。從綺麗口中得知，原來她自中四開始已有到補習社的習慣，是爸爸媽媽要求她這樣做。要不是和她閒談，我一直也不知道一直成績優異的她原來亦要補習。結果，我被她游說成功，二人一同到位於元朗的一間補習社，遵理，報讀英文補習班。

　　四天後的純粹數學課，老師要求幾位同學放學後前往教員室找他，其中我亦有被他點名。放學的時候，我提著書包走到綺麗的座位，看著她將書本執拾後，我們一同離開課室。

　　「剛才梁同學在中化堂很有趣……」

　　「是啊，想不到他竟然說自己想做一隻豬。」綺麗和我一邊走路，一邊說笑。

　　「哎喲！綺麗，我差點兒忘記要到教員室找解老師。」來到雨天操場，我突然記起放學後要到教員室去，於是立即停下腳步。

　　「嗯，那麼我在這兒等你。」綺麗望著我，說道。「不過可別忘記我們一會兒要補習啊！」

　　「知道，那麼麻煩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說罷，我調頭往三樓跑去。就在這個時候，家靖和翠瑩和我擦身而過。

　　「冬冬，怎麼跑得這樣急促？」翠瑩好奇地問道。

　　「我現在要到教員室找解老師，遲些再說。」

　　「說起來，我亦忘記要到教員室會見他，幸好在這兒遇見你。」翠瑩連忙地回應，跟著輕拍家靖的肩膀。「家靖，可否在這兒等等我？很快便會回來。」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不過記著我們要到遵理補習。」家靖回答。

　　「是！」說畢，翠瑩和我一同到三樓去，留下家靖和綺麗二人在雨天操場。

　　「你好嗎？」看見對方獨個兒站著，綺麗先向他打招呼。

　　「我？嗯，我很好。你呢？」家靖突然地顯得傻頭傻腦。

　　「哈哈，我都很好，你有心。」綺麗伸出右手掩著嘴巴。「你在等朋友嗎？」

　　「是啊，我在等一隻大頭蝦，她經常都是這樣的。你呢？」

　　「嘻，這麼巧，我也是在等一隻大頭蝦。說起來，剛才聽到你說一會兒到遵理補習，是不是？」

　　「其實我是不想去的，不過翠瑩硬要拉著我去報名。如果我不報名，她說自己亦不報名。不過如果會考英文科不能取甲級的話，一定會唯我是問。」

　　「看來你們二人很登對，總是經常看著你們出雙入對，無論是上學、上課或是在放學之後。」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在綺麗臉上流露出一個羨慕的眼光。

　　「不要這麼說，會被人家誤會的呀！」聽到對方的說話，家靖頓時左顧右盼。

　　「我說的不是嗎？」

　　「我和翠瑩是鄰居，她住在我隔壁。我們自中學一年級便在這兒學習。大家都是編在同一班上課，直至現在。」家靖解釋。「亦因為這樣，班上很多同學經常閒言閒語。不過我和翠瑩倒是習慣了他們的說話，自中四開始已經覺得沒有甚麼，就像家常便飯。」

　　「聽起來倒是令人羨慕。」綺麗連忙地眨眨眼睛。

　　「說起來你和冬冬亦很登對，自從開學到現在，看到你們總是出雙入對。」

　　「我和冬冬住在朗屏村，我們亦是由中學一年級認識，而且被編在同一班上課。亦因為這樣，我們的友情很穩固。」

　　這時我和翠瑩一同從三樓來到雨天操場，看到綺麗和家靖在談笑風生，於是上前去和他們匯合。

　　「你們在說些甚麼？」我好奇地問道。

　　「沒有甚麼，只是閒聊。」綺麗固作神秘地說。「為甚麼解老師要找你們？」

　　「因為在上次遞交的習作簿，那兩道題目我全都做錯了，解老師擔心我是不是不明白甚麼，所以特意地問我對純數科有沒有遇上甚麼困難。」

　　「這麼說，解老師真的很用心去教導我們呢。」綺麗認真地說。

　　「不單是解老師，我哥哥說邱老師亦是一位很用心去教學的老師。」家靖說。

　　「你是指副校長？」翠瑩問道，跟著想起剛才我和家靖談得起勁，於是顯得一臉好奇地追問：「是啊！家靖，你和綺麗剛才在談論甚麼？」

　　「沒甚麼，我們剛才在談論兩隻大頭蝦。」家靖望著綺麗，還打了一個眼色。

　　「是啊、是啊！是兩隻大頭蝦，哈哈哈……」綺麗笑起來。

　　「大頭蝦？而且是兩隻，不會是說你們自己吧？」我斜著眼睛瞄了綺麗一眼。

　　「他們當然不是在說自己，而是說我和你呢，冬冬。」看來翠瑩對家靖的說話很了解，仿似知道他心底裡在暗示甚麼。

　　「哎喲！翠瑩，你怎麼會知道的？」家靖連忙地伸出舌頭。

　　「嘿！你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翠瑩連忙地伸手，朝家靖的肩膀猛力地拍打，痛很對方站在原地呱呱地大叫。看到二人的舉動，我和綺麗不禁地捧腹大笑。

　　「說起來，現在要到遵理補習啊！」綺麗拍拍雙手，叫喊道。

　　「甚麼？你亦是在遵理報名？」翠瑩好奇地問道。「是不是英文科？」

　　「嗯，你們的也是嗎？」我探頭望著翠瑩。「我和綺麗是在遵理補習啊！」

　　「是不是阿 June 任教的那一班？」家靖望著我，顯得一臉緊張。

　　「你說的沒錯，不要說你們亦是和我們同一班？」綺麗輕輕地搖頭。

　　「看來我們所居住的地球是那麼細小。」家靖投以一笑。「說起來，我們現在還是不要只顧站在這兒，不然便會遲到。」

　　「你說的沒錯，那麼我們一同到元朗吧。」綺麗附和起來。

　　我得覺在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我和綺麗來到這間學校，便已和家靖及翠瑩很熟落。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大家在物理實驗課被編在同一組，另一個原因是我們在同一間補習社補習。

　　自這天開始，我們四人無論在學校裡或學校外都是形影不離、出雙入對。不過，我倒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很多時候都會拉開綺麗，故意地讓家靖和翠瑩一起。這樣的話，一來我們不會打擾人家拍拖，二來他們亦不會打擾我和綺麗拍拖，呵呵呵，真是一舉兩得。

　　「唉！我真的投降了。」在物理實驗課，綺麗依著課本的說明，不停地嘗試設置實驗儀器。過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放棄。「這個實驗很難設置，真是討厭！」

　　「不要這樣，我會默默地支持你。」我一邊趕做家課，一邊冷冷地說。

　　「支持我？那麼你來設置吧。」綺麗蹣跚地走到我身邊。

　　「今天不能夠，我昨晚很早便上床睡覺，忘記做家課，放學前要交的。」我搖搖頭。「綺麗乖，麻煩你設置一次，下不為例。」

　　「是嗎？聽聞上星期你亦是這麼說，害我在實驗室裡手忙腳亂。為甚麼總是要將功課留到最後一天才做？」

　　「不要責罵我，懶惰的人不只我一人，你看看翠瑩。」我不認錯地回答。「早上問你借功課參考，你卻不願意。」

　　「不借。」綺麗將臉兒轉到左邊，看到翠瑩亦在埋頭做功課。「功課是要自己做的嘛。」

　　「由得她們吧，大頭蝦是這樣的。」家靖望著綺麗，暗笑起來。「不如讓我來設置儀器好嗎？」

　　「我說她們是大懶蝦才是！」綺麗笑了。「不過，剛才我們不是約定，今天我負責設置和作記錄，你負責實驗過程的嗎？」

　　「沒所謂，反正我現在閒著。不如儀器由我來設置，你負責實驗過程吧。」家靖提議，而我和翠瑩沒有理會，繼續埋頭地做各自的家課。

　　「不，我知道實驗過程很難和很麻煩，還是由我來設置儀器。」綺麗雖然感到絕望，但還是搖搖頭婉轉地拒絕。「難的部分留給你，嘻嘻。」

　　「對我來說，這個實驗最難的部分是設置儀器，呵呵。」

　　綺麗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跟著重新將儀器設置。不過上天倒是愛作弄她，又過了十分鐘，還是未能成功。最後，她不忿地坐在座位，雙手不停地拍打實驗桌。

　　「我不依啊！」綺麗搖搖頭，撒著嬌。

　　「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快便要放學，恐怕沒有時間做實驗。」家靖好言相勸。

　　「不如我們一同設置儀器，再一同做實驗，好不好？」綺麗探頭望著正在忙碌的翠瑩和我，跟著又望望閒著的家靖，最後提議道。

　　「這個，不知道其他組員有沒有意見？」家靖打量一會，仿似他不能作主。

　　「冬冬，這個你沒有問題吧？」綺麗輕輕地晃動我的左手，我搖搖頭。她跟著輕拍翠瑩的肩膀。「翠瑩，那麼你呢？」

　　「這個我亦沒有問題，哎喲，天啊，怎麼純數是這麼艱難的！」翠瑩輕抓自己的頭頂，繼續埋頭地做家課。

　　「那麼好吧，綺麗，讓我們一同做實驗。」

　　「沒錯，不要理會這兩隻大頭蝦。」

　　「哈哈，她們不是大懶蝦嗎？」

　　「是懶惰的大頭蝦！」

　　這樣地，我們這一組被分成兩小組，我和翠瑩坐在一旁埋頭做放學便要遞交的家課，而綺麗和家靖則坐在另一旁共同地做實驗。間中，綺麗看到實驗成功，會不期然地抓著家靖的手臂，感到興奮和歡喜，甚至是彈跳起來。不過，她的舉止卻被我無意間看到，由於我正在趕功課，所以沒有理會她。可是當時的我心裡有點不知道怎樣去形容的妒忌，一種很像酸溜溜的感覺。

　　晚上，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房間比平時的晚上要來得明亮。然而我在床上卻睡不著，為的是白天時在實驗室內，綺麗抓著家靖的手臂那一刻的情境。雖然我的性格像一位男孩子，卻有女孩子的直覺。

　　女孩子的直覺告訴我，綺麗和家靖之間好像有一點曖昧關係。你們不知道，這種女孩子的直覺和感覺是會使人感到害怕的，頓時有一種尤如快要跌進深淵的感覺。我只希望是自己疑心大，又或者是想得太多。

　　自這一天開始，無論是在學校課堂裡，或是在補習社，我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留意著綺麗的一舉一動。

　　又到了午飯時間，我和綺麗如常地相約在一起，打算到附近的一間西餐廳用膳。正當我離開課室走了兩步的時候，卻遇見家靖和翠瑩在走廊站著。

　　「咦？冬冬、綺麗，怎麼這麼巧？」翠瑩問道。「竟然在這兒遇到你們。」

　　「嗯。」綺麗微微地點頭繼續回答：「我們現在打算出外吃午飯，你們呢？」

　　「不，綺麗，人家想二人撐檯腳，我們還是不要當電燈泡。」

　　「你在說甚麼嘛，我們四人一同吃午飯，當然沒有問題。」家靖說道。

　　「嗯。」翠瑩點頭回應。

　　「這樣子好像不太好意思吧？」聽到眾人的說話，我連忙地搖頭。

　　「有甚麼不太好？」看到我的反應，綺麗感到愕然。

　　「我不依啊！總之今天我要只和綺麗一同吃飯！」我不停地踏地蹦跳。

　　「冬冬，你今天發了甚麼神經？」翠瑩看到我那不尋常的舉止，感到驚訝。

　　「是不是遇上姨媽？」綺麗問道。

　　「我想是了，不然今天怎麼會突然暴燥起來。」翠瑩掩著嘴暗笑起來。

　　「姨媽？」家靖一臉迷惘，不明白綺麗和翠瑩在說甚麼。

　　雖然我不停地吵鬧、不斷地蹦跳，他們還是沒有理會我，一同到西餐廳吃午飯。我當然奈何不了，於是硬著頭皮跟著他們。不過，我倒是很留意綺麗和家靖的一舉一動。每每當他們談得起勁的時候，我一定會突然地大吵大鬧起來，目的是不允許二人繼續地談下去。

　　「小時候家中有一隻花貓，很可愛的。還記得在晚上，我總是會抱著牠睡覺，結果有一晚，爸爸替我蓋被子的時候，花貓突然地跳出來，還將他嚇一大跳。」

　　「哈哈！那麼，綺麗，你日後還有沒有抱著花貓睡覺？」翠瑩問道。

　　「沒有了，爸爸說抱著貓兒睡覺很容易染上疾病。」綺麗搖搖頭。

　　「我知道，你爸爸是擔心貓兒會因為你而染上傳染病，是不是？」家靖打趣地說，逗得眾人笑起來。唯獨是我扁著嘴巴。

　　「冬冬，正當各人在大笑的時候，為何你卻沉默地坐著？」說起來，家靖在這天倒是很留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有其他心事？」

　　「沒有。」我搖搖頭，冷冷地回應。

　　「不用擔心，一定是姨媽要探望她，所以感到不舒服。過幾天便會沒大礙。」綺麗掩著嘴說，逗得翠瑩笑起來。說實話，我的身體根本沒有感到不適。

　　「你們一直在說姨媽的，翠瑩，你曾經見過冬冬的親戚嗎？」家靖顯出一副摸不著頭腦的神情，問道。

　　「嘻，這是女孩子的秘密。」翠瑩豎出左手食指，搖擺起來。「男孩子不可以這樣諸事八卦。」

　　「……。」

　　對於兩位女同學拿我來開玩笑，我倒是感到有點不歡喜，我低下頭，瞬速地將飯菜扒進口裡，不用嘴嚼便吞進肚子裡。綺麗看到我這樣子，禁不住搖頭嘆氣。如是地，下午課我在一遍不安的心情下渡過。在放學回家的路途上，我一直地保持沉默，綺麗對於我今天異常的行為倒是感到好奇。

　　「今天天氣很好呢。冬冬，我可以問你一道問題嗎？」

　　「你想問甚麼呢？」

　　「你今天由上學一刻，直至現在都是顯得悶悶不樂。可否告訴我，是不是有甚麼心事？還是有其他東西令你不開心？」

　　「不，沒甚麼。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不要騙我呢！算起來，和你一起相處的日子已經有五年多，平日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綺麗，我可以反過來問你一道問題嗎？」

　　「當然可以，請問。」

　　「你覺得家靖的為人怎麼樣？」

　　「他？沒有甚麼特別，普通男孩子一位而已。」

　　「是嗎？」

　　「是啊！還不是和其他男孩子一樣，有頭有臉、有手有腳。」

　　「我不是指這個，你覺得他的為人怎麼樣？」

　　「聽你這麼說，好像不相信我。怎麼了？你問我關於家靖的事情，不會是因為他而整天鬱鬱不歡吧？」

　　「我不知道。」

　　看來綺麗倒是很了解我，聽到她這麼地說，我頓時低下頭，再次保持沉默。

　　「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喜歡上他？」綺麗以右手輕輕地頂撞我的左手手臂。

　　「當然不是！」我拼命地搖頭。「我怎麼會喜歡他？綺麗，我只喜歡你。」

　　「如果你真是喜歡我的話，請你告訴我為甚麼今天總是悶悶不樂。」綺麗說。「還記得在暑假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人向我說過，無論日後發生甚麼事情，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會和我分享和分擔的嗎？」

　　「我覺得你和家靖有些曖昧關係。」我抬起頭望著綺麗，鼓起勇氣地說。

　　「甚麼？我和家靖？」聽到我的說話，綺麗倒是吃了一驚。「冬冬，告訴我，為甚麼你會這樣說？」

　　「不是嗎？在這幾天我發覺你和他總是談笑風生，而且經常走在一起，每每看到你亦會看到他；同樣地，每每看到他亦會看到你。」

　　「原來如此，你是在擔心我和他會發展成為情侶吧？」綺麗禁不住笑起來。

　　「你在笑甚麼？」

　　「同學們每天不是都在說，家靖是和翠瑩是一對的嘛！相信這個你亦是知道的，而且很清楚。」

　　「如你所說雖然是這麼樣子，不過我有一種預感，家靖對你有意思。」

　　「不知道你在發甚麼神經！」綺麗伸手摸摸我的前額。「真是奇怪，沒有發高熱，為何你會語無倫次起來的呢？」

　　「我不是語無倫次，這個是直覺，是女孩子的直覺告訴我。」

　　「嘻，你不是經常說自己是一位男孩子來的嗎？」

　　「無論如何，答應我，將來要和我一起，不要離開我。」

　　「這個當然。」綺麗點頭回應。「你待我這麼好，試問我為甚麼要離開你？」

　　「是因為，」我停頓一會，繼續說：「怎麼說我和你也是女孩子，以往大家都是在女校上學，你沒有選擇，現在卻不是那樣。」

　　「總而言之，現在的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冬冬。」

　　綺麗投以一笑，跟著伸出左手牽著我的右手，在眾目睽睽下拉著我的手走路。她這樣的舉止倒是令我感到愕然，因為平日的她絕不允許我在公眾場所牽她的手或做出親暱的行為，現在卻主動地牽著我走。

　　「喂喂喂，聽聞這兒是公眾行人天橋，你不擔心會被人家看見嗎？」

　　「管他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夠令冬冬安心。」

　　「你真無聊。」聽到綺麗的說話，我心裡倒是歡喜。「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為甚麼會喜歡我？」

　　「怎麼突然間問人家這樣的問題？很難回答的啊！」

　　「難回答也要回答，快些告訴我，你竟究竟喜歡我甚麼？」我再次追問。

　　「是因為……」綺麗說畢，跟著抬頭望著天空，嘆了一口氣。

　　「喂、喂！綺麗，你為何一直在發呆？是裝傻不回答我嗎？」

　　「沒甚麼，我剛才想起在會考放榜那天，要不是你在我身旁扶持我的話，現在的我不知道會過著怎麼的日子。」綺麗垂下頭回答。「或許現在的我在一間咖啡店當全職侍應。」

　　「傻瓜，你會考取得十八分，怎麼會找不到學校讀預科呢？」

　　「我不知道。」綺麗搖頭回答。「我只知道，現在中五會考已經過去，我會好好地珍惜現在所擁有的東西。」

　　「嘻，現在你已經擁有我，不知道會怎麼做去證明你會珍惜我呢？」

　　「這個，冬冬，你想我怎樣去證明？」

　　「反正現在還早，媽媽要上班不會這麼早回來，不如你來我家一坐，好嗎？」

　　「又到你家？前天不是已經……」綺麗咬著唇，臉上卻流露出一個笑容。「你近來好像很喜歡這玩意。」

　　「甚麼嘛，你不喜歡嗎？聽聞每每你都是最享受那個。」

　　「其實我一直在懷疑，你是從哪兒學來的？」

　　「嘻，這個倒是我的秘密。」

　　「你不說出來的話，我不會進步的啊！呵呵呵……」

　　日子如常地過去，雖然綺麗和家靖平日有來有往，例如在實驗課，他們二人總是有無限的話題，由天空說到海面，再由海面說到海底。翠瑩開始察覺到綺麗平日的行徑，她倒是害怕家靖會被對方搶去。好幾次向我明示暗示這個擔心，她知道，我和綺麗一直是好朋友，希望我可以反映她的擔心給綺麗知道。

　　不過我倒是對綺麗投信任一票。因為我知道她是喜歡我多於家靖。由於媽媽平日要上班，要到傍晚七時多才可回家，在不要上補習社的日子，我都會約會綺麗到我家，二人一同玩樂嬉戲。對我來說，只要她一天仍然和我一起、放學後願意來我家，我知道她仍是喜歡我。

　　說起來，我和綺麗間的情侶關係，一直沒有被其他同學察覺到。不知道是因為我們是從別校來的女生而對我們不認識和了解，還是因為我和綺麗能夠將兩人之間的關係隱藏得好呢？

　　※　　※　　※

　　這天在學校放小息的時候，我和綺麗來到小食部打算買飲品喝，卻發覺自己忘記攜帶銀包。雖然綺麗說可以先借幾元給我，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擔心銀包是留在書包還是遺失了，於是匆匆忙忙地跑回課室裡去。

　　正當我經過鄰班，不小心碰撞到從課室走出來的一位低年級女同學，她手裡提著的盒子跌在地上，內裡的東西零星地散在地上。結果，我連忙地賠不是，還走進課室蹲下身子替她執拾。

　　「小妹妹，對不起，你有沒有大礙呢？剛才我不是故意把你撞倒。」

　　「姐姐，我沒有大礙。這些讓我來執拾可以的了。」

　　「不，是我粗心大意將你撞倒，讓我幫你。」

　　「好的。」

　　正當我蹲下身子撿東西的時候，突然聽到幾位班上的女同學在對話，內容好像涉及綺麗和家靖。亦因為這樣，我悄悄地將身子躲在一張書桌旁，藉此掩飾自己。

　　「你們感覺到嗎？近來家靖和綺麗好像經常地走在一起，就像糖粘豆。」

　　「是啊，最可憐的要算是翠瑩吧？她和家靖是一往情深，自一年級開始，和對方一起相處到現在，怎知道突然從別的學校走來兩位女同學。」

　　「緣分這東西很難說，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

　　「不過家靖為何不選擇冬冬呢？怎麼看個子高大的他和她才相襯。」

　　「哈，這個我怎麼知道。或許人家不喜歡家靖這種男孩子呢？」

　　「又或者冬冬和綺麗同樣喜歡家靖，只是對方選擇綺麗。」

　　「說起來家靖倒是有福氣，竟然有三位女同學經常在他身旁團團轉。」

　　「我亦是這樣覺得，無論在課室、在午飯時間，甚至是間中放學後，總會見到四人在一起。」

　　「喂，不要再說，綺麗正走過來……」

　　半分鐘後，我將跌在地上的東西全都撿起來，放回進盒子裡。同時我亦聽不到剛才在走廊經過的幾位女同學的聲音，於是站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綺麗站在課室門外；而她，亦看到我站在低年級課室內。

　　「冬冬？你站在這兒幹甚麼？」綺麗感到好奇。

　　「我剛才不小心撞到這位小妹妹，所以幫她撿回跌在地上的東西。」

　　「那麼你找到自己的銀包沒有？」

　　「我現在找吧。」我搖搖頭，跟著伴隨綺麗一同返回課室。

　　「剛才在小食部等你很久，仍未看到你的蹤影，所以上來找你。」

　　「綺麗，我剛才聽到一些閒言閒語。」我打開書包一看，銀包就在裡邊。

　　「甚麼閒言閒語？」綺麗不期然地問道。

　　「不，沒甚麼。」看著綺麗悠然的樣子，我搖搖頭，沒有勇氣將剛才聽到的東西說出來。「不打緊，我們現在到小食部買飲品喝吧。」

　　鈴──我還沒有向前踏一步，卻聽到上課鐘聲響起，意味著小息完畢。真是不幸，看來我不能買東西喝。無論如何，綺麗和我一同折返課室，準備下一課老師到來。由於剛才在小息的時候聽到幾位女同學的對話，坐在課室裡的我總會有意無意地望向她們。可是其中一人察覺到我在偷望，我連忙地低下頭望著課本。

　　在往後的日子，我好幾次聽到班上一小掫同學的閒言閒語，雖然我會有意無意地告訴綺麗，她卻顯得滿不在乎。她說，口是長在人家的臉上，我們怎樣也沒可能縫著他們的嘴巴。既然人家這樣多嘴，便由得他們。只要我們當作甚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他們就是奈何不了。

　　細心一想，綺麗的說話倒是正確，只要我心裡當作甚麼都聽不見，他們自自然然地會閉嘴。只是，謠言這東西有時候是挺可怕，你們聽過「三人成虎」這個故事嗎？當你隔不久便聽到班上某些同學說家靖和綺麗的事情，你的心自自然然地會有所懷疑會猜忌。

　　在中學六年級上學期的日子，我就在這樣不樂觀的氣氛和環境下學習。曾經和綺麗吵過十多次小架，還有幾次大架，吵的都是圍繞著她和家靖之間的事情。很奇怪，她每次總是覺得若無其事，似理懶理的樣子。每當只有翠瑩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會告訴我很多班裡同學們的閒言閒語，我回答她自己亦曾聽過。

　　「冬冬，我其實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綺麗會和家靖一起。你可否代我向綺麗明示暗示，不要經常走近家靖，好嗎？」

　　「我明白，翠瑩。告訴你，我早已經常常提醒綺麗，班上傳出很多關於她和家靖之間的說話。可是她就是不理會我的勸告，我已經盡了努力。」

　　「你可否實實在在地告訴我，綺麗是不是喜歡家靖？」

　　「不，當然不是。」我拼命地搖頭。「她不會喜歡家靖，這個你大可放心。」

　　「為甚麼你可以這麼肯定？她是你的舊同學，你不會是偏幫著她吧？」

　　「這是因為，我知道她心裡邊已經有心上人。」

　　「是真的嗎？」翠瑩舒出一口大氣，繼續問：「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誰？」

　　「嘻，這個是人家的秘密嘛，我不方便說。總之我可以保證，這個心上人不是家靖。」我點點頭。「翠瑩，不用擔心。說實在，為何你不向家靖表白？」

　　「表白？我沒有想過，我們一直在一起，他應該知道我的心意。」翠瑩害羞地望著我，顯然在意我談及她和家靖的事情。「況且我是女孩子嘛，主動地表白好像不太好，容易得來的東西，日後他不會珍借。」

　　「是真的嗎？女孩子表白，男孩子會不珍借。」我感到好奇。「是誰說的？」

　　「很多女性朋友都是這樣地說，她們一定會等對方向自己表白，不會貿然地主動出擊。說這是甚麼女孩子的矜持、女孩子的氣質。」

　　「如你所說，即是將來如果我找到自己喜歡的人，要守株待兔？」我打量一會，繼續問：「那麼如果對方一直沒有行動，那應該怎麼辦？」

　　「那樣的話，你要找方法向對方暗示，要讓對方知道你的想法。」

　　「嗯，看來做女孩子並不容易。」我說道。

　　「哈哈，我亦是這麼地認為。」翠瑩笑了，剛才的不安亦從臉上消散。

　　「不過，現在的你是喜歡家靖，然而他卻不知道你的意思。即是說，你要找方法向他暗示。」我伸出左手輕輕地拍打翠瑩的肩膀。「這是你剛才對我說的。」

　　「家靖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他是一個聰明的男孩子……」

　　※　　※　　※

　　二○○五年二月七日，星期一，我已是一名中七學生。和其他同學一樣，很用心去溫習、做模擬試題，準備個多月後的高級程度會考。這天在小息的時候，我和幾位同學因為要留在課室整理英文作文，綺麗看到家靖獨個兒步出課室，於是情悄悄地走出課室尾隨他。

　　「家靖、家靖……」綺麗跑到對方跟前，連忙地打招呼。

　　「綺麗？你找我有事情嗎？」家靖停下步伐，好奇地問道。

　　「我想問你，不知道你通常在星期一放學後有沒有要事？」

　　「例如呢？」

　　「例如要補習、要立即回家、或是辦其他事情。」

　　「應該沒有。星期一放學通常只會回家後溫習和做家課。」家靖抬頭望著天花板，細心地想。「為甚麼這樣地問？」

　　「沒甚麼，只是想看看如果你在下星期一有沒有空而已。」

　　「如無意外應該有空。」家靖點頭。

　　「那麼我可否約會你？至於活動暫時保密，當天放學後再告訴你。」

　　「不知道你在打甚麼鬼主意，不是想作弄我吧？」

　　「當然不是，那麼下星期一放學後我們在雨天操場見。不見不散！」綺麗說畢，連忙地調頭跑回課室裡去。「答應我，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喂、喂！我還沒有答應……」家靖連忙地說，可是綺麗已經一個箭步地返回課室裡去。看著她的背影，家靖聳聳肩，繼續地向前走。

　　「綺麗，怎麼突然一臉愉快的樣子？」看著她帶著燦爛的笑容在我身邊經過，我問。

　　「是嗎？我還不是和往常一樣。」綺麗凝望著我，還眨眨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