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三者
在大嶼山上空一架白色民航飛機正降落在長長的跑道上,響亮而刺耳的引擎聲劃過青空。飛機滑行到停機坪,在頭等座位是位個子高瘦、穿上運動服飾的男子,待安全帶指示燈熄滅後他往電子錶看,是早上八時十分。
「多謝乘搭國泰航空。」
他抓起手袋公事包,向站在機艙門旁的空姐邊點頭邊步出機艙。經過海關他從輸送帶取過兩箱大大的行李,放在預先準備好的手推車,朝機場大堂方向走。浦踏進大堂,已看到雙親站在前端向自己招手。
「很久沒見,我的兒子!」媽媽叫喊。
「這套就是你在電話裡說過很喜歡經常穿的運動衣?」爸爸繞兒子轉圈後續說:「白、綠間條紋,蠻好看嘛!」
寒喧問暖過後他依然沉默不語及板著臉孔,獨自推著車子跟隨父母步出機場,一輛黑色四門凌志豪華房車駛近停在眾人跟前,司機是位穿白襯衫黑褲、前額有輕度禿髮的中年男子。
「艇叔!還記得我嗎?」
「當然認得,你就是兆麟仔,嘩!沒見幾年,已長得這麼高大。」
「幾年沒見你亦長胖了。現在應該喊兆麟吧?我已長大成人。」
「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他放下手推車向前衝撲,張開兩手給司機來個熊抱,艇叔慣性地伸手摸男生的鮑魚刷髮型。要不是得知到機場接少爺畢業回港,他真的認不出眼前抱著自己的青少年是誰。
艇叔打開車尾箱將放在手推車上兩個大型行李放進去,隨之拉開後座車門讓兆麟及媽媽坐進去。房車慢慢駛離機場,坐在皮椅上的媽媽總是漫不經意凝望身旁的兒子,當車子在長長的大橋上行駛時她輕拍兩手。
「我有個提議:明晚訂座一家人吃團圓飯好不好?」
「譚太,提提你與譚生明晚和吳大狀有個約會。」
「吳大狀,」兆麟抬頭從倒後鏡看到艇叔點頭,續說:「說起來我和芷琳已有很多年沒通訊,不知道她現在可好?」
「吳芷琳?我們倒是很少見到她,聽吳太說她在科技大學攻讀經濟學,也許已經畢業。」爸爸回應。
「科技大學,果然如我當年所料。」兆麟心想。
「明晚有興趣與我們同行,順便見見你的初戀情人?」
「媽媽說到哪裡去?你們工作要緊,兒女私情還是遲些才處理。」
兆麟將臉兒端到另一邊,探頭透過車窗望向青馬大橋外的風景,雖然車廂內有冷氣傳送,他仍感到臉蛋熱得像注滿能量的電燙斗。爸爸探頭凝望兒子的則臉若有所思。
房車最後駛進港島半山區某座私人屋苑,踏進大廳兆麟看到傢俬和佈置無異,返回房間想起離家前執拾好的模樣。這兒書架置放形形式式的參考書,那兒書桌擺放電腦和打印機,在熒光幕旁豎放幾個相架。
伸手提起左邊相架,相片裡是幾位穿上灰色毛衣的男學生,站在中間的他兩手舉著獎狀。又提起中間那個相架,照片是穿紅色救生衣的他和爸爸在一艘遊艇上,左手握魚杆右手挽大魚。
放下兩個相架後他察覺最右邊那個相架,提起它凝望相片,當中是他和一位圓臉短髮的女生倚在欄杆前合照,兩人頭戴紅色聖誕帽,背景每幢建築物霓紅散發出繽紛色彩,尤其是在兩人間那座中銀大廈高高聳立的輪廓。
在房間裡的兆麟赫然看見爸爸靠在門旁,左右兩手各執杯子。
「這麼多年,有沒有怪責爸爸當初沒經咨詢而擅自安排送你到英國?」
「當初的確不喜歡,在這邊過著好端端的生活,吃得飽住得舒適、又有班好朋友,比著是隻貓是隻狗也不願意離開就是了。不過已經這麼多年,甚麼也習慣。」
「你知道當初我們為甚麼要這樣做?」
「知道,你們的出發點也是為我好。」
「自落機後一直對我不瞅不睬,如果原諒爸爸的話,喝下這杯茶好嗎?」
兆麟放下相架,伸手接過杯子,喝下暖茶。
「爸爸,剛才在車裡聽到艇叔提及官司,你和媽媽遇上甚麼問題?」
「只是小事一樁,不用擔心。」
「不用隱瞞呢,小事竟然要勞煩吳大狀?我已說過自己不是小孩子。」
「星期五有空到庭聽審嗎?」
「星期五,我要到瑪麗面試。」
「嗯,我忘記呢!那麼當天等你好消息。」
「如果面試成功,有沒有獎勵?」
「這個嘛,有三個條件:如果官司贏了,你的面試成功,又肯原諒爸爸的話,我送你一部車子,怎樣?」
轉眼間明天便是周末,兆麟穿著西裝結上領帶從辦公室走出來,在臉上流露出喜悅。他輕輕撥起衣袖看腕錶,是下午三時二十分,想到在高等法院爸媽現正進行聆訊,心突然跳得厲害。
「聽過雙方律師結案陳辭,原告人家屬在手術前的確趁護士離去瞬間私自偷東西吃,亦有足夠証據顯示院方曾要求家屬們將手術延期,只是不被原告人接納,結果才會釀出這個悲劇。本席現在宣判,被告人沒有專業失當或行為疏忽,當庭無罪釋放。」
得知審判結果,坐於公眾席的記者和市民們相繼離座,戴上假髮的兩位律師站起走到被告欄,向兩位被告握手。
「譚生、譚太,恭喜你們這場官司獲勝。」
「兩位吳大狀,真要多謝你們這些日子努力所花的時間和精力,對於這次栽判我們感到非常滿意。」譚氏離開被告席,從衣袋端出淺色長信封:「醫院下月有個嘉年華會,你們二人定要賞面出席。」
「這個一定。」接過請函,吳太點頭回應。
「還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們,犬兒上月從英國學醫歸來。不知道這麼說是否有點唐突,他提起和令媛是中學同學,能否邀請她出席是次嘉年華會?」
「沒想到芷琳和令公子是中學同學,當然沒有問題!」吳生不假思索回答。
※ ※ ※
自出院後,我和爸媽的關係變得不明朗,因為這樣每每回家後都會將自己鎖在房間,很少與他們對話和溝通。吃晚飯時我都會沉默不語,飯後電視劇集不看、水果不吃、報章不閱。
縱然如此,每天回家都會看到辦公桌上堆滿疊疊文件、資料和檔案夾,回想起來這狀況已維持好幾個星期。即使沒聽爸媽提起、自己亦沒開口問,心還是猜度到他們正埋頭研究某件大官司,而且是很大很大的官司。
這天放學如常到貝貝工作,六時許小茄清潔地板,當我解下圍裙時聽到門鈴叮噹響起,抬頭看推門進來的是仲遠。他朝櫃檯這邊走來。
「今晚有節目嗎?」
「你打算怎樣?」
「賞臉來我家吃頓晚飯?」
「到你家吃晚飯,為甚麼?」我解下藍色圍裙將它掛在架上。
「那還用說,當然是見家長!」小茄突然插嘴說話。
「你怎麼會知道?」仲遠倒是顯得吃驚。
「哈,好歹我也是個男生耶。」只見小茄向仲遠打眼色。
臨離開貝貝我致電給媽媽交待不回家吃飯,掛線後與男友牽手在行人道走。
「怎麼你這麼快告訴家人我的存在?」緊張的我語帶抱怨。
「我沒說呀!是媽媽發覺我近日行為古怪。」
「甚麼行為古怪?」
「不知道。她說我近來經常坐在大廳傻笑,必定是結識了女孩子。」
「不要告訴我你給伯母的第一個反應是:你怎麼會知道?」
「芷琳,你怎麼會知道?」
我兩眼反白,明瞭男友原來是個傻瓜。無論如何,我倆乘搭巴士、走過天橋到達他的家。站在門外我感到有點不妥,我舉起右手輕按胸口感到心有些微絞痛,應該是過度緊張而造成的吧?
「不如我下次再來好嗎?」我細語。
「現在已經來到,為甚麼?」
「我怕。」
「沒甚麼害怕,我在你身邊嘛!」
仲遠取出鑰匙,還沒插進鐵閘已見大門被人拉開,一位中年婦人身影出現。我連忙垂下右手,向她送上微笑。
「姨姨你好。」
「你是芷琳嗎?進來坐坐。」
「謝謝。」
發覺大廳很乾淨,好像剛被人清掃過那樣。
「我繼續煮菜,待會兒姊姊回來便可吃飯。」
姨姨給坐在沙發的我端來一杯半滿開水,我有禮以雙手接過後看見她返回廚房。仲遠帶我到他的房間參觀,說實話他的房間不比我的凌亂,看來我們都是不願執拾房間之人,這種性格頗相似。
人們說分手往往是因為性格不合,我猜和男友的感情必定長長久久。
站在書櫃前,我看到幾面校隊足球獎牌,才知悉他的名字是「頌遠」而不是「仲遠」。平日還以為自己很了解男友的我,當知道這真相那刻不禁吐吐舌頭,感到自己真是傻瓜,或許我真要好好認識站在身後的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怎樣寫嗎?」我有意無意問。
「花前止步,玉在林旁。」他侃侃回答。
「挺有意思。」我微笑。「公在看書,袁在撐艇。」
「你究竟想說甚麼?」
他皺著眉輕抓頭顱,我則向他扮鬼臉以笑掩飾。這刻終於知道自己的文學修養不及他,還是因為爸爸媽媽替我改了個好名字?
提及雙親我的臉色像變色龍遇見危險時那樣,頌遠問我發生甚麼事,我將自出院那天後與家人關係差的事說出來,只見他向我低頭打量。頌遠告訴我:世上只有爸媽好,有爸媽的孩子像個寶。說實話,我知道自己的父母出發點都是為我好,只是他們又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呢?
「如果因為我而令你和家人吵翻的話,我寧願自動退出。」
「你說甚麼?」
「沒甚麼。答應我,今晚回家後主動向他們說話,好嗎?」
「嗯。」
看到頌遠向我伸出尾指,我和他勾手指。二人在房間嘻嘻哈哈,約七時半姊姊回家,我們四人坐在大廳,這頓晚飯在一遍歡愉聲中渡過。飯後頌遠送我回家,卻因為還未到九時正所以被我堅決拒絕,我登上巴士後向他揮手往上層跑。
回家後發覺爸媽仍未回家,我獨自坐在大廳不斷按電視控遙控器選台,心在打量該如何主動向他們說話,上天總愛給我考難題。卡擦,就在這時大門被人推開。
「媽、爸,看你們兩人臉沐春風,我猜審訊今天終於完畢,而且凱旋而歸。」
「嗯,為這場官司花上不知多少精神,今晚總算能夠睡得安樂。」媽媽坐在餐椅上,舉起右手輕拍左肩。「如果現在有人替我做按摩你說多好,不過自己知道沒有這福氣就是了。」
聽到這番說話,我翹起嘴巴走到媽媽身後站,兩手在她的肩膀輕揉。原來與親人主動打開話題是這麼容易。媽媽打開手提袋,從裡邊取出一個長信封。
「那是甚麼?」我頓生好奇。
「邀請函,」媽媽回答。「醫院下月舉辦嘉年華會,這趟有你份兒,可不能撒賴。」
「真的要去嗎?你知道女兒不太喜歡參加這些應酬嘛!」
「甚麼不喜歡,難道你要頂嘴嗎?」
站在廚房旁的爸爸喝下開水,語氣並不友善相貌亦未討好,我垂著兩手走到媽媽跟前拉開椅子坐下。看見女兒嘴唇向下扁,媽媽伸手輕撫我的手背。
「阿女,這個嘉年華與別不同,定會讓你有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媽媽伸手輕揉我的掌背。「媽媽平日很少迫你參加甚麼舞會派對,算起來今年就是這麼一次而已,好嗎?」
縱使我不斷追問為何我要跟隨出席,媽媽卻沒給任何解釋。我無奈點頭,想到每每跟爸媽到酒店應酬時我只有坐在一角像個呆瓜,就是很想找個人陪伴我談天。晚飯過後返回房間,我坐在書桌前寫日記,翻到昔日的紀錄,我在猶豫應否要更正男友名字的寫法。
※ ※ ※
「下星期有個嘉年華會,我想你當我的拍擋好嗎?」
「是甚麼嘉年華會?」
「不可以問這麼多,現在眼前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你當我的拍擋;另一個是我當你的拍擋。你選擇哪個?」
「有分別嗎?」
哈!看到頌遠在抓頭我笑起來,說實話他這樣的舉動很可愛。
「可以不參加嗎?」
「給我原因。」
「我不懂得跳舞。」
「誰說你要在嘉年華跳舞?」
「我沒有禮服,況且不想只為這個嘉年華花錢買一套。」
頌遠找這麼多托辭無非不想當我的夥伴,雖然沒直接追問他原因,我猜大概是害怕與我的爸媽碰臉。
「沒問題,你可以穿哥哥那套。」
「哥哥?芷琳,怎麼我不知道你有位哥哥?」
「嘻,你沒問所以我沒說。哥哥現正在加拿大,依我精確的推測他日後不會回來香港。總之不用擔心,萬大事有我在旁。」
讓人鼓舞的星期天終於到臨,早上爸媽離家回律師樓處理要務,而我則躺在床上看經濟課筆記準備應付星期四小測。中午約會男友到旺角茗茶,經過書報攤我買周刊看,在當中幾頁介紹掌紋和人生的關係,看得我津津有味。
「我只有一條魚尾線,真好。頌遠,將你的左豬蹄給我。」
「你的是蹄,我的是手。」
「讓我看看,尾指下則那條橫線,嗯,你有兩條魚尾線。」
「即是怎樣?」
「哼,周刊說這生你會結兩次婚!我不依,你現在很討我厭。」
「天啊!求你救救我好嗎?」
只見頌遠連忙將手縮回,緊握雙拳狀作楚楚可憐的樣子。坐在旁邊的我笑了,午飯後在街上四處遊盪,直至四時許才回家。在大堂看見梁伯我向他打招呼,走進升降機按下28字,門亦徐徐關上。
「這裡就是你的家,地方很寬敞!」
「可惜很多時候家裡只剩我,哥哥不在香港,爸爸媽媽又經常只顧工作。」
「不要埋怨,你知道很多人想住在這些地方也沒有機會,我是其中一個。」
「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不要住在這裡。」
我將鐵閘拉上,脫下鞋子往大廳走。頌遠亦依著我的舉動做,緩緩來到我身旁。我從書櫃中間那層取出相架,端到他眼前。
「這是我和哥哥小時候拍攝的,看我駕呠呠車時的樣子多神氣!」
「原來小時候你長得這麼胖!」
「哈,當時經常被哥哥取笑我為『肥琳』,不過現在情況卻不同,他在加拿大好吃好住,前年聖誕回來身型腫得可憐,被我反過來取笑為『肥哥哥』。這就是報應。」
「看來你們兩兄妹的感情很好,我在家裡經常給姊姊欺負。」
「既然這樣,你希望有個妹妹嗎?」
「嗯,我大概會非常疼惜她。」
「不如我當你的妹妹好嗎?」
「當然不好,你是我的女友嘛!況且你的年紀應該是我的姊姊才對。」
女孩子最害怕是聽到人家說她年紀大,聽到頌遠的話我哼一聲往哥哥的房間走。他依然站在原地沒追來哄我,就是不知道我在生氣的樣子。
「笨蛋,這是哥哥當年結婚時穿的禮服,你今晚穿上它吧。我現在洗澡。」
「結婚禮服?」
看到我將整套白色外套和長褲放在沙發上,上端還放有一件灰色恤衫,頌遠的表情變得非常吃驚。我倒是沒理會他,取起盛滿個人物品的籃子往浴室走。
洗澡過後打開浴室門,看到頌遠穿上哥哥的禮服樣子挺神氣,沒想到他的身型和哥哥在結婚當年差不多,我頓時目瞪口呆。
「我現在像甚麼?」
「白馬王子。」
「真的嗎?」頌遠不斷舉手投足。「那麼你會否穿上白裙當我的白雪公主?」
「不,我不喜歡白色。」
我搖頭賭氣,心卻在打量穿著甚麼去配合他。返回房間拉開衣櫃門,從中取出好幾套衫裙站在鏡子前逐件襯托。先將黑色純綿連身裙按在胸口,我搖搖頭;又將啡色背心連身裙貼近心胸,輕輕轉身後仍是搖搖頭;最後將一件粉紅色雪紡上衣配米白色蕾絲半截裙,我流露微笑。結果,自己還是選擇當男友的半個白雪公主。
「天!你真的很美。」
看到我從房間走出來,這趟看得目瞪口呆的人是頌遠,他的嘴巴張得大大,不知道是從來沒看過美女,抑或是從來沒看過我穿得如此美?我坐在化妝鏡前拿起唇膏和胭脂裝扮起來,跟著兩手將頭髮移後撥弄。
「頭髮再長多點會更好看呢!現在給你一個任務,可否幫我戴上這條頸鏈?」
男友小心翼翼行事,我坐在化妝桌前有五分鐘,依然聽到他很努力的呼吸聲。
「只是一個小扣子,怎麼要花上這麼久?」我投訴。
「我怕不小心弄斷這條珍珠鏈啊!」
「不用怕,只是仿真品而已。斷了的話只要當我私人秘書三十年便可償還。」
頌遠沒回應,只是伸手撮我的頭髮。待他將頸鏈扣好我穿上白色外衣和高跟鞋,伸手挽著男友的臂彎,二人就這樣站在鏡子前自我觀賞。大概六時,我們雙雙離家。
「我真的要參加嗎?」
「你又在說甚麼?現在我倆已經穿成這樣,你竟然想較腳?」
「我害怕見看見世伯和伯母。」
「又是那句:總之不用擔心,萬大事有我在旁。」
頌遠在半推半拉下與我登進停泊於大堂外的一輛的士。
「海逸酒店。」我說。
「是九龍半島那間嗎?」
「是。」
來到酒店頌遠抬頭望著這幢高聳的建築物,我伸手挽他的手臂,就像剛才在家裡臨出門前那個模樣。走進大堂,天花、地面和樓梯都是白色,與我倆的衣飾打扮十分相襯。
「芷琳,怎麼你每每走幾步都要抵頭看豬蹄的?」
「不知是否很久沒穿高跟鞋,這對走起來感到好不穩陣。」
「沒問題,抓緊我的手臂,我會一直陪著你。」
來到一樓宴會大禮堂,看到裡邊已坐著不少來賓。在遠處的爸爸媽媽站起來向我招手,我和頌遠向前走,察覺在他們旁邊剛好留有兩個座位,我的心戚戚稱奇,難道他們早已知道我會喊男友前來?
「是你?」看見頌遠出現爸爸語氣並不討好。「怎麼你會穿上這套禮服?」
「是我讓他穿上的,有問題嗎?」我很討厭爸爸對待男友的態度。
「沒問題,」媽媽輕拉爸爸的衣袖。「既然已經穿上,不要這樣。」
坐下不久我已感到桌面籠罩著濃烈火藥氣味,雖然這圍桌坐有十餘人,不用說你們也知道是從誰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吧?
「我想喝橙汁,頌遠,你可否幫我到那邊問問侍應?」
「當然。」他不假思索離開座位。
「爸爸,請你今晚對事不對人,如果有甚麼不滿的話可否回家才說?」
「是誰提議你帶他同來?」
「他是我的男友,有何不妥當?」
「哼!這個當然不妥。」
「我不和無理取鬧的傢伙說話。」
說畢我抓起大腿上的手帕放回桌上,徑自站起來興沖沖轉身離去。就在這時,左高跟鞋鞋跟扭曲斷掉,我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傾跌。
「小姐你沒事吧?」站在前方是位高大男生,幸好有他將我抱著。
「謝謝你,我很好。」說罷我抬頭向對方望去,他很面善。
「芷琳?」
「你是……」
「真沒想到在這兒會遇見你!很久沒見,你知道我仍然很掛念你嗎?」
「不好意思,我們認識的嗎?」
「難道你已忘記我?我是你的男朋友兆麟。」
站在另一邊的頌遠手提兩杯橙汁,看到這位自稱是我男友兆麟的陌生人抱著自己的女友。我先抬頭望兆麟、又探頭望頌遠,及後轉身朝爸媽望去,看來一切謎團已經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