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今生不再
「嗨!」聽到家良的說話,眾人們都舉杯敬飲,同聲祝賀健銘和伊慧倆人有一個美滿和幸福的婚姻。
「阿慧,你今天很漂亮。真的。」一位男子走前來說,引起其他人齊聲叫囂。
「多謝。」聽到讚美的聲音,伊慧紅著臉投以一個微笑。
「說實話,健銘是一個好男孩,不單老實而且勤奮工作,還對女孩子非常體貼入微。」這個時候一位女子說。「誰叫我不早點認識他?」
「哈哈哈,健銘,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都想問你的。」另一位男子站起來,問。「當初為何選擇和大嫂結婚?而且你是怎樣向她求婚的?」
「是的,我們也想知道呢……」其他人齊聲附和起來。
「喂喂……你們今晚怎麼了?還未飲酒便醉得這個樣子?」健銘望著伊慧,輕輕地搖頭,笑著說。想起當初他們倆人因一時的激情,無知加上衝動吃了禁果,健銘當然不會告訴他們這個事實。
「怎麼了?不願意告訴我們嗎?教教我們這些晚輩嘛!」
「這個嘛,真是一條得艱深的問題……」健銘以右手托著臉龐,想了一會兒。「我只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結婚是因為大家真心相愛的。」
「真心相愛?想嘔呀!」其中一人笑著說,其他人都一同笑了起來。
晚會如常地舉行,他們有說有笑,最後還聯合起來威迫健銘和伊慧倆人一同為各人合唱一首歌曲。最後他們點選了張學友和湯寶如的《相思風雨中》,健銘和伊慧合唱的同時為他們拍手打拍子。
晚會舉行了三個多小時,各人都意猶未盡地離開酒廊。由於健銘和伊慧不停地被人敬酒,二人整晚都喝了很多杯,家良恐怕健銘駕車會發生意外,於是主動接載他們二人回家。
「良哥,我已經說過我還未醉呢,不用送我倆的了。」健銘拍拍家良的肩膀。
「哈,沒有醉嗎?不了,還是送你回家安全些。」家良拉開車子後座門,示意家良和伊慧坐進去。
「老公,既然良哥一遍好心,別讓他吃檸檬吧。」伊慧兩手牽著健銘的手,兩眼合上,微笑起來。
「甚麼?吃檸檬嗎?」家良聽到對方的說話,感到有點兒尷尬。
健銘望著漸漸熟睡的伊慧,考慮到家良接載他們都是為安全著想,於是陪著伊慧一同坐進後座。看見對方將車門關上,家良啟動引擎,向著健銘家的方向駛去。
「健銘,告訴你一件事情……」家良駕駛著車子,說。「今晚在我未到達酒廊之前,我收到風聲霸叔和國威他們想加害志軒。」
「你是說軒哥?」聽到家良的說話,健銘在半醉狀態下醒過來問。
「想起來我們已有差不多年半的時間沒有見過面。」家良繼續駕著車子。
「聽幾位門生說自從他們離開我們之後,二人早已經搬到上水、錦田那一帶居住,跟隨著明爺在附近『睇場』。軒嫂已經變了很多,幾乎認不出她。」
就在這個時候,家良看見左邊有醉酒司機駕著一輛紅色跑車急速地超速爬越他們。家良立即踏下腳踏將車子減速,他們險些兒發生意外。就在這個時候,伊慧被急速煞車的衝力驚醒,然而她在半睡半醒狀態下聽著兩位男子在車廂裡的對話。
「他媽的!要死也在別處……」家良感到很氣憤地咒罵對方。
「哈,即使我們不醉酒駕駛,別的人也會,結果還是會發生意外。」健銘投以一個微笑。
「繼續我們剛才的談話吧。或許,今天的婉詩便是昔日的彩藍……」家良心裡想了一會,繼續說。「他們二人被榮爺趕出之後,想必婉詩下了很多苦功令自己改變。」
「就像當初的軒嫂……不,我是指彩藍。」健銘附和道。「話又說回來,不知道霸叔他們打算怎樣加害軒哥?」
「我聽到他們說甚麼用火攻的,還欠東風。」
「東風嗎?原來如此……」健銘心裡仿似知道為何霸叔要請幾位退伍軍人來港。
「是的。以明爺一直擁有的勢力,加上志軒加入他們,必定會如虎添翼。怪不得國威他們每每遇見志軒後都會被打得頭破鼻腫。」
「但良哥,不知道霸叔所指的火攻是甚麼意思?」健銘打量了一會,問。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有兩個最大的可能性。一是縱火,二是圍抽。」家良一邊留意著路面情況一邊說。「如果霸叔他們知道志軒和婉詩住在哪兒的話,他倆或許真的會遇上很大麻煩。」
「那麼,我們要不要通知軒哥和軒嫂呢?」
「我想還是不用。怎麼說志軒也不再是咱家的人,一來榮爺知道後會感到不高興,二來志軒也不會理會我們吧?好了,我們到達你家。」
車子來到健銘的家外,一直半睡半醒的伊慧聽到他們二人剛才的對話,但即時並沒有任何反應。跟著健銘將伊慧抱起,待家良替他打開屋子大門便走進屋內。家良獨個兒駕車回家。途中他看到一輛跑車橫躺在路邊,正是剛才醉酒司機所駕駛的。跑車的車頭已經撞毀得很嚴重,兩輛警車和一輛救傷車亦在旁戎備。
「唉……又一宗因醉酒駕駛而發生意外的事件。」家良輕輕地搖頭,投以冷冷的一笑,繼續駕車回家。
※ ※ ※
一個月後。
在屯門兆康苑的一個公園裡,婉詩一手抓著木棍,惡言向坐在地上的一位青少大罵。這名青年用左手掩著被敲穿了的額頭。
「回去告訴那個賤狗國威,叫他搬離這兒,不然下一次你們沒這麼幸運。」
「知……知道。」青年連忙點頭回應。
「還有,叫那個跛了左手的霸叔日後小心走路,下一回不單是沒有左手那麼幸運。呵呵呵……」
「我們繼續走吧。」志軒從婉詩身旁經過,對她細語。婉詩微微點頭,拋下木棍轉身離去。
「哼!」那名青年心裡感到非常不忿,立即取過木棍站起來,朝著婉詩的背面衝過去。
「你以為這些小技量可對我發揮作用嗎?」婉詩早已察覺到對方的舉動,她將身子微微向右傾則,跟著伸出左手以手肘撞向青年的鼻樑上。
「嘩──」
青年的鼻子頓時血流如注,感到非常疼痛。婉詩並沒有理會對方在呻吟,繼續跟隨著志軒。
「其實也不用親自對付這些小角色。」志軒望著婉詩,提議道。
「嘿,那個鼠輩現在終日躲躲藏藏,要引蛇出洞不知怎樣做才好嘛。」
「或許叫明爺抓幾個人直接『踩』他們的場,直至這個鼠輩出現。」志軒輕輕地拍著自己的頭。
「話又說回來,一直以來我們要找他們都非常容易的,但這個多月以來他們好像沒有甚麼行動似的。」婉詩想了一會兒,繼續說。「或許是故意躲避我們?」
「這個嘛,我想他們會打算有『大茶飯』。看看明爺他們,甚至以往的榮爺,當他們打算進行某些計劃,如走私毒品、偷運人蛇等通常都會靜待一段時間。」
「為甚麼要這樣做?」
「一來要看清楚四周的環境,二來不要讓自己曝光引人注目,增加計劃成功的機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志軒耐心地解釋著。「或許找幾位伙子充當線人查探一下吧。」
「也好。」婉詩想了一會兒回應道。「一會兒返回夜總會後找人四處探風。」
「那麼,現在我們一同到附近的餐廳吃點東西吧?我的肚子餓得很呢。」志軒左手遞到婉詩跟前,右手按著自己的腹部,說。「吃過午餐後一同返回上水。」
「好的。」婉詩投以一個笑容,伸出右手牽著對方的左手,兩人肩並肩地走著。「想起來我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地拍拖。」
「說起來,在這一年裡,我倆的日子都過得很忙。我為了幫助明爺,經常四處走動。我真的不該,自己沒有怎麼抽時間陪伴你。」
「不,不是的。其實你也經常陪伴我,雖然我倆的見面時間不多,但你總是緊張我的生活,擔心我過得悶,害怕我會被人欺負。說實在,這段日子我倆都活得很艱苦,但能夠和你一起,我已經感到很滿足。」婉詩輕輕地擺動牽著對方的右手,說。「志軒,多謝你。」
「傻瓜,怎麼突然對我說多謝?」
「因為……」婉詩將身子靠近志軒,對他說了一句話:「你很愛我。」
聽到女朋友這樣地說,志軒的臉兒流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刻的他,感到自己好像可以飄起來似的。看到他的樣子和舉動,婉詩不禁以左手掩著嘴暗笑起來。二人帶著笑,手牽著手漫步向前行。最後來到一間茶餐廳。
「請問多少位?」這個時候一位女侍應走近門旁問。
「兩位。」志軒回答。
「麻煩你們跟我來。」侍應從櫃檯取出兩張餐牌,轉頭向一張沒人坐的檯子走。
當志軒經過一張桌子的時候,他看見一位似曾熟悉的女子獨個兒坐在一圍桌子。她的外表打扮得很普通,沒有化妝,衣著非常簡樸。細心一看,她就是彩鳳。
「是彩藍。」志軒自言自語,而婉詩聽到他的說話向旁邊一望,看見一位女子凝望著她和志軒二人。
「阿軒?」她果然是彩鳳。她提起一個杯子喝下一口茶。「這麼巧的呢。」
「……。」看到彩鳳的一身打扮,仿似看見自己以往的影子,婉詩心裡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不知道位子有沒有人守了的?」
「沒有,你們如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同坐。」彩鳳說。
「麻煩你在這圍桌加兩個位子。」
「好的。」
志軒微微點頭,轉身向女侍應說。最後和婉詩一同坐著,而侍應亦端來餐牌。志軒和婉詩看了一遍,一同揀選同款的午餐。
「彩藍,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不過不失。你們兩人又怎麼樣?」
彩鳳望望志軒,跟著又望望婉詩,問。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婉詩的一身模樣,和志軒二人看上來像是天作之合。然而,她感到婉詩變得比以往更堅強、更勇敢。
「很忙呢。」婉詩回答,跟著從衣袋裡取出一包香煙。「和志軒經常早出晚歸,生活也過得不太容易。」
「我倆已搬到上水,在那裡跟隨明爺打理幾間夜總會和桌球城。」志軒一邊說,一邊從婉詩手裡取過一根香煙,遞給彩鳳。「你現在還是跟隨著榮爺嗎?」
「不了,約十個月前我已經離開這個圈子。」彩鳳輕輕地揮動左手示意不吸煙。
「哦,是真的嗎?」婉詩一邊替志軒燃點香煙,一邊問。
「我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彩鳳表現得非常沉靜。「沒有阿軒的日子,初時也真的過得很不慣、很辛苦。但現在也有一年半多吧?甚麼感覺也沒有呢。」
「……。」聽到對方的說話,志軒低下頭沉默著。
「有些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是會令人終生不會忘記的。」彩鳳眉宇間流露出一遍悲傷的神色,像是要令志軒知道,她在這些日子裡過得不好,很難過。
「彩藍,多謝你。」這個時候,婉詩說。「如果當天不是你甘願救志軒的話,恐怕他也不能活到現在。」
「算吧,當時我也沒有做過甚麼,只不過是替他求情。我沒有做過其他事。」彩鳳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那件事情不值得再提吧?」
「說實話,當時你那樣地為我,我感到很感動。那麼,不知道跟著的日子榮爺怎樣對待你呢?」志軒顯得有點兒緊張地問。
「阿軒,這已經是過去式,現在重提也沒有幫助吧?」彩鳳回問,因為她不想說出內心的說話。
「……。」聽到對方的問題,志軒沉默不語。不知道為甚麼,坐在他身旁的婉詩看見了志軒的表情感到有點兒內疚。
「不要說往時發生的事情。我現在逢星期一、三和五晚上都會到圖書館溫習;星期二、四便到夜校進修。」彩鳳說。「明年我便要參加公開試,希望可以入讀資源管理課程。」
「資源管理嗎,應該很適合你的。」志軒投以一個微笑。「我和婉詩沒有過著甚麼有意義的日子,就像往時一樣,經常要到夜總會『睇場』。」
「不,對我來說我覺得很有意義。」婉詩插著話。
「不知道你有男友了嗎?」志軒問。
「阿軒,當你離開我之後,有些事情發生了,我亦感到受到傷害。自從那時開始,我已經對任何男子產生抗拒心。」彩鳳以悽蒼的眼神望著志軒。「拍拖、談戀愛這玩意對我來說是今生不再。」
「對……對不起。」志軒感到有點兒內疚。
「不是你的錯,你亦沒有做錯。你不要感到內疚,好嗎?」
這個午餐雖然不算怎樣特別,但他們三人能夠再次見面,談及往時所發生的事情,無不感到生命中的巧合。吃過午餐,志軒和婉詩打算離去,彩鳳想向志軒取手提電話號碼。如往時婉詩問志軒留下聯絡電話一樣,他從衣袋裡取出一張咭片,遞給彩鳳。
「小水瀨夜總會。」當志軒和婉詩一同步出餐廳,彩鳳望向手中的咭片,心裡不期然地發出一絲會心微笑。「哈,很可愛的名字。」
「志軒,你還喜歡彩藍嗎?」剛踏出餐廳,婉詩好奇地問。
「怎麼你會問我這樣的一道問題?」志軒睜大雙眼,感到好奇地凝望著婉詩。
「不,只不過是無聊問問,你只要無聊地答答便可以的了。」
「我喜歡往日的彩藍,她現在的氣質變了,像一位乖巧的女孩,孝順父母、敬愛師長。」志軒認真地回答。「這樣的女孩是不適合我的。」
「哈,是嗎?」聽到志軒的回答,婉詩心裡笑了。
「哈!」志軒向婉詩投以一個微笑,他心裡知道,對方很在意自己對彩鳳是否餘情未了。「是真的。」
二人朝停車場方向走去,乘車返回上水。
「說實話,你喜歡我甚麼地方?」在路途中,婉詩擁著志軒的腰,問。
「這個嘛……」志軒心裡想了一會兒,感覺婉詩的舉動並不像平日的她。「我喜歡你那種執著的性格,對我很溫柔,經常照顧我。」
「是嗎?」
聽到對方的回應,婉詩再次笑了起來。她的臉兒流露出很快樂、很甜蜜的表情。婉詩仍是擁著志軒的腰,走了幾步。
「怎麼你不問我我喜歡你甚麼的呢?你不在意我了……」婉詩突然扁著嘴。
「甚麼?」志軒連忙轉個身子,愕然地望著婉詩。「那麼我想問你,我哪兒值得你喜歡呢?」
「嘻嘻……我喜歡你對我的愛惜,很多時候我感到不快樂你也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旁,跟著哄我、逗我開心。」婉詩投以一個微笑,繼續說。「而且,你願意保護我,無論發生甚麼事情,你總是站在我的前方,不讓我受到傷害。」
「不用這麼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嘛。真正的男孩子是不會令女孩子受苦的。」
「那麼,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往日的我呢?」婉詩想了一會兒,又問。
「怎麼了?你今日為何當了問題少女?」聽到這樣的一個問題,志軒反問。跟著又打趣地說:「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那些經常嘴不離口的女孩子,很煩的啊!」
「哈,你竟敢說我很煩?看我的……」婉詩伸出右手朝志軒的嘴巴猛力地拉扯,志軒的頭立即跟著她的右手方向移動,免得嘴巴會被扯掉似的。
他們二人終於到達停車場,最後志軒駕著車子離開屯門,朝上水方向駛去。
「志軒,我忘記冰霜裡已經沒有食物和蔬菜,或許我們一同到街市去好嗎?」
「好的。」
當車子經過彩園街市,志軒將車子停泊在街道上。跟著和婉詩一同走進街市。
「我們今晚吃意大利粉嗎?」走了一會,婉詩問志軒。
「頗好的提議呢。」志軒伸出右手牽著婉詩的左手,回答道。
「那麼我們現在先行買一些蔬菜吧。」
就在這個時候,有兩位中年男子在遠處跟隨著二人。機警的志軒立即察覺他們的舉動,他沒有向婉詩說甚麼話,只是繼續地跟隨對方走著。大概半個多小時後,志軒駕著車子朝一間桌球城駛去。
「志軒,我們不是回家的嗎?」看到志軒所駛的路線和家裡的相反,婉詩感到好奇地問。
「有兩個男子一直從街市跟著我們。」志軒鎮靜地說。「所以我們一會兒從桌球城的後門走。」
「原來如此,那麼你剛才為何在街市裡不告訴我呢?」
「不,只是小事一件,不用太過擔心。」志軒伸出左手,輕輕地拍打婉詩的大腿。「有我在這兒,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的。」
「你知道嗎?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地保護我。」婉詩投以一個微笑。
志軒將車子停在桌球城地下停車場,婉詩提著幾袋蔬果,兩人跑著桌球城去。而那兩個男子駕著車尾隨至此,他們沒有向進桌球城,只是默默地坐在車子裡望著桌球城的入口,嘴邊掛上一個微笑。
志軒和婉詩從後面離去,跟著攔下一輛計程汽車。
「兩位,打算到哪兒?」看見二人坐進車廂,計程車司機問。
「石湖新村。」志軒將車門關上,說。
「好的。」這個時候,司機輕輕地按下計程車咪表,左手撥動正配戴著的太陽眼鏡,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計程車駛至石湖新村,志軒和婉詩離開,朝一間村屋走去。可是志軒察覺到計程車司機並沒有立即駛離屋村,他感到對方的形蹟可疑,於是牽著婉詩我手朝一間空置了的木屋走去。
「志軒,你……」婉詩感到志軒心裡想著一些事情。
「婉詩,剛才那個計程車司機是冒充的。」志軒沉著氣地說。
「甚麼?」婉詩感到很驚訝。「那麼我們現在那麼辦?」
「我想,他們暫時不會對我們不利,看他們今天的舉動,似乎想知道我們平日所走的路線、住在何處。」志軒望著婉詩,回答道。「我們今晚暫不要回家。」
「那麼我們可以到哪兒?」婉詩想了一會兒,問。
「讓我致電話給明爺看看他有甚麼安排。」
說罷,志軒提起手提電話按下幾個按鈕,他請求明爺找一位弟子到石湖新村接載他們到夜總會去。過了一會兒,一輛白色的四車房車朝屋子駛過來。
「軒哥,上車……」房車司機將車窗玻璃降低,從車廂裡向二人朝手。
「嘿……」當志軒和婉詩走進車廂後座,志軒立即以左手手腕挌著對方的頸項,右手從腰間取出一柄切紙刀,刀鋒正貼著對方的太陽穴。「是誰派你來的?」
「怎麼了?軒哥,我是明爺派來的,他著我接載你們。」
「少廢話了,你不是明爺的人。我只會問多一遍,是誰派你來這兒的?」志軒將切紙刀微微地插進對方的皮膚,對方的頭部頓時流出一條血絲。
「不要!軒哥,不要這樣……」對方舉起雙手,感到非常害怕。
「志軒,不要這樣。他可能真是是無辜的。」看到志軒的舉動,婉詩感到很奇怪,連忙伸手拉著他的右手。
「婉詩,請你坐好,不用理會我。」志軒回望婉詩一眼,從他的眼神,她看到一個對自己很兇惡、很不懂溫柔的志軒。
「……。」聽到這樣的說話,婉詩的心像大石一樣沉進了海底。
「你還不說嗎?」志軒繼續將切紙刀慢慢地插進對方的皮膚,這時婉詩連忙地低下頭、閉上眼。
「是良哥派我來的。」最後,男子說出這句話。「請你不要傷害我。」
「是家良?」聽到對方的說話,志軒感到有點兒愕然。「他為甚麼要害我?」
「因為榮爺想佔領這兒和粉嶺一帶的場,他覺得明爺的勢力越來越大,所以找我們來……」對方全身顫抖,連忙地衰求志軒放過他。「請你不要傷害我,我也只是按照指示去做,我不想的。」
「那麼為甚麼要害我們兩人?」志軒望望仍全身感到緊張的婉詩,繼續問。
「因為榮爺知道,要鏟除明爺他們,你是最大的心腹。」
說吧,志軒命令對方打開門子,雙手高舉放在後腦,背向著他們站著。而志軒和婉詩亦走到前座去,志軒駕著四門房車離開石湖新村。最後,婉詩和志軒來到小水瀨夜總會,她亦不知何故地打了一個寒顫。
「不知怎的,這一趟我感到有點兒害怕。真的。」
「怎麼了?我們平日也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吧?一直以來你也是很勇敢地去面對,為何這次你會感到害怕?」志軒從衣袋裡取出兩根香根,將其中一根遞給婉詩。
「不知怎的,這樣的日子只不過一年半多吧?但我已經覺得有點兒厭倦。」婉詩從衣袋裡取出一個打火機,將口裡的那根香煙燃點。跟著伸手遞打火機給志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志軒伸手取過打火機,說。「我自小便在這樣的日子渡過、長大,甚麼也看慣了。」
「但今次的感覺並不像以往,我感到很害怕。」婉詩摸摸自己的心胸,繼續說。「或許是因為大風暴前總是平靜的吧。在安逸的日子生活,真的不想在遇上膽驚心怕的日子。」
「你變了。」志軒沉著氣,說。
「可能是吧。」婉詩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或許是因為我剛才看見彩藍的模樣,她好像過得很愉快、很安樂。」
「就和你以往未認識我之前一樣吧?」
「是的。」婉詩微微點頭。「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回家探望父母。」
「……。」聽到對方的說話,志軒沒有說話,只是一直保持沉默。
他們來到一個大廳,看到明爺和幾位男子坐在一起。
「明爺……」志軒站到明爺身前,低下頭認真地說。而婉詩則站在距離志軒不遠的地方。「榮爺他們似乎想佔領這兒一帶。」
「哦?」聽到志軒的說話,明爺感到有點兒奇怪。「他們不是一直守在屯門的嗎?怎麼會有興趣來上水這兒?」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剛才你派人到石湖接載我時,司機不是我們的人。」志軒繼續認真地說。「我迫他說出誰人派他來,為甚麼派他來,他跟著告訴我。」
「哈,志軒,如果你是一個賊,被『皇氣』抓去了,你會告訴他們是誰派來犯事的嗎?」明爺想了一會兒,對志軒說。這個時候,他看見婉詩臉上流露出緊張和害怕的神色。
「但剛才他不像是說謊話,因為我用刀子架在他的太陽穴。」志軒認真地說。
「如果是真的話,那麼你找幾個人到屯門一趟,將榮爺的幾個場搗亂。」明爺想了一陣子,回答。「好了,你倆可以回去,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商討。」
「是。」
志軒握著雙手,向明爺鞠躬。跟著轉身拖著婉詩的手離開夜總會。
「哼,志軒這隻小犬子似乎養不大。」看見志軒離去,明爺對其他人說。
「此話何解?」在明爺身旁的一位男子問。「他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嗎?」
「如果別人用刀子架著他的頸子,他亦會道出主謀來。」明爺解釋著。「他剛才的說話真的令我感到太失望了。」
「原來如此。」另一位男子附和。「那麼,你覺得我們應該怎樣做?」
「不打緊。看來榮爺不是主謀,他們一直在屯門一帶活動,怎麼可能會跑到上水這兒來?我想一定是有人嫁禍給他。」明爺冷冷地說。「既然他們想這樣做,我們即管假裝中了計,看看他們下一步會是甚麼。」
「你是說,讓志軒到屯門去嗎?」
「家犬會咬主人已經不再是一隻家犬,既然志軒不再是一隻好的家犬,我們留下他也沒有甚麼得著。」明爺冷冷地一笑。「那個陪他同來的婉詩剛才亦感到很害怕,似乎他們有些蠱惑。」
「那麼,我們要不要派人跟著他們二人?」
「這個亦是一個好提議,看看他們打算做些甚麼也好。」
而在這個時候,婉詩獨個兒上洗手間,志軒則一直站在門旁等待著。同時間,他偷聽到明爺和眾人的對話。這一刻的他,感到很難過。自問他這一年多以來都拼命地為他們辦事,為何現在竟然會被認為不是自家的人。他感到不知應該如何去做。無論如何,他牽著婉詩的手,默默地步離夜總會。
志軒和婉詩二人一同駕車離開小水瀨夜總會。由於志軒覺得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居所,加上明爺或會派人跟蹤他們,他提議暫時住在附近的小旅館幾天,婉詩亦表示同意。
來到一間小旅館,志軒帶著沉重的步伐向著一間房間走去。在旁一直同行的婉詩看到他的樣子,感到對方有點兒不妥當。
「難道忠心的犬子永遠也找不到愛惜牠的主人?」來到一間房間,志軒除下外衣掛在一張椅子上。同時他放下腰間佩戴著的一柄軍刀。
「志軒,為甚麼你會這麼說的?」婉詩走到他身旁,亦除下頭飾和綑在左手的一柄匕首。
「沒有甚麼,只是一時有所感慨。」志軒不想婉詩擔心,所以沒有說出剛才聽到明爺他們所說的話。
「不要這樣。平日的你不是很積極和很樂觀的嗎?」婉詩打開一個抽屜,一心想將銀包放進去,發現抽屜裡擺放了幾個安全套。她取起其中兩個放在左手手心,慢步地走近對方,輕輕地按著志軒的肩膀。「不要這樣子,我會感到很傷心的。」
「婉詩,看來我現在也有身不由己的感覺。」志軒舉起雙手,輕輕地握著婉詩的左手,發覺她左手握著一些東西。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來這個了……」婉詩將身體緊緊地貼進志軒的背,右手輕輕地撥動對方的金色頭髮。
「婉詩你這個傻瓜,你很可愛。」被挑逗的志軒轉個身子閉上眼,擁著婉詩,跟著將她慢慢地推向床邊。
※ ※ ※
一個星期之後,彩鳳如常地乘坐公共小型巴士前往屯門一所學校修讀夜校課程。在途中,她提著一本課本溫習,當她掀到其中一頁的時候,發現有一張白色的咭片掉了下來跌在車上。
她好奇地伸手撿起掉出來的咭片,原來是上星期志軒交給她的一張小水瀨夜總會咭片。她凝望著那張咭片,心裡想了一些事情。最後還是將咭片放在書本底部沒有理會它。
這天婉詩醒來時感到身體有點兒不舒服,她拉著志軒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志軒亦輕輕地摸她的額頭,熱熱的,像是發高熱。志軒要求帶她到診所去,但婉詩搖頭表示不願意。她一直躺在床上。
「我休息一會兒便可以的了。」婉詩說。「有些時候,猛虎也要睡覺休息。」
「哈,你真是的。」聽到婉詩的說話,志軒輕輕地搖頭笑了起來。「那麼,我外出買些成藥回來給你服用,好嗎?」
「好的,志軒,多謝你。」婉詩投以一個微笑,跟著轉個身子定睛地望著天花板。「我會等你回來的。」
「那麼你要小心照顧自己,不要隨處走動。如果有甚麼事情發生的話,你可以致電我的手提電話,我會立即趕回來。」
「遵命!」婉詩將右手放在頭上,笑了起來。
志軒獨個兒離開小旅館,往附近的一間藥房走去。當買了一盒必理痛和一個冰袋後,他返回小旅館去。可是他的行蹤被國威剛巧看見,國威立即以手提電話通知霸叔,已經廢了一隻左手的霸叔立即對所請來的退伍軍人下達命令。
「很好,終於找到他們二人的所在。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請了你們來這兒已有一段日子,只要你們能夠將他們二人殺掉,便可以返回大陸。」霸叔口裡咬著一根香煙,說。「今晚你們就給我幹掉他們,而我亦會將尾數交給你們。」
「是!」三位身材魁悟的男子對霸叔說了句話,跟著轉個身子離去。
這個時候,一直逗留在霸叔身邊的一位門生知道霸叔將要對志軒和婉詩不利,他們靜悄悄地致電話通知家良。原來他是家良派來當線人,留意著霸叔和國威的一舉一動。家良知道志軒或會遇到不測,於是親自駕車到上水一趟。
「健銘,我想現在是時候了。我要到上水一趟幫忙志軒。」
「良哥,你這樣獨個兒前去會不會很危險的?」在臨離別前,健銘問。「對方是大陸請回來的,可以說是殺手吧。或許找幾個人一起前去好嗎?」
「不,如果我帶自家人前去,榮爺知道了之後一定會感到非常不高興。志軒雖然已經不再和我們一同出生入死,畢竟以往曾經和我有過一段生死之交,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麼,可以讓我陪你一同前去嗎?多一個人多一雙手。」健銘央求道。
「不,你要留下來。不知道霸叔他們有甚麼鬼主意,或許這個會是聲東擊西。這兒要有人留下來看守。」家良認真地回答。「況且伊慧這幾天情緒不太穩定。」
「良哥,那麼你行動要小心些。我會將你的行蹤穩瞞,不告訴任何人。」
「多謝你。健銘,如果我有甚麼不測的話,你要忠心地為榮爺效力。我一生沒有甚麼好朋友、好知己,除了志軒外,你是我的唯一好友。而且,不要說我煩或是嘮叨,你要好好的對待伊慧,知道嗎?」
「良哥……」看著家良駕車離去,健銘心裡感到有點兒難過。
另一方面,志軒手裡挽著一個膠袋返回小旅館。他打開房門,看見正熟睡的婉詩,於是輕輕地把門關上,脫下鞋子走到桌旁。他取起一個杯子盛裝半杯開水,又將冷水倒進一個冰袋裡去。
志軒走到床邊,他伸出左手輕輕地摸著婉詩的額頭。跟著小心翼翼地將冰袋擺放在婉詩的額頭上,再抓來一張椅子坐上去,傻乎乎地凝望著婉詩的臉兒。
同時,他想起這一年半多的日子,雖然很短,但和婉詩二人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婉詩熟睡醒來。她睜開雙眼,看見志軒坐在身旁凝望著她。婉詩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默默地凝望著對方雙眼。最後,她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這樣的笑容,很可愛。」志軒說。
「我知道,你以往也曾和我說過。」婉詩投以一個微笑。
「來,吃點藥。」志軒端來一杯開水和兩粒必理痛,取過婉詩額頭上放著的冰袋。婉詩勉強地坐在床上,服食志軒端來的藥片。
「為甚麼你一直對我這樣無微不至?」婉詩吃過兩粒藥片,喝過半杯清水,問。「一直以來你總是照顧我,但我又沒有為你做過甚麼。」
「傻瓜,怎麼會說出這些話來的?」志軒站起來坐在床上,輕輕地握著婉詩的手,安慰著她。「你還不是一直照顧我嗎?這些日子你和我一樣過得很忙吧,但你總是替我打理家頭細務,燒飯、清潔這些功夫我從來也沒有做過……」
「只要能夠令你生活過得好點,我願意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