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虹
在距離沙田坳很遠的山坡長滿綠油油的青草,在山上伶仃有座涼亭,我和頌遠遠足途中突然下雨。幸好這兒有個遮雨的休憩地方,不然沒攜帶雨衣的我倆定會變得狠狽萬分。我站著,心在埋怨自己早上出門前沒看天氣預測。
看到其他登山人仕有的攜傘有的穿雨褸經過涼亭,我只有嘆氣份兒。當中還有一位拉著狗帶,帶子末端是隻可愛的松鼠狗。松鼠狗的身型很小,我猜牠要跑這麼遠的路定會感到很辛苦。
「看那邊!是彩虹,很漂亮。」
待雨停後,站在涼亭內那張石椅旁的我,背向太陽抬頭看到一條美麗的絲帶,於是轉身望向男友邊伸手指它邊叫喊。
「我已經很久沒親眼看過彩虹。」我好奇問:「聽人家說在盡頭有寶藏,是真的嗎?」
「哈,不要告訴我你相信這個傳說。」
「甚麼傳說,這可是真的呀!」
「大學生噢,竟然相信這些毫無科學理論的東西。」
「我不和你爭辯。」
雖然知道彩虹盡頭沒有寶物,不過自己還是死撐下去,是故意的。男友走到身旁以手帕輕抹我的臉,我伸手取過亦替他抹積在額頭上的雨水。你從背包取出膠瓶打開蓋子,從中取出兩粒橙色藥丸及清水。
「芷琳,你的身體怎樣,現在可以繼續上路嗎?」
「嗯,沒問題。我可以繼續,不過你要拖著我。」
「即使不開口我也會拖你的豬蹄走路。」
「哈哈!你的才是豬蹄。」
頌遠拉著我的手離開涼亭繼續展開未完的旅途,我總會不斷抬頭望著雨後的天空,美極了!回想起自中五會考畢業後那個暑假,亦曾與班上幾位同學登山,距離現在已有許多年,那年我到過哪裡留下足印早已淡忘。
「其實心底裡有個問題不明白,當初為何你會喜歡我?」
「哦?頌遠,你問我為何喜歡你?」
「聽姊姊說是你主動追我先。」
「你姊姊錯了,我非常記得當時主動的人是你。」
「我主動?」
頌遠不太相信我的說話,他以充滿懷疑眼光斜視我,我只顧向前方望而裝作若無其事。
「不是嗎?當年我兼職,你和幾位知己同學放學後總會到貝貝溫習。」
「這我有印象,不過和我主動追求你扯上甚麼關係?」
「你總會揀面對櫃檯的位置坐,而且臨走前朋友總要你付錢。我知道你是故意,他們亦是故意。」
「我們只是揀平日坐慣的位置,從來沒有想過要看你。姊姊說你那時非常在意我,有沒有這回事?」
「你這樣說是想賴帳吧?我不依!」
「好的好的,當年主動的人是我。」
就這樣我倆在彩虹下走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兩個半小時的路程雖然最終要花上雙倍時間,我覺得是值得的,因為彼此談過許多話題和東西。
「如果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返回中學時期,你會否仍然選擇我呢?」
「那要看看你的表現如何囉。」
「甚麼表現?」
「例如當我的工人,好好聽我的說話、依著我的指令去做。」
「嘿,你很想!」
我不由分說伸手扯頌遠的鼻子,他痛得呱呱大叫,我仿似看到晶瑩的淚珠在眼角滲出來呢!到達火車站後飛快登上車廂,坐在椅上等候回家時我的食指在你的手背打轉,無意間記起當年我誤為以姊姊是你的女友,我真傻。
「不知道姊姊現在生活好嗎?」
「上星期她電郵我,還有幾張與媽媽生活近況的照片。」
「其實你為何要留在香港,過去陪家人不好嗎?」
「我嗎?香港是我的出生地,又是我一直成長的地方。」
「其實這些都是藉口,說穿了是因為你不捨得我所以留下來。是這樣吧?不要怕尷尬和不好意思啊,趁現在人少少說出來吧。」
「啊呀!是的、是的。」
你向我奸笑,我懷著喜悅將臉兒挨在你的肩膀,瞌上眼靜靜聽你的呼吸聲。頌遠你知道嗎?在女多男少的香港,能在茫茫人海裡找到你是我的福氣。
※ ※ ※
這天下午在科技大學上最後節課,助教正解釋筆記上每項細目。坐於窗旁的詩雅望著烏雲蓋頂、像要降雨的天空,又不時察看手錶,身在學校心卻早已飛到某處陌生地方。
分針還未指向10這個數字,她已將桌上所有東西放進書包。當助教說授課完畢那刻詩雅瞬即合上手提電腦,站起來揹著書包衝出課室,坐在距離幾個座位遠的凱茵立即追出去。
「香花、香花,你打算到哪兒?」
「我今天有要事先走。」
「哦?你忘記要討論下星期辯論比賽事宜?」
「麻煩你通知組員這個辯論比賽我還是不參加。」
「為甚麼?」
「近日做事總是無法集中精神,我怕自己會拖累大家。」
說罷詩雅繼續前行,凱茵嘗試伸手截住對方,望著她孤單的背影飛快飄到走廊盡頭,凱茵連串問話符號在頭頂旋轉。看到她推門返回課室時臉帶呆滯神情,眾同學無不互相對望。
「凱茵,詩雅呢?」坐在最前方的一位男生問。
「香花說放棄這個辯論比賽。」
「放棄?她可是第一副辯!」站在男生身旁的女生續問:「我們花了這麼多天做討論,你們之間究竟發生甚麼事?」
「我們之間?」凱茵遲疑幾秒回答:「沒甚麼啊!」
「還說沒有?上星期早上你和她在演講廳同被關教授踢出門外。」
凱茵沒有回應只是搖搖頭聳聳肩,她凝望放在椅上的書包,不明白認識多年且從沒退出任何比賽的詩雅會因為何事而要這樣做。
鏡頭轉到大學車站,詩雅乘搭無人駕駛小巴前往地鐵站,轉乘地鐵前往瑪麗醫院。小巴靠站停下,一位婆婆最先下車,跟著一對學生情侶和伯伯,最後是詩雅。她站在街道望向對面建築物,沿行人天橋橫過馬路,站於醫院大堂門外的她深深吸氣推門走進詢問處。
在醫院大堂,一位婦人拖著兩位小孩迎臉前來。小男孩手裡拿著玩具鐵甲人,在哥哥跟前晃動,只見哥哥伸手打弟弟的手,鐵甲人飛到地面滑行到詩雅腳前。弟弟鬆開媽媽的手走過來,她彎下身將鐵甲人拾起交還對方。
「小姐,有甚麼可以幫你?」職員問。
「你好,我姓丁,我想找一名曾經在這兒工作的醫生資料。」
「哦?你可以上網查看醫生名冊。」
「已經查過幾遍,因為已轉職吧,醫院網站沒有他的詳細資料。」
職員伸手整理衣領和按熒幕,詩雅站在旁邊等候約半分鐘,只見對方搖頭好幾遍。職員抬頭望著詩雅說:
「這個恕我未能幫到你。」
「請問我可以找誰幫忙?」
「我召主任過來處理好嗎?」
「嗯,謝謝。」
看到職員提起電話筒,詩雅轉身坐在長椅等候。約六分鐘穿白袍、戴深灰色框眼鏡的女主任走到詢問處,職員向對方談幾句後朝詩雅點頭。詩雅站起來走到主任跟前,看到主任胸口扣著一枚名牌。
「你好,我叫丁詩雅。」
「我是謝主任,聽同事說你要找一位前醫生資料?」
「嗯,其實我曾電郵到人事部,可惜沒得到回應。」
「麻煩你跟我過來。」
謝主任帶領詩雅來到辦公室,兩人坐在椅上。
「丁詩雅,可否略述要找醫生資料的原因?」
「我的媽媽曾是他的病人,我想知道多些關於媽媽生前的事。」
「媽媽生前的事,」主任聽後輕輕點頭,伸手撥弄眼鏡框望著熒幕手敲鍵盤。「麻煩你給我身份證。」
詩雅從銀包取出智能身份證,主任將它在鍵盤頂端輕輕掃描。
「你媽媽的名字是?」
「吳芷琳。草花頭加止步,王木木琳。」
「醫生的名字呢?」
「兆麟,兆康、麒麟。」詩雅嘗試回憶。「我卻記不起他的姓。」
「你慢慢想想,他是男醫生抑或是女醫生?在哪個部門工作?」
「是男醫生!不好意思,我忘記他的姓氐,我知道他是心臟科,曾經在英國進修。」
主任繼續在鍵盤敲打,又豎起手指在熒幕按來按去,良久輕輕搖頭。
「他姓梁?」
「應該不是。」詩雅亦輕輕搖頭。「我知道兆麟醫生的父母當年亦是醫院的高層,又或者是主任。」
「他姓譚?」
「是!就是譚兆麟醫生。」
詩雅顯得興奮,還差點兒控制不了身體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根據資料庫顯示譚兆麟醫生在五年前已經辭退職務。」
「不知道有方法聯絡他嗎?」
「這裡有他的聯絡電郵和電話,不過還是讓他主動找你好嗎?」
「明白。這是我的電郵和手提電話……」
詩雅正要說下去桌上電話突然響起,同時間辦公室的門傳出被人連敲三聲。謝主任剛提起電話筒接聽的同時一位護士開門衝進來。
「謝主任,陳伯服藥後突然不停吐血,你快跟我來!」
「我現在立即趕去。丁小姐,麻煩你跟這位護士到大堂等我。」
說罷謝主任登出電腦急促跑離辦公室,詩雅雖然感到有點失落,不過知道有機會聯絡譚醫生臉上依然露出希冀。
只是等候三個多小時,仍不見謝主任出現。
「小姐,現在已經很晚,怎麼你仍不回家?」在詢問處值日的男職員問。「看你剛才一直坐在這兒,是等人嗎?」
「嗯,我等謝主任。」
「謝主任?」職員在電腦查看後回答:「她正做手術,看來還要一點時間。你有要事找她?」
「可否給我紙和筆?」
「沒問題。」
詩雅在紙上寫下自己的電郵和聯絡電話,徑自離開醫院。黃色街燈照著地面,鼻尖感到一滴小水點從黑黑的天降下,登上巴士後她打開書包從裡邊取出日記。
※ ※ ※
8月1日,星期日
探望詩雅時看見她獨自坐在遊戲室一角,看不見平日臉上流露的喜悅。開始的時候還揣測她和其他小朋友爭玩具而吵架,所以不以為然。
當帶她到外邊吃晚餐時她卻在餐廳嚎哭,餐廳裡的食客盼盼望過來,使我們頓時吃驚及不知所措。詩雅是個堅強的女孩,記憶裡好幾次摔倒在街上膝蓋流血仍沒哭過,究竟這星期發生了甚麼事?
8月2日,星期一
昨晚的事使我整日心緒不寧,頌遠還未回家我致電鄧姑娘查問。
得知前天發生一件使人悲傷的意外。
我不明白,為何現今的青年那麼不負責任,因一時衝動沒做安全措施下生了寶寶,沒能力照顧交到社署。這幾年一直沒盡過父母責任,最後還要讓孩子為你傷心。這樣的青年就是可恨,如果讓我遇到他們定會綁在樹上吊起來打!
傍晚心突然疼痛非常,想起來近來開始變得頻密。
我不明白,自己一直準時服藥和覆診檢查。
8月3日,星期二
吃晚飯時和你提議不如讓我們領養詩雅,你問我為甚麼,我卻開不了口。
其實和你相識這麼多年,你怎會不知道我的想法?
晚上你主動上網拜訪保良局網站,找來領養兒童的相關資料。
開始時仍是開開心心與你分享椅子坐著看,只是漸漸使我感到氣餒。
領養兒童只允許結婚人仕申請,過程中要作家庭背境審查,雙方要在健全家庭成長、有經濟基礎和沒有嚴重疾病的情況才會被考慮。
你立刻說:「芷琳,我們結婚吧。」
我想也沒想便搖頭說不結婚,因為我不想你失去我。
況且即使我倆結婚,以我的身體狀況根本不符合申請要求。還是算吧。
8月4日,星期四
吃過午飯鄧姑娘打電話給我,她問我是否有申請領養兒童打算,聽後我感到異常愕然。我告訴鄧姑娘自己的身體狀況是不適合照顧人家,其實應該要被人家照顧才對。
她說詩雅很喜歡與我們生活,我嚇得連電話筒都握不穩跌在地上。
和鄧姑娘約了在星期日詳談,雖然不知道你和她說過甚麼,我倒是知道你在背後做過小動作。多謝你。
※ ※ ※
「原來我真是孤兒,是爸和媽領養我。」
「那麼我的親生爸爸媽媽又是誰?他們為何將我交到孤兒院?」
「為何爸一直不告訴我真相,為甚麼?」
鈴──連串疑問句被書包裡傳出來的手提鈴聲覆蓋,詩雅看看來電顯示。
「詩雅,你在哪?」
「我現正在巴士。爸,怎麼了?」
「已九時多沒見你回來,又沒接到你的電話所以找找你。」
「我現在回來,快到囉。」
「吃過晚飯沒有?」
「還未呢。」
「那我將飯菜烘熱。」
「謝謝爸。」
巴士頂層顯示屏投映出「秀茂坪」三個字,詩雅按鐘下準備下車。這刻手提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個陌生的九位數字電話,她帶著緊張心情按接收鍵。
「喂,請問你丁詩雅在這嗎?」
「我是,」是位陌生男子。「你是兆麟醫生?」
「嗯,我就是譚兆麟。」
在電話筒裡聽到對方的聲線頗年青,詩雅感到半分疑惑。
「你知道我媽媽的名字嗎?」
「吳芷琳。」對方回應。「在電話交談不方便,不如約出來見面?」
「我平日很忙。」
「星期六如何?」
「這個星期六、日我有要事,下星期如何?」
「好的,我遲些再聯絡你。」
說畢連線被掛上,詩雅下車後按回電鍵。
「陳記士多。」電話筒傳來一位粗聲氣的男子聲線。
「不好意思,我按錯了。」
詩雅望著熒光幕默不作響,下車後朝商場方向走。買下小百合回家,在沙發看電視劇的爸爸將鍋裡幾碟飯端到餐桌,從冰霜取出罐綠茶。
「今晚比平日晚噢,在學校有很多功課嗎?」
「沒太多功課,放學後我到過醫院。」詩雅衝口而出。
「醫院?」爸爸倒是顯得吃驚。「你身體哪裡不舒服?」
「不,班裡一位同學請病假,我和幾位同學探望她。」不擅說謊的女兒這刻倒是很緊張。「爸,準備好沒有?星期六我們便要搬家。」
「是呀,今天下午我到過新屋看過,鐵閘拉得不暢順,已叫師傅看看。」
「毋須擔心,師傳一定有辦法。」詩雅笑笑。「爸,說起來你小時候有沒有甚麼願望?」
「願望?」
「嗯,每個人都會有願望。看看孝順的女兒能否成全爸爸的心願。」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乖,只要你勤力讀書,將來找份穩定的工作我已心滿意足。」
「是嗎?」
「你好像不太相信爸爸的樣子耶。」
詩雅沒再回應,只是輕輕淺笑。飯後她將碗碟放到廚房進行自動清洗,這時手提電話鈴聲響起。
「喂?」電話筒傳來靜默。「喂喂?」
「是誰?」爸爸好奇問。
「不知道。」詩雅看看顯示屏,將它關上。
第二天早上下大雨,長長的人龍繞著巴士站等候。好不容易回到大學,午飯時詩雅將到過瑪麗醫院的事告訴凱茵,凱茵聽罷得出一個結論:
「十成十是惡作劇。我是你的話一定不會約那人出來見面。」
「如果他真是兆麟醫生呢?」
「我覺得你當初不應該隨便將聯絡資料交給陌生人,縱然人家是醫院職員你不知道他會有甚麼企途嘛。」
「真的很想知道媽媽以往的事。」
「我知道,這都是因為你太沉迷看日記的緣故。怎麼說那位醫生曾經到英國一段時間,他不比你的爸爸較認識媽媽呢。要不然現在你的爸爸會是那個醫生,說不定香花今天根本不存在。」
「天!我現在該怎樣做?」
離開餐廳看到天上有道像拱橋的七色彩帶,詩雅非常想念媽媽。
「聽說你放棄辯論比賽,有這回事嗎?」在演講廳坐在身邊的男同學問。
「是的,因為我近日精神不集中。」詩雅回答。
「沒有你,我們會輸的呀!」
「我才不相信,你們之前不是綵排得頗好的嗎?」
「只是昨天你突然宣布退出,我們感到失去某些東西。你是有預感我們會輸所以提前退出?」
「當然不是。很奇怪怎麼你們會這麼想?」
「是雯雯說的。」
「我退出是因為近日有私事,不是雯雯所說那樣。我對你們有信心,努力!」
好不容易終於放學,詩雅回家後看到大廳地上放置形形式式的箱子盒子,又看到掛牆月曆上星期六那天以藍筆打上圓圈,她知道距離搬家只有幾天日子,心突然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返回房間清理書櫃,發現床下有一個黑色袋子。對於在自己的房間內找到那麼多不屬於自己的物品倒是感到愕然。「究竟爸爸放了多少東西在我的房間呢?」詩雅心在猜想。
黑色袋子很重,袋口那條拉鏈沒全部拉上,打開看裡邊是一部黑色相機和配件。取出來看相機是佳能牌,前邊看機身右下角印有「400D數碼」幾個字。
托著物品的雙手往上方拋,相機先在半空轉圈然後回跌到詩雅雙手手心,感到它頗重,與現在整合在手提電話或手錶上的照相機有很大差別,她猜想這是許多年前的型號。
將相機左右觀看,發覺前端的鏡頭玻璃已經裂開,機身左下角還有明顯的凹痕。嘗試按開關鈕相機就是沒有反應,詩雅將它放回黑色袋後將袋子棄置在櫥房的垃圾筒內。
「到底發生甚麼事?」
待爸爸下班回家,浦進入櫥房將買回來的水果放到電冰箱,突然高聲叫喊。詩雅連忙衝出房間走到廚房門前。
「爸,怎麼了?」
「是你將這個丟棄的嗎?」
「我?」看到父親左手抓著黑色袋子,詩雅點頭:「是啊,相機已經跌壞,而且袋子這麼殘舊。」
「哎喲!在家裡任何東西都可以扔掉,」爸爸打開袋口確認相機仍在裡邊,抬頭望著女兒:「唯獨是這個不能夠啊!」
「這部相機很重要的嗎?」
詩雅好奇問,爸爸卻沒發言步出廚房,走進自己房間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