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不起我愛你
位於清水灣某所大學大堂入口處有個鮮紅色地標,遠離看像隻火雞近距看是個日規。你們或許不知道這地標有個古老傳說,只要哪位學生觸碰過它的話便不能順利畢業,因為這樣平日很少大學同學會跑到地標附近閒遊。
站在地標面向學術廊直行,最後會看到通往下層的電梯和石梯。沿著石梯走可看到大空心圓,左手邊沒地方走,右手邊是供學生和教職員用膳的兩間飯堂。
「恭喜你為學系奪得最佳學術獎,作為同系的我能夠因此而叨點光。唉!如果自己的成績有你的一半便好了。」
「其實是僥倖、甚至是意外,沒想到去年初發表的論文在這個學期會被多次引用。」
「未免太嫌虛吧,在系裡你是個有實力的女生,試問哪個不會認同呢?」
「嗯,至少有個人不會認同。」
傍晚丁詩雅拿著一面金色獎牌,與摯友離開教職員餐廳乘電梯來到大堂,她們被四層高的學術廊圍繞,在背後由上而下數第三與四層之間掛有藍色圖案,旁邊還有「香港賽馬會大堂」幾個中英文版本大字。
「喂喂,怎麼突然停下來?看你臉色多青白,難道剛才午飯曾被人下毒?」
「他……來了。」
「哦?你說的他,是站在火雞旁的男生嗎?」
同行的李凱茵抬頭往詩雅所望的方向探看,那位高瘦男子正迎臉走來。他,頭髮在陽光反射下呈現金黃色,穿上淺藍色格子恤衫配深灰色有破孔牛仔褲,腰間綑著風褸,兩腳還有對最新款的黑色運動鞋。
「恭喜你。」看到詩雅手裡拿著的東西,粗眉的男生說。
「是你。科大是個神聖的學術地方,你來這裡幹甚麼?」
「香花,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站在男生前的詩雅沒有回應,只是抬頭望著大堂頂部高高的圓拱形玻璃天花。圓臉和蓄黑色直短髮的她打量幾秒後低下頭,先將獎牌遞給身邊的凱茵,然後伸手從書包裡取出盛有半滿的水樽,邊凝看他邊打開蓋子。
「復合倒是沒有問題,如果你能夠將這些覆出去的水收回來的話。」
說畢她將水樽打轉,看著水嘩啦嘩啦湧出樽口,澆落地上甚至濺到自己的鞋頭,男生望著與詩雅同行的束長髮女生顯得尷尷尬尬,只見對方聳聳肩膀。
「為何你要這樣做?」
「我是女孩子,我也有感覺的呀!你以為我是甚麼?你以為我是個經常被人當玩具般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電子寵物?」
「香花,講,你只是鬧著玩、你不是認真的。」
「難道來到這個地步你仍不知道我心意已決?」
看到兩人就這樣站在身旁喧鬧,凱茵倒是識趣沒說任何話亦沒行任何動。
「我只知道你抱怨這些日子裡我沒說過甜言蜜語,我愛你。」
「已經太遲,」詩雅沉著氣說下去:「對不起,我不愛你。」
雖然看到女友投上凌厲目光,他仍是厚著臉皮伸手抓她的左手臂,詩雅取回獎牌舉起右手毫不留情地以右下角敲在對方的前額。痛!可憐的男生以左手掩著前額蹲在地上,看著兩位少女繼續向車站方去走而沒理會自已,他亦被眾站在旁邊圍觀的人群看著。
「阿茵,剛才我是否太過分?」
「當然沒有。」
「真的嗎?很擔心這樣會傷害他。」
「把這個人拉倒吧!難道你已忘記當初被傷害時的心情?他不值任何人同情,況且受到些微刺激便要嚷著企跳的男孩子是沒出息,更加不應該和他復合。」
「不過……」
「還不過甚麼?學術常識無疑你得滿分,談情說愛卻是不合格,嘻嘻。」
凱茵豎起右手食指搖曳,這時一輛前往寶琳十六座無人駕駛小巴停在車站,兩位小妮子排隊登車。車子抵達秀茂坪村停下,詩雅揮手與好友道別後跟隨幾名乘客下車。
來到屋村商場,她乘電梯走到位於上層的大型商場裡邊,直截來到賣花的櫃面揀選一束小百合。詩雅左手揹著書包,右手提著小百合來到收銀部對著等離子顯示屏進行自我結帳。
「香花,今日怎樣?」
「不錯嘛,唐姐姐。」
抱著小百合繞過商場返回秀樂樓七樓住所,詩雅在走廊已嗅到陣陣香氣。大門沒關上,透過鐵閘隙看到爸爸正在廚房準備晚餐,她伸手拉開沒上鎖的鐵閘。
在近門處的組合櫃左上方放有小花瓶,小花瓶後方是黑色框相架,相架裡有張單色照片,照片上是位臉圓、留直短髮的年青女子。詩雅先將瓶裡凋零的小百合取出,然後把剛買回來的那朵往內放,她合上眼睛唸唸有辭。
「媽,你今天怎樣?我很高興呀!因為在學校得到最佳學術獎。」
「詩雅,更換衣服準備吃晚飯。」爸爸從廚房走出來。
待女兒返回房間爸爸先從電冰箱取出兩罐綠茶,及後向電視機說話下指令,熒光幕投映出新聞報導頻道。兩口子沉默地吃著晚餐,只見詩雅突然放下碗筷,匆匆往房間跑。
「爸,今天我在學校取得這個獎牌。」
取過女兒手裡的東西,爸爸從茶几提起老花眼鏡戴在鼻樑上,側著臉兒望著牌子半分鐘,隨後嘴角泛起微笑。
「不錯嘛,記著不要因此自滿,日後仍須好好努力。說起來下星期新居可以入伙,這幾天花點時間執拾房間,要的東西留下來不要的可以丟掉。」
「嗯,近日我每晚都有花時間執拾。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轉眼間在這兒生活差不多二十年。」
「原來已經兩個十年,悠長的歲月啊!」爸爸脫下眼鏡嗟歎起來。
第二天離家上學前,詩雅將獎牌放在組合櫃左上方,與媽媽的照片平行排列。放學回家,如昨天那樣她走到商場上層,買一枝小百合回家。
這天返回家裡,看到爸爸已將兩、三個大納米箱放在大廳,這個箱裡邊堆滿疊疊中學時代的課本和參考書,那個箱裡邊放有很多摺好的衣服。
「媽,你今天好嗎?下星期我們搬新家,這幾日忙著執拾東西。」
「詩雅,先更換衣服準備吃晚飯。」
「是,爸。」
吃過晚飯詩雅從廚房取來清潔噴劑,朝碗碟噴射進行粒子分解清洗。往後返回房間,她蹲下身將書櫃最底格抽屜拉出,從裡邊查看有甚麼東西可以留下,又有甚麼東西可以丟掉。在燈光的映照下看到抽屜裡邊的東西沾上厚厚的一道灰塵,她想起自己已不知道有多久沒翻取裡邊的東西看。
朝抽屜輕吹,灰塵沾到臉和眼睛上,詩雅兩手鬆開冷不防整個抽屜跌在地上,部份東西翻倒出來。聽到巨響爸爸連忙從大廳走進房間察看。
「怎麼了,剛才發生甚麼事?」
「沒甚麼,我不小心打翻抽屜。」
待爸爸轉身返回大廳,詩雅看到抽屜裡邊有個墨綠色盒子。對於這個盒子感到頗陌生,在腦海裡想不出小時候曾經擁有過,她現在的心情當然很想將它打開,看看裡邊裝有甚麼東西。
只是,盒子外邊被小啡色鎖扣著。
詩雅以手指輕觸,看到小鎖結構簡單,心想也許用力扯便能將它打開。她注視盒子一會兒,伸手從秀髮後方拔出髮針,在小鎖的底部撩動。卡擦,意想不到從未試過以這方法開鎖的她看到小鎖被打開,心情既緊張又興奮。
詩雅悄悄探頭往房間外看,確定爸爸仍在大廳看不到自己做壞事後將門輕輕關上。此刻盒子慢慢打開,蓋下有面鏡子,盒裡有隻褪色的指環,在指環下邊還有一疊記事本。詩雅將指環取起來看,失去銀色光澤的表面刻有由七個英文字母拼寫的名字。
「這是我的嗎?」
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曾幾何時擁有這小玩意,縱然右手拇指按在環上拭擦,表面那層氧化物並沒消去,詩雅徐徐將指環放下後取起置頂的記事本前後翻看。
淺藍色的記事本除封面左下角印上2001這個數字,封面和封底均沒有圖案。眼睛再往盒子裡看,置頂記事本寫的是2002,詩雅大概猜到這些記事本是甚麼。
在好奇心驅使下忍不住掀開來看。每頁紙上有原子筆留下的字跡,字體非常端莊工整,各頁右下角畫有小熊圖案,驟眼看筆記主人應該是女生。讓詩雅感到特別的是筆記本每頁一種顏色,這頁是藍色那頁是紫色、前頁是橙色後頁是啡色。
※ ※ ※
1月10日,星期三
放學時與靜文一同離開校園,她告訴我昨晚在電郵正式和男友分手。她說,感情事雙方不應拖泥帶水,當兩個人已不喜歡對方或感情漸漸變淡的時候,分開只是或遲或早的事。
我感到詑異就是了,好端端兩個人每天在班房上課卻要以電郵溝通。如果不喜歡人家的話,乾脆約好當面說清楚不是更好嗎?晚上在電話裡開解靜文。
愛情這東西,大概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箇中奧妙。
下星期四翻譯科測驗,今次有信心!
1月16日,星期二
陳教授在經濟課告訴我們:原來豬是看不到天空的。
聽罷我心裡替豬感到難過。如果來生讓我選擇,我不要做豬。
傍晚和小雲到貝貝。因為教授找她當教研助理,怎麼說待遇較佳,今天是她最後一天陪我工作。說起來店子近來多了許多客人和新臉孔,回家路途我想著往後沒有她的日子自己能否支撐?希望快點請到新兼職員工。
晚上和哥哥傾談電話,看來他和詠儀在加拿大生活早已樂不思蜀。知道兩人這麼幸福,作為妹妹的我應該感到自豪。不知道他們何時派紅色炸彈給我呢?
1月20日,星期六
今天很忙!上過實習課後獨自到貝貝,看到幾位男生圍在靠門角那張桌坐,桌上放有許多歷屆試題和參考書,我猜他們是準高考生。
這班男生每人點三、四杯飲品,倒是沒白坐。因為這樣,加上小雲不在,整天就是忙得不可開交。誠然當中較讓我留意的是那位戴著圓形眼鏡框、個子高瘦文質彬彬,像個知書識禮的讀書人。有點像我夢昧以求的白馬王子類型,可惜我不會接受年紀小的男生。
說實話,看見他倒是讓我想起某人。
吃晚飯時想:也許他有一位和我同年紀的哥哥?
※ ※ ※
看過幾頁詩雅知道寫日記的主人不是自己,對這些東西出現在抽屜感到莫名其妙。注視盒子裡那本置頂日記封面,她再次抓起指環凝望刻在上邊的英文名字。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廿多年前的日記,當時我還未出生!」
「現在已經很晚,我要睡囉。詩雅你也早點睡,明天要上學。」
「知道。」
聽到關門聲從房間外傳來詩雅將日記本和指環放回盒子裡,小鎖掛在外邊並沒上鎖。她將盒子放回最底格抽屜裡,關上燈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
第二天返回大學,詩雅和凱茵從演講廳走出來,在凱茵臉上讓人看到愕然。
「你發現了一本廿多年前的日記?」
「嗯,而且不只一本。」
「是你爸爸的吧?」
「看來不是,字是女生寫的。」
「香花真壞,竟然擅自偷看人家的日記!」凱茵伸手輕推詩雅的肩膀。「如果是女生的話主人應該是你媽媽,不然就是爸爸曾經喜歡過的女生。」
聽到「媽媽」這個稱呼詩雅頓時恍然大悟,她抱著課本輕倚在牆邊,望著前方那塊大型落地玻璃。凱茵站在身旁,臉上依然流露著好奇神色細語:
「我以為日記只會寫在網上,未想過許多年前人們是寫在紙上。」
「也許日記真是屬於我媽的。」
「你既然看過,怎會不知道?」
「沒寫上名字嘛!」
「拿給世伯看不就好辦?」
「看人家的日記是不對的行為,會遭天遣的呀!」
「哈,既然是這樣睡覺時你要當心給雷公吃掉。」
回家途中,詩雅依舊前往秀茂坪屋村商場位於第二層那間大型超市,從盛花籃子裡揀選新鮮小百合。來到收銀部她如常向「唐姐姐」打招呼,徑自結帳後回家。
這天大門和鐵閘門並沒打開,她從書包取出門匙開鎖,關門後先將剛買回來的小百合替換到花瓶裡,閉上眼睛向媽媽的遺照細語:
「媽,今天天氣比昨天冷,當心著涼。昨晚我在抽屜發現那個盒子,是你的嗎?請原諒我沒經你同意擅自打開來看。」
爸爸並未回家,詩雅將電冰霜裡的幾碟食物取到廚房,提起掛在門柄上的圍裙套在胸前,拿起鍋鏟準備做飯。圍裙上滿是片片楓葉,在白色背景顯得格外橙紅。約半小時後在走廊傳來拉鐵閘聲。
「我回來囉!」
「時間剛好,爸,現在先準備更換衣服,我們快要開飯。」
「詩雅,今天在大學怎樣?」
「嗯,不錯嘛。兩星期前寫的那份資訊科技論文發回來,是甲級。」
女兒的清脆聲線從耳朵穿到心窩,正想返回房間的爸爸立即調頭朝廚房走,伸出左手拇指讚美女兒。
「又是甲級?你真厲害。」
「虎父無犬女,爸爸在大學亦是這麼厲害的吧?」
「說來慚愧,我沒有考進大學。」
「哦?小時候我曾經在相簿看到你穿畢業袍的相片呀!這個怎麼可能?」
「那件其實是媽媽的畢業袍。」
詩雅看到父親說罷臉色一沉,其後轉身返回房間。這頓晚飯吃起來和平日不同,氣氛就是有點不協調。女兒知道這是因為剛才讓爸爸無意提及媽媽,心裡在埋怨自己不應該說出論文功課成績。她低頭將白菜送進口裡慢慢咀嚼。
「爸,可以告訴我多點關於媽的事?」
「媽媽的事?」
「是。如媽是個怎樣的人?」
「她是個堅強的女子,遇上甚麼困難總是不會輕言放棄。」心情本來平靜的爸爸提起筷子很很將半碗白飯扒進口裡,放下碗筷繼續說:「明天我要開早會,待日後有空再談。」
縱然爸爸借故中止話題,女兒點頭回應並沒有抱怨。她知道父親在這十多年獨自生活得孤零,作為已長大成人的自己,這幾年她倒是很想鼓勵爸爸找個新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洗澡過後頭髮還沒弄乾,詩雅坐在床上望著擺放在書桌上的相片,背景是科技大學地標,前景是她和哥哥挽手並肩而站,這是倆人在大學迎新營拍攝的。隨後,她小心翼翼從最低抽屜取出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墨綠色盒子。
打開盒子取起褪色的指環,刻在上邊的英文名字仍清晰可見。最讓詩雅不明白的是,如果日記是媽媽遺下的話,為甚麼指環刻上的是自己的名字?難道媽媽打算將這隻指環給女兒做嫁妝?
詩雅將指環放下,換來是置頂那本日記。
※ ※ ※
1月22日,星期一
昨天整日天晴,今天終日烏雲滿天,陰沉沉的氣氛讓人感到失落和提不起勁。
回校上第一節課看到靜文和阿逸坐在最前排,在演講廳二人態度卻十分親暱,怎麼看就是沒半點分手的樣子。下課後拉她到洗手間問話,靜文說已和男友和好如初。聽到她的回應那刻我整個人錯愕起來,哈,我發誓日後不會再替她的事擔心!因為有人重色輕友,放學後只好獨自回家。
還有兩份功課沒完成,不過今天就是提不起勁做事,天氣的錯。反正還有好幾天才到死線,我放下筆打長途電話給哥哥,已是凌晨二時半他卻仍然沒睡!
1月23日,星期二
今天語文科導師在眾同學前讚揚我組演講表現,只是對自己當時的表現感到不太理想,如果能夠重來一遍相信我會說得更佳。
再次於貝貝遇上穿白色長袖校服套上深藍色毛衣的他,與另外四位男生坐。雖然不知道他們讀哪所中學,我猜是純男校,畢竟在兼職的日子未曾看過有女生穿上左袖繡上顯眼的三條綠線的毛衣。
晚上和爸媽在大廳看《孤星淚》,改自雨果的同名名著,看後感到這電影拍得出色:先是每個角色有著自己獨特性格,忠奸與愛恨分明,其次是故事線發展和節奏讓人不願停下。不禁問自己現今世界會否還有像探員這樣的人的存在?
1月27日,星期六
離開校園時遇見導師,他告訴我這次翻譯科測驗取得滿分,當然感到十分歡喜。懷著愉快心情跟他乘車到地鐵站,然而今天讓我感到最開心的事卻是發生在貝貝。
傍晚,眾男生臨走前將零錢端給他後站在外邊等候。這天客人太多我來不及跟他算帳,約十分鐘後有人推門催促,而我亦聽到他被同伴呼喊的名字。那刻我心裡倒是感到滿足,就像知道他的一個天大秘密。其實你是否會抱怨上天對你不公平呢?因為你仍不知道我的名字。
久被遺忘的回憶像小水珠滴到恬靜的湖面後產生串串漣漪,如絲、如線。遇見人家才七天而已,應該嗎?他會看上我嗎?他很可能已經有女友……洗澡時我還是對自己說:傻瓜,你只可以當人家的姊姊呀!
丁仲遠,無論怎樣先在此祝你會考順利,進入理想大學。
※ ※ ※
「他是爸!」
詩雅顯得非常緊張,如凱茵所言除非爸爸曾幾何時和另外女生談戀愛,不然這本日記就是媽媽生前寫的。無意間察看書桌上靠窗的鬧鐘顯示還有十分鐘便到凌晨二時,聚精匯神做事時間溜得很快,她將日記合上放回盒子裡,關燈上床睡覺。
第二天回校,詩雅往圖書館下層坐在轉角處自修。良久左邊肩膀給人輕拍,探頭回看原來是凱茵,她抱著幾本參考書站在身旁。
「香花你好,這麼巧呢!我可以坐下嗎?」
「阿茵早晨,我可以說不嗎?哈!」
凱茵將參考書放在桌上後輕拉椅子坐下,看到詩雅繼續低頭溫習。然而沒過幾分鐘,察覺對方以左手撐著腮,總是注視書本某頁相同位置。凱茵伸手朝同伴眼前晃動,詩雅才如夢驚醒似的望過來。
「剛才想著甚麼東東?你根本不是在溫習!」
「阿茵,你有喜歡過男孩子嗎?」
「當然,不過已是很久以前的事。為甚麼?」
「可以告訴我喜歡人家時的感覺?」
「乾脆找個男生暗戀不就會知道嗎?」
「別胡鬧,快告訴我!」
詩雅合上書本後十指緊扣,坐在椅子伸懶腰,隨後伸手輕拉凱茵的頭髮。縱然凱茵嘗試轉身躲避,仍是逃不脫對方的綠山之爪。凱茵邊拉直頭髮邊看詩雅,隨後閉著眼睛嘗試憶起在初中暗戀鄰班男生的情景,畢竟已是許多年前的事。
「喜歡對方無論何時何地何事,腦裡湧現出來的就是他的輪廓,很想送他小禮物、心意咭、手作品。每每想起他,心會燙得熱熱的感覺就像發燒。」
「心會發燒是真的嗎?」
「哈!這只是誇張的修辭手法而已。」
說到這裡凱茵看看腕錶,又向詩雅展示,二人揹上書包提著課本前往圖書館借書處。凱茵以左手拇指輕按在掃描器上,又將借來的參考書輕放在玻璃面,提起它們朝入口處離去。
「說起來,香花,你問這些幹甚麼?難道有人發情期剛剛開始?」
「不是這樣。只是昨晚在看日記的時候,很想知道主動喜歡人家的感覺會是怎樣。依我看主動那位要受這麼多苦的話,還是選擇被愛這個角色好。」
「我認為主動和被動各有各的甜蜜。」
「感情嘛,我認為有沒有也是煩惱,一言以蔽之:避之則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