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手快樂
2001年香港。
這幾天總是烏雲蓋天,黑色雲層團聚於低氣壓位置就快要塌下來的樣子,杞人所憂的天應該就是這樣了。今早出門前媽媽叮囑不要忘記帶雨傘,上學途中果然下起大雨。
坐在小巴,聽著陣陣雨點打在窗上淅淅瀝瀝,我將手向前推向前敲,打量放學後應該如何向他打招呼?
「歡迎光臨,噢!是你嗎?」這個不好,聽起來很唐突和刺耳。
「午安,今天天氣很好啊!」不好不好,天氣根本不好。
「仲遠,你們到來溫習嗎?」仍是不好,應該假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結果直至放學,仍然想不到最完美的開場白。
下課後趕往貝貝,交通有點擠塞幸好沒有遲到。自小雲離開後的日子裡,雖然每趟只是兼職兩小時,在店子獨力支撐大局還真是要命!為客人調教薑蜜綠茶時無意探頭朝門外看,一位短髮男生站在街上收雨傘,在路邊搖晃後推門進來,他伸手推開收銀機旁那塊印有「職員專用」的正方形攔路木板走到鮮榨機旁。
「午安,我叫小茄,今天來這裡上班請多指教。」
「幸會,我是芷琳。」
男生脫下黑色風褸在空氣晃動兩遍後將之掛在架子,順手取過藍色圍裙掛在身上。望著那件斜躺在架上的風褸,水珠從肩膀滑到衣袖再滴到地板上。
新請來的助手給我首個印象是位不愛吃東西的人,不然是滿肚子寄生蟲。因為他的身型實在消瘦得可憐,怎麼說我的身材略瘦,他卻比我還瘦兩個碼,真讓人擔心微風輕吹也會使他跌倒在地上。縱然是這樣他仍很受我歡迎,因為往後日子做甚麼事也不用獨自一腳踢。
「工作上有甚麼事項須要特別注意?」
「基本上任務不會太難,客人通常看這邊幾張掛牆大餐牌,點選飲品和小吃。態度親切、經常向他們保持笑容便可以。」
在冬季下雨天店裡客人會特別多,我猜是因為大部分路人沒帶雨傘都會進來坐坐、喝喝飲品。客人多了意會今天比平日忙,邊為客人服務邊指導新來的小茄如何寫單,下雨天真是忙上加忙!
可幸的是,我又遇見仲遠。
他和同學們如平日穿著校服揹著書包推門進來,發覺店裡坐滿顧客而感到驚訝。靠在門邊那圍桌子坐的幾位女孩相繼離去,眾人紛紛坐下。這幾天每每看見他,我的心會有莫名其妙的疼痛感覺。
「小茄,有新客人,你試試前去查問他們要點些甚麼。」
「是。」
看到我的臉朝門邊方向望,小茄也轉個臉兒,隨後點點頭拿起小記事本朝那群男生走。這刻的我感覺到他甚聰明做事容易上手,而自己則故意站在收銀機前,悄悄偷望背向門坐的仲遠。
只是,線視穿過他及背後那塊落地玻璃窗到達對面街,察覺到有位男子撐著長傘站在商業大廈正門外。因為這天氣而站在那幢商廈避雨嗎?看來不是,畢竟他手裡有雨傘。那麼他為甚麼要站在那兒等候?在等甚麼呢?
連串問題不斷縈繞,因為他的出現反而讓我忽略仲遠的存在。
看著掛鐘現在是下午五時十五分,不知不覺那男子站在原地等候已二十分鐘。突然一位穿黑色長套裙女子從商廈走出來,男子遞上雨傘後取過手袋,她亦伸手挽著對方臂彎,二人就這樣離去,態度是多麼親暱。
看到這情景我的心頓時往下沉,我不知道應做甚麼、又或者該有甚麼反應,只知道很想抓起電話筒撥個號碼。
「芷琳?」
「哦?」
「怎麼了,剛才我喊你的名字很多遍耶。」
「小茄,不好意思。」
下班後乘地鐵回家,路途上不斷想起撐雨傘的男生,好幾次從書包拿出手提電話,搜尋號碼後卻沒氣力按傳送紐。返到家裡倒是再次取出手電按下按鈕,電話筒傳來長長的接通鈴聲卻沒人接聽,我注視熒幕唏噓嘆氣。
當晚我沒心情進膳,晚上亦睡不好,自己好像變成當事人那個模樣,閉上眼想的是站在對面街撐傘等候女子下班的男子。我安慰自己:事情的真相並不如自己想像那樣,可能他和她是親人關係,也許人家這幾天家裡有私事,又或者當事人早已知悉二人的關係……
翌日回校,在演講廳我故意走到小雲身旁拉下椅子坐。沒見幾天她轉過髮型,將髮腳電燙成一圈圈頗好看,加上打扮得體和充滿自信的笑容,心裡倒是有跟隨做電燙的意思。只不過看見她依然滿臉春風,是仍未知道被騙,抑或是在熟人臉前裝作若無其事?
「小雲,你近來好嗎?」
「蠻不錯,你呢?」
「嗯,如平日沒兩樣。只是沒有你的日子我在貝貝忙得連透氣時間也沒有!」
「還沒請到新助手替代我嗎?」
「他昨天才正式上班。說起來,你的兼職助教工作怎樣?」
「批改習作、監考測驗、資料搜集、為教授準備筆記,雖然不比在貝貝忙,工作時間卻長很多。不過現在放學後多了時間陪男友,值得的。」
我心在狐疑小雲在說甚麼和這句話的真確性,昨天放學我飛快趕往貝貝,個多小時候她的男友出現,跟著與辦公室小姐雙雙離去。這意味著放學後她根本不是和男友一起。
「你們昨天有見面嗎?」
「昨天我要開會,不過晚上和他到尖東吃飯。」
「其實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是甚麼?」
「沒甚麼,有空的話來貝貝坐坐,我請客。」
「嗯,一言為定。」
為甚麼當時我會躊躇沒開口?我的確不知道原因,或許是看到小雲向我微笑時那如沐春光和充滿自信的笑容,我不忍心將事實告訴她。
午飯後是經濟課,喜歡說趣聞的陳教授這天告訴這個故事:農夫割禾時使用鎌刀而不是斧頭或剃刀,是因為鎌刀大小適中,加上使用時只須輕力便可達到切割效果。斧頭也可行,卻要使出大力氣造成付出和收入不成比例;剃刀當然亦可行,卻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割斷一株禾草。
發覺自己接收不到陳教授這個趣事背後的寓意,大概是因為我手裡拿著的是鋸子吧?放學前往車站時靜文告訴我,早前美詩在學系部門取過考試成績單後立即流淚哭叫,事件驚動整個部門上上下下。原來如此。
計算起來這星期已連下五天綿綿雨,這天我來到貝貝有兩個驚訝。先是站在店外已看見小茄和老闆娘愛蜜莉站在櫃檯處工作,看來小茄對這份兼職充滿熱誠及非常認真呢!其次是站在店內看到仲遠和相熟男生坐在卡桌位。
「嗨!你好。」
仲遠初次向我伸手打招呼,毫無準備的我卻害羞得不知該怎樣回應,結果甚麼都沒說直行直過,在他的朋友跟前狠狠地送上一個青檸檬。站在小茄和愛蜜莉間,兩人看到我臉紅耳赤甚至聽到撲通悸動聲從心胸彈出。
「芷琳,怎麼你臉這麼紅,身體沒大礙吧?」
「不、不用替我擔心,我其實很好。」
我輕抓頭顱,穿上印有店子商標圖案的藍色圍裙,洗手過後準備投入服務。看到服務台上放有幾張顧客點單,我逐張處理。最後那張點單是珍珠和紅茶,檯號是20,正是仲遠所坐的卡位。
「你們的芒果珍珠和泡沫紅茶。」我不好意思與他有眼神接觸,只好低頭朝卡位走,將飲料端到桌上瞬即調頭。
「我點的是菠蘿珍珠,不是芒果珍珠。」他說。
「噢!不好意思,現在讓我替你更換。」
轉身後查看手裡那張點單確實是芒果珍珠,我猜小茄剛才落錯單。
「不打緊,芒果珍珠亦不錯。」他再說。
「謝謝你,仲遠。」
我回頭帶著微微鞠躬望他,只見仲遠與好友互望一眼滿臉疑惑。嘻,我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滿臉問話符號的表情。
當我返回岡位手提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記起自己進店子前已將手提關上,為甚麼會響的呢?我回頭看到仲遠從書包取出電話,原來鈴聲不是從我書包傳出,他抬頭朝這邊望,由於距離稍遠我聽不到他正和來電者談論甚麼。
談沒幾句後他將手電放回書包,店外卻出現一位矮他半個頭的女生匆匆推門走進來,叮噹門鈴聲似小石子跌到深淵底的回音。
「遠!原來你在這裡,現在快跟我走!」
女生沒理會店裡任何人毫無矜持下高聲叫嚷。穿著深紫色牛仔長裙、脖子圍上淺黃色頸巾的她不由分說伸出右手拉著仲遠離開貝貝,看到她的左手提著手電我大概知道剛才是誰致電給仲遠。只見仲遠沒說話,默不作聲執拾桌上的東西後跟隨對方離開貝貝,遺下來是那杯芒果珍珠及他的好友。
在玻璃門關上的剎那間,我看到她伸手拉著他的右手,我的心就像重重的石塊沉到深深的大海裡。女生推門離去之際察覺仲遠漫不經心向我這邊望,她亦回頭與我四目交投。女孩子直角告訴我她在意本人的存在,而我亦在意她的存在。
「她是誰?」我呆呆站在收銀機旁顯得失落。
「他,哪個他?」我沒怪責小茄不明白我問甚麼。
我真傻,不用問也該知道這女生是人家的女友,從她剛才看過來的眼神自己有預感日後不會再有機會遇上仲遠,回家路途上我默默向他們二人送上祝福。這算是個不錯的下台階吧?
二月六日星期二,如我所料他沒來貝貝,只有平日同行的幾位男生。失落嗎?倒是有點的,不過作為女生我能夠體諒他被女友下禁制令,縱使他再來這裡光顧我們不會有結果就是了。
另外,那位男生依然厚顏無恥的站在對面商廈等候。雖然我只是逢星期二、六當兼職,連續幾次看見他在五時許出現我推斷這人每天都會風雨不改前來。從店裡窺看,他站得筆直和悠然自得的樣子讓我感到不是味兒。五時一刻穿套裙女子步出商廈,秀直的長髮成熟的身形,越看越讓我冒火。
這刻我真的有個衝動撥電話給小雲,約她到貝貝和我見面。還記得上星期與她在演講廳傾談,她應該仍然被蒙在鼓裡,雖然人家的感情事我沒權干涉,心就是替她不值。
四天後是周末,當我聽到有人推門而發出的叮噹聲,抬頭看她是小雲。她的步伐跌跌撞撞,滿臉驚訝的我反而使她感到十分驚訝,怎麼說我不正常的反應使她生疑。她猶豫幾秒開口問:
「你是否早已知道阿德的事?」
「對不起。」
說罷她坐在靠門那個座位,看她穿上厚厚的衣服、披上連身外衣,全身卻在顫抖。冬天街道上的確很冷,卻沒可能使她有這麼大反應,我猜度這是因為害怕而使腎上線素激增下產生出來的無條件反射動作。
「是哪個時候已經知道?」
「大概是上星期。」
「上星期,是在演講廳你主動坐過來那天嗎?」
我點頭並沒說話。
「應該是我不好、是我不及她美、是我太用心在學業和功課上而忽略他。」
「根本不是你的問題,現在是人家變心在先,毋用自責。」
「如果我扮甚麼都不知道,繼續和他交往有用嗎?」
在室內小雲全身依然抖震個不停。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提出這個是要委曲求全吧?」
「坦白說我接受不到他有第三者,和他分手其實沒甚麼大不了。」
「沒所謂?你的舉止出賣你的言行。」
「是真的。畢竟大家已經相識好幾年,只會有點點難過和遺憾,況且情人節快到我真不想當天孤獨一人。」
小茄知道我在開解朋友,暫時代我應付工作。
「我只可以說即使你裝作甚麼都不知道,情人節那天他仍會丟下你。這天孤單的不只是你,既然人家已不著緊,你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對他苦苦纏繞?兩個人相愛不應是這個樣子。」
「我擔心日後遇不到其他男生。」
「傻瓜,我們才剛二十,你聽過舊不去新不來這句話吧?明知對方不愛自己卻不放手的話,反而會錯過其他男生。大學生、樣子甜、聲線美、身材好,你的條件那麼不錯,縱然仍不及我那麼好,必定可以找個比他更好的啊!」
「喂喂,誰說我的條件不及你好?」
看到我回櫃檯料理東西,小雲在投訴。及後我遞上盛滿熱熱咖啡的白色杯子。
「這是我精心為你而沖的咖啡,有添加特別元素,試試看。」
「我現在沒心情喝咖啡。」
「其實這杯咖啡不是喝的,你要這樣……」我坐下來伸出左右手輕握小雲雙手,感到她的手背冰冷。在小雲手掌微微觸摸咖啡杯後我輕聲問:「怎麼樣,感覺暖很多吧?」
「嗯,芷琳,謝謝你。」
「現在將杯子慢慢舉起端到這個位置,」我兩手握著空氣慢慢移到心口。「這樣的話你不會再感到害怕,因冷風會被熱咖啡裡的特別元素吸掉。」
小雲在半信半疑下照著做,最後才明瞭被我耍,希望藉此將話題拉開。她將杯子放下,站起來朝大門方向走。
「我還是到街上走走。」
「你不會是去自殺吧?」
「自殺?我才不會因為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而輕生那麼笨!我會活得比他好、比他長命。」
「那麼為何好端端要到外邊去?」
「在外邊走走是想吹吹冷風,讓我清醒多點。」
雖然小雲口是這麼說,我倒是感到憂慮而看看腕錶。
「半小時後我便下班,等多一陣子好嗎?」
「不用呢,你剛才已陪伴我很久。」小雲將門半推突然停下動作轉身問:「告訴我咖啡裡的新元素是甚麼?」
「快樂。」我回答。「你知道在我心目中小雲哪個時候最美?」
「甚麼時候?」
「是她充滿自信的時候。」
小雲向我送上嫣笑,待她離開貝貝後我心在暗自歡喜,因為沒男友的我竟然要開解有男友的她,真不知這是甚麼世界。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我垂下頭望著桌上那杯仍然冒出熱熱蒸氣的咖啡,兩手輕握杯子端到心口,再次泛起會心微笑。
回家後看到站在大廳的爸媽提著兩個小型行李箱,他們告訴我要趕往東岸開會議。我憶起兩星期前雙親對我說過的計劃,他們甚至會在那邊渡過情人節。
「在此先預祝你們兩位大情人在那邊過得快樂。」
「我的寶貝女兒,」媽媽放下行李箱,張開雙手給我擁抱。「你的小情人在哪兒呢?」
「媽媽,怎麼好端端燒到我這邊的呀?」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
「不知道是誰當初說中學生不應談戀愛,又說學生應以學業為重的呢?」
「聽聞你現在已是大學生,父母倒是沒反對,你看哥哥現在……」
「好了好了,如果繼續站在這裡說下去的話飛機不會等你們囉!」
看到女兒在原地蹦跳,爸爸合著嘴巴發出奸笑。媽媽先是搖搖頭及後朝我的臉額吻去,隨之是我推著爸媽離開大廳及將鐵閘拉上。
※ ※ ※
咯咯──詩雅突然睜開眼皮發覺自己橫躺在床上,聽到敲門聲才明瞭自己身在房間。
「詩雅,我現在上班,你要起床囉。」門外傳來爸爸的聲音。
「知道。」
書桌燈依然亮著,正當她坐在床緣邊伸手到開關處,一件東西從身上跌到地面,探頭看原來是媽媽的日記本。詩雅左手輕揉腰右手輕拍前額,昨晚應該是造夢。她彎身撿起日記,發覺旁邊有張信用咭般大小的東西,提起它察看,上邊印有黎明演唱會幾個字,原來是張褪色的演唱會門卷。
她將門卷夾在日記底頁,起床後到洗手間梳洗,站在大廳注視母親的遺照喃喃細語。吃過早餐,打開房間衣櫃站在門鏡前裝扮,詩雅更換紅藍橫間條紋企領長袖恤衫配黑色長裙,裙邊結有幾隻蝴蝶結。從書櫃取出米色頸巾,在盡頭兩端分別繡有紫色和黑色羊咩,她套在頸上提起書包出門。
乘小巴返回大學,在課室認真上課,午飯時與好友到下層學生餐廳進膳。由於餐廳擠滿人,而且大班人在繞圈找座位,最終在露天茶座找到兩個空位。
「給你來個問題:如果在情人節前幾天和阿逸分手,你會怎樣?」
「分手?」凱茵險些將含在嘴的白飯吐出來。「他做過甚麼傷害我的事?」
「並沒這回事,不要這樣敏感。」詩雅說。「只是好奇隨便問問而已。」
「我會怎樣?那要看看大家甚麼原因分手。」
「分手原因,如果是因為他有第三者?」
「既然問題在他身上,我做甚麼也無用吧?難道我要因為這樣終日自憐自艾?我可不會這麼蠢,別讓不喜歡自己的男生連續傷害兩次。」
聽到凱茵說得頭頭是道,詩雅倒是感到有點難以置信,她心裡其實已預設答案:凱茵會感到非常不悅,甚至會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終日在痛苦中渡過。
「你竟然能夠以平常心面對?」
「即使死纏他還是不會回心轉意,喜歡的感覺應該是喜悅、動人,如要那麼苦痛我寧願選擇不愛好了。獨身是個不錯的選擇,沒男友的女孩子不會死的。」
「你說得沒錯。不過情人節當天將要獨身過,你捨得嗎?」
「獨身又怎樣?如果找到對的人天天也是情人節呀!」凱茵說得堅定,卻突然軟下來追問:「香花,阿逸真的沒做過違背我的事?一場好姊妹,說出來我能夠承受的啊!」
「我保証他對你非常忠心耿耿。」
與詩雅繼續沉默吃著,凱茵打量對方提問背後的用意。
「難道要和男友分手的人是你?不過情人節已過,真攪不懂你想做甚麼。」
「我沒有男友。」
「早前在外邊遇到的男生不就是你的男友嗎?」
「在外邊遇到的男生?」詩雅搖頭。
「不是嗎?當時我們三人站在『火雞』處,你和他吵得臉紅耳赤,甚至在眾人跟前將樽裡的水全都倒出來。」
「原來你在說他。」詩雅搖頭。「這個人沒錯曾經是我的男友,不過我和他早已斷絕來往。這人在世上存不存在我依然活得有笑容,要不是你提起我倒是以為他已死了很久,嘿嘿!」
此時凱茵前額冒出幾顆小汗珠,無聲無息將食物送進口裡。
「看!崇光尖沙咀店大減價,我們現在去吧!」
「天啊!你又來了。」
「哈,逛商場購物是女人的天性。」
放學後如常乘搭小巴,在流動廣告熒幕看到大減價,凱茵不斷抓著詩雅的衣袖。原本打算各自回家結果變成一同到尖沙咀去。她們步出地鐵車廂,看到許多廣告牌子寫上大減價標語,詩雅倒是沒反應,凱茵卻兩眼發光拖對方到百貨商場去。
「兩位好,為慶祝開業快二十年,公司所有貨品八五折。如以信用咭簽帳買滿一千元還可以參加抽獎,滿二千元更可參加大抽獎。」
百貨店入口站著兩位服務員,將手裡的傳單派給進去的顧各。凱茵取過單張在上邊掃瞄,傳單上頂寫有兩組數字:2005及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