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從今以後
「好了,吃過藥再休息多一會,相信你很快便會痊瘉的。」志軒向婉詩說。
「怎麼了,又要睡嗎?」婉詩伸伸懶腰,感到很悶地說。「人家已經睡了一整天,再這麼睡下去真的會變成一隻肥豬啦。」
「變成肥豬不好嗎?滑滑小肥豬,哈哈……」志軒輕撫婉詩的臉龐。
「哼!如果我真的變了一隻小肥豬,你還會要我嗎?」婉詩頓時轉個身子,擁著志軒。志軒亦張開兩手,讓對方投進自己的懷抱。
「我會要的。無論你變成怎麼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仍然是沒有變的。」
「卜卜……卜卜……」這時婉詩將右耳貼在志軒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
到了晚上,他們二人一同到小旅館附近的一間西餐廳吃晚餐。這個時候,距離小旅館不遠處的一間中式茶餐廳有三位男子坐著。他們正是霸叔請來的退伍軍人。
「一會兒當他們返回小旅館後不久,我會問櫃檯他倆是住在哪一間房間。跟著敲門,當他開門的一剎那,你立即衝進去將他們幹掉。」其中一位男子正準備將子彈盒裝在一柄手槍內。「而你,留守在這兒,如果他們從窗外逃跑的話,在這兒一定會察覺到他們,跟著向著他們發射。」
「知道。」另外兩位男子異口同聲地附和著。
「既然霸叔不用留生口,這回真的很容易辦,哈哈哈……」這時中間那位男子將兩枚手榴彈放進腰間的一個衣袋裡。
「話雖如此,如果對方是這麼容易對付的話,霸叔也不用請來我們三人。總之一會兒辦事要加陪小心。」
另一方面,家良駕車返回家裡打點一些東西,跟著將兩柄長刀放進車子的座位下。在臨離別前,他看到電視機上擺放了一個相架,相架上放了一張相片,是他和志軒小時候在一個村屋的球場嬉戲的情境。
「你永遠也是我的死黨,一直以來我倆都是出生入死的。今晚,我又怎可以撇下你?」
家良取起相架定睛地望了一會兒,跟著將它放回原位。最後,他一邊駕著車子在公路上飛馳,一邊致電話給志軒。
「鈴鈴──」志軒的手提電話響起。
「是誰?」聽到電話鈴聲,婉詩心裡感到有點兒愕然。
「是家良。」從來電顯示志軒得知誰人致電給他。「似乎我倆在這幾年一直都沒有轉換手提電話號碼。」
「不知道他為何會致電來呢?」婉詩望著正接聽電話的志軒,心裡暗暗地問了一句。「希望不會是大件事。」
「志軒,請你立即離開現在身處的地方。霸叔早前從大陸請來幾位退伍軍人,他們已經知道你身在何處,已經下了格殺令,今晚便會行動對你和婉詩不利。」
「……。」家良說完話立即將手提電話掛上,志軒心裡感到非常愕然。
「志軒,怎麼你的神色變得這麼差的?」看到志軒突然掛上沉重的臉色,婉詩感到有點兒不安。
「霸叔找來殺手今晚對付我們。」志軒微微轉過身子,凝望著婉詩。「我們要立即離開這兒……」
「那麼,我們立即通知明爺,著他們派人來接我們回去,好嗎?」
「沒用的。婉詩,明爺他們已經不再需要我們。一隻已經沒有價值的棋子,他們是不會花精神和時間去保護。」志軒輕輕地拍著婉詩的肩膀,說。
「為甚麼你會這樣說的?」婉詩感到很奇怪。
「因為,在一個星期前我聽到他們對話,他們已經不再需要我們。亦因為這樣,我和你才搬了來這兒暫住。」
「志軒,你為甚麼不早點和我說?」婉詩呆呆地站著,問。
「我不想你擔心。這幾天你都擔心著自己會過一些驚惶失措的日子,我怕和你說出這些話,你會變得更害怕。」
「為甚麼……」婉詩低下頭不發一言。
「或許我們現在不要再說這些話。現在,明爺已經離棄我倆,霸爺下了格殺令,和榮爺的關係又斷絕了。」志軒繼續說。「婉詩,我們已經沒有容身之所。」
「……。」婉詩雙手按著自己的心胸,感到心臟在胸口裡卜卜地劇跳。
「來吧……」志軒伸出右手拖著婉詩,跟著從櫃子裡取出一柄軍刀,配戴在腰間。「我們不要耽誤時間,要立即離開這兒,到別處躲避。」
「咯咯──」就在這個時,房間的門被人敲著。
志軒和婉詩感到有點兒失措,心裡仿似感到殺手已經站在門外。
「志軒……」婉詩走近志軒,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不用緊張,我在這兒。我一定會拼了命子保護你的。」志軒安慰道。
「咯咯──」房間的門再次被人敲了兩記。
「是誰?」志軒在房間內問。
「是服務生。」房間外傳出一個男子的說話,口音夾雜著似是國語的廣東話。
直覺叫志軒知道,他不是服務生。志軒立即走到窗旁探頭出外望去,街上人來人往,沒有兩樣。而婉詩亦走到他的身後。志軒正想打開窗戶玻璃窗,突然發現有一道小小的紅色光束從某處射進來,看到這個情況,他連忙轉個身子按著婉詩。
「呯──」窗戶玻璃突然碎掉,玻璃碎片跌落在志軒身上。
「志軒,你沒事嗎?」被志軒身子壓著的婉詩感到非常緊張,連忙地問。
「我沒有事,你呢?」志軒抬起頭,將身子微微晃動,令身上的玻璃碎片掉離身子。「看來他們已經到來,還有人在旅館外把守著。」
「剛才的是甚麼?」婉詩問。
「看來是子彈。」志軒看到牆壁上有一個小小的洞口,還有白煙從洞口冒出。「我想他們安裝了滅聲器和瞄準器……」
「是手槍嗎?」婉詩全身感到顫抖。「志軒,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的。我……」
「婉詩,給自己一些勇氣,就像往時一樣,好嗎?」志軒鼓勵著。「我答應你,一定會救你離開這兒的。」
「唔……」婉詩連忙點頭。
※ ※ ※
另一方面,彩鳳揹著一個淺綠色書包,手裡抱著兩本課本,放學後從夜校步行到公共小型巴士站等待。她看看配戴在左手手腕的腕錶,心裡想著一件事情。這個時候,一輛綠色專線駛到彩鳳身前,她望望打開車門的司機,最後搖搖頭,從書包裡取出一本課本。彩鳳從課本的後頁取出夾著的一張咭片,調頭離開車站。
※ ※ ※
「來,先躲在衣櫃裡,我會處理門外的傢伙。」志軒在婉詩耳邊細語,跟著輕輕地打開衣櫃,示意對方躲進去。
「知道。」婉詩連忙點頭回應。她最後瑟宿在衣櫃一角,屏息著氣。
「拿著這個……」志軒跟著從櫃子取出婉詩平日配載著的一把匕首,遞給她。
婉詩接過匕首,將它緊緊地握著。在她心裡不停地想著,如果有誰一會兒打開衣櫃的話,她會不顧一切地將匕首插進對方的身子去。志軒輕輕地將衣櫃門子蓋上,再獨個兒跑到門邊。
志軒沉著氣,將房門打開。他看到一個體魄非常強壯的男子站在門外,兩人四目交投。
「嘿,再見……」男子暗地裡笑了一聲,跟著舉起握著槍子朝著志軒的心胸。
「喝──」
早已有所準備的志軒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他立即踏起將身子轉了一圈,一腳踏去房門。門鎖剛好撞向男子開槍的手臂,子彈射到天花板上。這個時候,志軒立即打開房門,對方看見志軒舉起右手,來不及將手槍指向他,已經被志軒狠狠的一拳打中鼻樑骨。
男子感到鼻子很痛,他不顧一切地板起手槍的起動裝置,朝志軒身上射去。志軒立即將身子低垂閃避,可是左手手臂仍被一顆子彈察過而受傷。他雙手按著地上,伸出右腳掃向男子的雙腿,男子立即向後踏避開志軒的攻擊。
「他媽的。」志軒感到非常憤怒,但仍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去應付門外的男子。
「……。」雖然男子的鼻子已經血流如注,但仍鎮靜地應付志軒的攻擊。
志軒不停地集中拳腳向對方的右手手臂和手肘方向打踢。好幾次男子都想引發手槍射向志軒,然而志軒不斷的攻擊令對方根本沒有時間舉起握著槍子的右手。最後,男子的右手掌被志軒的腳部踢中,槍子亦被鬆脫的跌在地上。
志軒見狀當然第一時間撲前去希望奪到地上的手槍,而對方亦不理會一切立即撲向志軒的身體,二人瞬間扭作一團在地上打滾。志軒的身體感覺到對方腰間掛了一些球體形狀物件的東西,將對方外衣輕輕撥開,是幾個手榴彈。
「婉詩,快出來幫忙。」志軒知道自己的氣力不及對方,只好拼命地揮拳攻打。過了一會兒,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吃虧,於是叫喊著婉詩前來幫忙。
「志軒……」聽到志軒的叫喊,婉詩不顧一切地拉開衣櫃的門子,奪門而出。她看見志軒和一個陌生男子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腳地打著,心裡感到不知所措。
「快撿起地上的手槍射向他,快些!」志軒勉強地握著對方的雙手,可是男子將額頭撞向志軒的頭部。「呀──」
「好的。」婉詩連忙地左顧右盼,看見一柄手槍跌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上。她立即走前去將手槍撿起,瞄向那位男子。
「你還等甚麼?快些開槍……」志軒頭部開始感到暈眩。
「我……我很害怕。」婉詩的雙手不停地顫動,她沒有勇氣拉動手槍的板手。
「快些啊!」志軒開始感到沒有知覺,像是不省人事的樣子。
「喝──」
就在這個時候,家良從走廊的一端出現,他立即從身上取出一把利刀,朝男子和志軒的方向狂奔。最後跳起來,在半空中以腿子踢向男子的頭部。
「咳咳……」志軒勉強地站起來,左手按著自己的頭部,右手抹著嘴子。
「志軒,你沒事吧?」這個時候家良站在男子身前,問。
「是家良?」志軒搖搖頭,雙手拍打自己的臉龐,希望藉以叫自己清醒。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站起,鬆鬆筋骨,再和家良打起上來。家良一手揮動刀子朝他身上斬過去,然而對方機警地躲避,還一拳打在家良的肚子。家良頓時感到腹部痛楚萬分。
「你還是帶著婉詩離開,這兒由我來應付吧。」家良仍是背著志軒,敵視著男子說。「你們不用理會我。」
「這個……」志軒猶豫了一會兒,跟著牽著婉詩的手向前去。
「嘿,你以為可以走得這麼容易?」跑了兩步,一位男子出現在志軒跟前。
「該死!」志軒立即停下腳步,望著對方。
「志軒……」婉詩將手槍遞給志軒,志軒一手接過去。
可是,剛出現的男子立即踢出左腳,志軒立即推開婉詩,並沒有成功取過手槍。婉詩的肩膀撞向牆邊感到非常痛楚。志軒不顧一切地朝男子的身體衝過去,他拼命地抓著對方的頭顱,朝牆壁撞去。婉詩知道家良和志軒兩人都拼了命地和他們打鬥,她的心亦提起勇氣,回復往日那不怕危險、願和志軒共生死日子裡的勇氣。
「看我的!」婉詩拔出匕首,走近和志軒打鬥中的男子,一刀剌進對方的腹部。
「你……」男子掩著自己的腹部,靠著牆邊,慢慢地將身子坐在地上。
「志軒,我們快些走……」
這個時候,婉詩伸出右手,拖著志軒一同跑離這間小旅館。這個時候,家良仍然和第一位男子互相對打,他知道志軒和婉詩成功地離開,心裡感到了無牽掛。當婉詩和志軒跑到街上,被一直坐在中式茶餐廳裡守著的男子看見。男子連忙舉起手槍指向志軒的頭部,一條紅色的光束投進他的眼裡。
「婉詩,快些伏下!」志軒感覺到和剛才在房間裡發生的事情一樣,連忙按著婉詩的身子。婉詩的手一鬆,槍子掉在地上。志軒連忙將槍子撿起。
他們背後的一個茶廳的櫥窗被子彈射穿,櫥窗後正是一個大水缸,水缸被射破,很多水流到街道上去。行人見狀都甚麼大驚,他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只知道要找一處地方躲避。
這個時候,一輛公共汽車停泊在小旅館附近,坐在上層的彩鳳透過車窗望出街外,看見路人爭相走到附近的商場、店子和建築物躲避,她心裡感到很奇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志軒……」公共汽車慢慢地駛離車站,彩鳳看見志軒拖著婉詩的手在行人路上飛奔,而在他們二人身後不遠處有兩位男子在追趕著。
彩鳳感到有點兒不安,心想志軒他們一定發生了甚麼事故。同時間,她站起來按下落車門鈴,走到下層等待,準備下個車站下車。另一方面,婉詩拼命地跑著,不慎地鞋子一跣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我的腳很痛……」婉詩右手緊緊地按著足踝,叫嚷起來。
「你的腿子怎麼了?」志軒立即停下起,調回頭蹲下身子緊張地問。「還可以走嗎?」
「讓我試試看。」婉詩嘗試站起來,但感到右足踝非常疼痛。踏前兩步,婉詩拼命地搖頭。「不,我感到很痛,走不動。」
「不打緊,讓我抱你。」志軒站起來彎下身子,將婉詩整個人抱起。
「志軒,你不要理會我,你自己快些逃跑吧。」婉詩咬著牙齦忍著痛楚地說。
「你在胡說甚麼?我不會丟下你自己溜了去的。」志軒環望四周,發覺一間仍在營業的餐廳,於是抱著婉詩跑進去。
來到餐廳,志軒將婉詩安置在地上,一位男侍應看見他們二人滿身鮮血感到很可疑。
「喂,你們是甚麼人?這兒不歡迎你們……」男侍應走前去和他們說。
「你在這兒等我,我佷快會回來的。」志軒凝望著婉詩雙眼,柔柔地說。
「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婉詩拼命搖頭。
「喂,你們二人聽到我說甚麼嗎?如果再不離開這兒的話,我會報警的。」
「你給我閉嘴!」志軒站起來,怒視對方。
「……。」看到對方的眼神,男侍應心裡面感到非常害怕,連忙合上嘴巴。
「如果我們二人一同留在這兒,他們肯定會輕易地找到這兒來的。」志軒伸出左手,輕輕地安撫婉詩的臉龐。「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和你一起的。」
「嗚嗚……」這個時候,婉詩哭了起來。
「不要這樣,你哭的樣子很難看。」志軒連忙將左手手臂的衣袖扯掉下來,輕輕地抹著婉詩流淚的雙眼。
「你不是說過,很想有女孩子為你而哭的嗎?」婉詩輕輕地搖頭,想起第一次和志軒見面的時候,第一次和別人打架而哭了起來的情境。
「你以往已經為我哭過,我不希望你再為我而哭。婉詩,無論日後的路子你要怎樣地走,答應我,不要再為我而哭,好嗎?」
「唔……」婉詩微微點頭,跟著看見志軒獨個兒站起來,朝餐廳正門走去。
「你要保重,小心照顧自己。」志軒並沒有回頭,但認真地說。
「志軒……我愛你。」婉詩停了一會,忍著淚,繼續說:「你可否告訴我,你較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往的我?」
「我知道你很愛我,多謝你。說實話,我較喜歡往日的你。」說罷,志軒朝正門方向走去。
「我知道你亦是很愛我的,只不過,你一直以來為我而所付出的永遠也比我的多。」這時婉詩不禁再次流下眼淚。
志軒走到街上,看見路人拼命地四處逃跑。過了一會兒,兩位男子終於趕到來。
「那個女的在哪兒?」其中一位男子問。
「你們沒有必要知道。」志軒冷冷地回答。「你們的目標的不是我嗎?」
「這樣好吧,讓我來好好教訓你一頓。」一位男子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朝志軒走過去。
「哼!」志軒沉著氣,從身子上取出一柄手槍,朝著對方的大腿射過去。
「呀──」一枚子彈射進男子的大腿,他立即跪在地上。「他媽的,你竟然有槍……哪兒來的槍?」
這個時候,路人看見拔著槍子的志軒,連忙地大聲呼喊。街上再一次混亂起來。
「這是你剛才的槍子吧?」志軒望望手裡所提著的槍子,冷冷地笑起來。
「啪──」這在這個時候,志軒感到頭部被人以木棍狠狠地敲了一記。他的手一鬆,槍子掉在地上。
「是誰?」志軒左手摸著後腦,發覺手掌有一灘鮮紅色的血。顯然他的腦袋被人家打破。志軒回頭一望,原來是國威,他手裡正拿著一枝棒球棍。
「我們總算是怨家路窄吧,呵呵呵……」國威沾沾自喜地說。
「可惡……」志軒咬著唇,知道自己正被三人包圍著,他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要動,如果不聽勤喻的話,我會再向你的腦袋捶你一棒。」看見志軒想蹲下身子撿起跌在地上的手槍,國威立即說。
一位男子走上前撿起志軒跟前的槍子,志軒看見他的舉動,立即不顧一切地上前擁著他。兩人頓時糾纏在一起,志軒因為感到後腦非常疼痛,他知道再打下去一定會敵不過國威他們,於是乘對方躺在地上的時候向附近的建築物走去,希望可以躲過他們。
同時,彩鳳在車站下車,正朝這兒走來。她看到躺在地上的一位男子撿起手槍還對著志軒的背部,頓時感到志軒會有危險。
「志──軒──」彩鳳拼命地向前走,還奮不顧身地撲向志軒。志軒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連忙調回頭來,看見彩鳳迎面而來。
「嗖……」彩鳳跑到志軒身後,整個人立即跌在地上。她按著自己的心胸,原來被子彈穿進身體裡去。
「彩──藍──」看見對方躺在地上,志軒立即跪在地上,望著彩鳳的身體,大聲地嚷著她的名字。「你為甚麼要這樣做?」
「嘿,看來遊戲到此為止吧?」
「等等,就讓他們演最後感人的一幕。」看見男子再次提起手槍對著志軒,國威放下球棒舉起雙手,示意他暫時不要攻擊。「看看這隻賤狗那感性的一面吧。」
「志軒,我的身體很冷……」彩鳳勉強地說話,這時志軒兩眼已經流下熱淚。
「你為何要出現在這兒?為甚麼……」志軒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
「因為,不知怎的,我很想見……」彩鳳沒有說下去,已經合上兩眼。
「你不要死,你不可以死的,彩藍……」志軒拼命地搖著彩鳳的身體,可是無論他怎樣拼命怎樣用力,彩鳳的身體還是動也不動。「嗚嗚……」
「好了,最感人的一幕完了。跟著男主角要被殺害,真可惜。」國威輕輕地搖頭,還冷冷地一笑,跟著垂下雙手示意可以殺死志軒。
「看我的!」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男子握著拳頭朝持槍的男子衝過去,一拳打向對方的額頭。
然而,對方察覺到有人想攻擊自己,立即將身子向旁閃避。
「甚麼?是家良……」國威看見突然閃出身影來的正是家良。「怎麼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來的?」
家良沒有理會國威的說話,只是狠狠地和男子打起來。而志軒仍然是跪在地上凝望著彩鳳的身體。良久,家良被對方以刀子剌進腹部,但家良仍忍著痛楚不停地將對方的頭撞向牆邊,對方亦幾乎失去知覺暈倒。最後,家良帶著疲憊和受傷的身軀來到志軒身旁。
「家良,多謝你的相助。我想,你還是離開吧,我不想你再為了我而受傷。」志軒冷冷地說出這句話。
「我的死黨發生了事,叫我怎可以袖手旁觀?」家良沉著氣,左手按著腹部回答道。
「或許,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好嗎?」志軒抬起頭,含著眼淚望著家良。
「請說。」
「婉詩在我身後的餐廳躲著,請你帶她離開這兒。帶她返回她的家裡,叫她珍惜和父母一起相處的日子,要她重新做人。」志軒認真地說。「當初你說得很對,我不應該帶她走進我的生命裡,因為我的自私,令她的一生被改寫了……」
「那麼,你打算怎樣?」家良低下頭,問。
「彩藍已經不在,我生存下去也沒有意義吧?」
「你不是還有婉詩嗎?」家良望望躺在志軒身旁的彩鳳,跟著問。
「彩藍為我做的事情,看來我一生也沒法彌補。就讓我為她報仇……」志軒回答。「我們不要再談下去,家良,我今生有你這位好知己,你令我感到驕傲。」
志軒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一柄刀子,朝國威方向走過去。家良看見他那堅決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些甚麼。
「你想怎樣?」看見志軒身子朝著自己走過來,國威帶點兒緊張。
「喝──」這個時候,一位大腿受了傷的男子奮勇地站起來,撲向志軒。
「志軒……」看見志軒被人緊緊地擁著,家良想走前去幫他一把。
「不要理會我,快些帶婉詩離開這兒……」志軒一邊和男子打起來,一邊呼喝。「無論用甚麼手段,也要令婉詩安然無恙地回家,知道嗎?」
「是,是的。」
家良連忙點頭,跟著轉個身子,頭也不回地走進一間餐廳。進入餐廳之後,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眼光望著家良。這個時候,一位男侍應走過來。
「喂,你是甚麼人?這兒不歡迎你……」看見家良的腹部有一條被刀子剌破的傷口,直覺叫侍應知道,他是一個壞人。
「家良……」婉詩抬頭一望,看見家良站在身前。
「快站起來,跟我一起走。」家良低下頭沉著氣地說。
「喂,你聽到我說甚麼嗎?如果再不離開這兒的話,我會報警的。」
「你給我閉嘴!」家良抬起頭怒視著侍應,嚇得對方後退了幾步。
「我在這兒等志軒,他說過會回來接我一起走的。」婉詩連忙搖頭。
「他不會回來的。」家良再次低下頭,說。「是他叫我來這兒接你離開。」
「我不相信!你不要理會我……」聽到家良的說話,婉詩兩眼開始流下淚水。
「你真的不離開這兒嗎?」家良右手握著拳頭,冷冷地問。這時他已經感到自己的腹部非常疼痛。
「我不走!」婉詩堅持地說。
「對不起……」說罷,家良一拳打向婉詩的頭顱,婉詩立即昏倒過去。
「你……」茶廳內眾人看見家良的舉動都被嚇了一跳。
其後,家良抱起昏了的婉詩,從餐廳的後門離開。他忍著痛,一步一步地在人群中向自己停泊在小旅館附近的車子走去。而志軒亦拼了命子地與國威和兩名殺手糾纏著,可是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始終不能打倒他們。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家良駕著車子往快樂時光酒廊駛去,在他身旁還有昏了的婉詩坐著。家良咬著牙齦,左手緊緊地按著自己的腹部,鮮紅色的血一滴一滴地從他腹部流出來,滴到車廂底去。
「似乎再這樣下去,我的體力一定支撐不了多久。」這個時候,志軒的後腦不停地滲血,整個人已經感到非常暈眩,他連站也站不隱。
「不打緊,你很快便可以陪這位女子一同到天國去。」國威知道自己佔了上風,得意地說。
「是嗎?」志軒想了一會兒,跟著走近一位男子,拼命地抓著他的身體。
對方當然拼命地攻擊志軒,他握著拳頭打在志軒的額頭,但志軒仍然是雙手緊擁著他。國威看見他的舉止都感到很奇怪,心想他一定痛得失去知覺和理智。
「那麼,讓我來完結這場恩怨吧。」國威撿起地上的一把刀子,雙手握著它,朝志軒的背部剌去。
「啊──」被這麼一剌,志軒已經不行了。他感到背部非常痛楚,但無論對方怎樣打他,怎樣踢他,志軒仍然是拼命地擁著那個男子。
「同志,你不是喜歡男人的吧?」那位男子感到非常奇怪,無論怎樣也擺脫不了志軒的纏繞。
志軒以餘下來的氣力,慢慢地推著男子往國威走去。國威不知道他打算做甚麼,只是不斷地起飛腳踢他。突然間,志軒兩眼一睜,暗暗地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
「你笑甚麼?」國威踢了幾腳,好奇地問。「是瘋了吧?」
「噢!媽的……」志軒突然伸手進男子的腰間摸索了一會,跟著將一根鐵枝拔了出來。這時男子才恍然大悟,志軒一直擁著他,是想找尋配戴在身上的手榴彈。
「窿──」
手榴彈在男子身上爆炸,他、志軒和國威三人頓時被炸得血肉模糊。
「志軒──」在公路上家良仍然駕著車子飛馳,不知是甚麼原因,婉詩突然醒過來,連忙大叫。
「你醒來了?」
「家良?志軒在哪兒?志軒呢?」婉詩環顧四方看不見志軒的身影,連忙地問。
「他一會兒會找你的……」家良說。但婉詩並沒有理會他的說話,連忙將車門門鎖打開。「你做甚麼?」
「我要找志軒,快停車,不然我會跳下去的。」婉詩堅決地說。
「你不要亂來,我現在立即停車……」家良拉著婉詩的右手,說。
「好……」婉詩話還沒有說完,家良再次一拳狠狠地打向她的頭顱。婉詩再次昏倒。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家良繼續按著自己的腹部,駕駛著。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車子終於被駛到屯門黃金海岸。家良將引擎關掉,勉強地下車。他抱起仍然是昏迷著的婉詩。最後一跛一跛地向酒廊走去,而他所走的路子,都有一點點的紅血滴在地上。
當走進卡拉 OK 廳的時候,眾人看見家良抱著一位女子,慢慢地迎面而來,無不感到驚訝。
「良哥……」
「良哥,怎麼了?要幫忙嗎?」
「良哥,你受傷了,你想往哪兒?」
雖然眾人都上前圍著家良問候,但家良並沒有說任何話回應他們。直至他跨過舞池和酒廊,看見健銘在一角勤力地服務客人,於是抱著婉詩走進玫瑰廳。
「良哥,發生了甚麼事?為何帶婉詩回來,軒哥呢?」看見家良的身子,健銘將手裡的一個酒樽放在檯上,急忙地跑過來問。
「健銘,答應我,送她回家見她的父母。告訴她,志軒希望她重新做人……」家良跪在地上,勉強地說。最後,他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良哥──」健銘趕忙地蹲下身子,將家良抱起。
那天晚上,健銘等人從電視新聞報導得知在小水瀨夜總會外發生了打鬥事件,而國威、志軒和一位中國籍男子被手榴彈當場炸死。當婉詩在玫瑰廳的一張沙發上醒來的時候,健銘將所有他知道的事情告訴對方,跟著問及婉詩的住址,婉詩感到非常傷心不停地流著淚。
一個小時後,健銘駕著車子往屯門一個屋村駛去。
「我們到了。」健銘說。
「不要,我的腿不能走。」婉詩拼命地搖頭。
「過了今晚,你就當自己造了一場夢吧。」健銘抱起對方,說。「軒哥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沒有東西值得你在這個花花天地留戀。」
「你不會明白的……」婉詩哭了起來。
「你也不會明白的……」健銘亦哭了起來,他一步一步地在行人天橋上走著。婉詩看見他在流淚,心裡不禁替他流淚。
「我不明白甚麼?」婉詩抹抹雙眼,問。
「因為你的出現,我的三位好朋友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健銘忍著悲痛,繼續說。「因為你的出現,破壞了軒哥和彩藍的關係;因為你的出現,軒哥和良哥不能再次出生入死;因為你的出現,他們都不在這個世界。為甚麼?究竟我們做錯了甚麼?」
「對不起……」聽到對方的說話,婉詩再次哭起來,還比剛才的更加厲害。
「現在和我說對不起有甚麼用?他們會返回到我的身邊嗎?如果不是良哥最後的要求,想必我一早將你從天橋這兒丟下去……」
「……。」婉詩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閉上眼。
「良哥要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你要好好的珍惜和父母一起的日子。良哥還說,軒哥要你好好的活下去,重新做人……」
「阿女……」就在這個時候,婉詩隱約聽到一把慈祥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擦過。
「媽媽……」婉詩細語,而這個時候,一位婦人站在健銘跟前。
「我已經等了你一年半,你終於回來……」
這個時候,健銘抱著婉詩站著。他看到一位年紀有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跟前,而且雙眼流著眼淚。看她的樣子和婉詩的很像,直覺叫健銘知道她是婉詩的媽媽。健銘沒有說甚麼話,只是默默地站著,雙眼無奈地望著婦人。
※ ※ ※
五年後,二○○二年四月。
「歡迎各位參觀第十二屆傑出女青選舉……」在一個頒獎禮中,司儀說了很多說話,而在台下有很多觀眾參與。「好了,現在請第一位得獎者上台領獎。有請唐婉詩小姐……」
台下的觀眾熱烈地拍著掌,而這時一位打扮得非常樸素的女子慢慢地站起來,她的臉上沒有化妝,她的耳朵沒有穿耳環,她穿著一條長長的裙子沒有性感的打扮。最後,她經過身旁的一位女子和她的父母,走到台上領獎。她伸出雙手有禮地接過獎狀,向司儀和台下各位鞠躬。看見台下很多人在凝望著她,她感到很緊張,屏息著氣。
「各位,我今次得到這個獎項,真的要多謝很多人呢。首先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在這些日子一直對我的照顧和寬恕。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一直以來都做了很多錯事,然而他們都沒有責罵我,還給我支持和鼓勵。」
「啪啪啪──」婉詩一邊說一邊淚流著,但她沒有將眼淚拭乾。在台下的各位觀眾熱烈地拍掌。
「其次要多謝的,是我的好知己翠茹,這幾年以來她每星期都陪我到教會返團契,風雨不改。在團契裡認識了一班給我無限量支持的教友。最後我要多謝的是三位已故的好朋友,因為他們的存在,令我知道甚麼叫真愛,甚麼叫珍惜。我每天清早醒來和晚上睡前都會向天主禱告,祈求主耶穌基督會寬恕他們以往所犯過的過錯,接納他們,引領他們到天國相聚,快快樂樂地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