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肉麻

　　呀呀，轉堂時振東手裡拿著高中代數課本沿梯級往下踏步，當落到二樓時走廊轉角處傳來女生尖叫，他探頭察覺到兩名低年班男生從走廊跳進課室，在好奇下企在樓梯邊緣打開數學課本暗中監視。

　　三名女生站在走廊聊天，兩位男生從課室衝出來，個子較矮的斜行經過在與她們並肩而立那刻微微伸手掀起中間女生校裙，女同學瞬即垂手按裙子及高聲尖叫，他立即調頭彈跳逃回課室。

　　與此同時右手拿著作業簿、個子較高的男生早已跑到另位女同學後邊，他伸左手兩指頭從校服背拉起胸圍帶，朝後退一步放手彈她。被彈的女同學尖叫及轉身回望，卻遭對方用作業簿拍打胸部而瞬即以雙手掩住身體。

　　看到兩位男生的低劣行為振東輕輕搖頭，合上數學課本沿走廊走。兩同學正要再次撲出來時迎面看見老師站在課室門外。

　　「兩位男同學，剛才你們做過甚麼？」

　　「我，」拿著作業簿雙手高舉的一位急忙垂下手。「有功課不懂想問她們。」

　　「是這樣嗎？」振東望向另位男同學。

　　「沒錯。剛才說不用問她們，讓我教你。」男同學狀作替對方翻作業的樣子。

　　「是這樣嗎？」振東又望望三位女同學。

　　「阿 sir，他們剛才鹹濕我們。」

　　「是啊！『大小二便』經常騷擾我們，很討厭。」

　　振東以認真眼神注視兩位男同學，他們來個深呼吸然後理直氣壯回應：

　　「沒這回事，剛才只是跟她們玩。」

　　「沒錯，她們樣子這麼醜，要鹹濕都會搵其他人。」

　　「你們是中一生？」振東問，看見兩人點頭於是以嚴肅口吻說：「你知道剛才的舉動可以構成性騷擾、甚至是侵害他人身體罪？這是嚴重行為，要見家長甚至是報警備案。」

　　「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對有些行為來說並不是個有力理由，『不知道』不能將犯錯推掉。試想：如果有人在商店見到美麗的玩具，不由分說將它取走而沒付錢。當被警員抓住後說『我不知道這是罪行』你認為警察會原諒他嗎？」

　　「阿 sir，我們不知道，剛才只是玩玩而已，況且我們不是刻意這樣做，真的我們只是玩玩，保證沒有下次。」

　　「首先你們兩人要向三位女同學道歉認錯。」

　　「對不起。」

　　看來兩位男生知道事態嚴重，認真向三位女同學認錯。振東又轉身望著幾位女生：

　　「剛才你們說兩人經常這樣騷擾女同學，是不是？」

　　「是。」被欺負的一位女同學點頭。

　　「如下次再遇到這樣情況，在學校要立即通知老師；在校外無論是相熟或陌生人，記著向他們 say no，甚至要大聲呼救。」

　　「知道。」女同學點頭。

　　「下次不要這樣，你們知道嗎？」

　　振東望著兩位垂頭男生，看到他們點頭於是離開課室繼續在走廊前行，經過洗手間聽到裡邊傳來混雜男女生嬉戲笑聲，振東來到走廊盡頭突然停下腳步。他倒退幾步抬頭看到門上掛著圓形籃色牌子，牌子中間是個白色男子圖示。

　　「除、除、除、除！」

　　「看到了，是白色的！」

　　「嘩哈、做得好，繼續！」

　　振東將耳朵點近洗手間門，然後伸手輕扭門柄推開它，看到裡邊有十餘位男女生繞圈而站。看到教師推門進來，眾人的叫喊聲瞬即停下。眼前看到的影像是兩位男同學前後抱起個子細小的男生，一位抓著他的褲頭往下拉，另一位伸手觸摸他的下體。

　　「你們在這裡做甚麼？」

　　聽到老師的說話聲音，看到老師的身影出現，幾名男生向後退。被眾人圍著的小男生躺在地上，發覺自己校褲退到膝蓋位置露出白色內褲，連忙將它穿上及扣起皮帶。

　　「我忘記取銀包現在要返回課室。」

　　「給我站著！」站在身旁的女學生悄悄往門走，卻被振東喝停。「首先這裡有男生專用尿兜，怎麼我會看到女生進來？」

　　「原來這裡是男廁？噢！我走錯地方，阿 sir，我剛才還以為是女洗手間。」

　　「是啊，我跟惠敏一樣走錯地方。」

　　「兩位女同學少來這套，甚麼走錯地方？你們真的以為學校裡的老師是傻瓜笨蛋？」振東說罷伸手上前拉起躺在地上的男生，輕拍他的身體將灰塵抹去。「這位同學可否告訴我剛才發生甚麼事？」

　　「楊迪文你不要亂說話。」靠牆站的一位男同學高聲喊道。

　　「肅靜！」振東向男同學下命令。「楊同學不用害怕，將事情如實說出來。」

　　「Sir，我剛才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只見對方低頭回應，振東搖搖頭感到氣餒，很想叫他鼓起勇氣將剛才發生的事和盤托出，甚至把欺負他的同學揪出來好好處罰。

　　「阿 sir 你聽到吧，我們可沒有欺負他！」

　　「給我肅靜！你們知道剛才犯上性騷擾及欺凌行為嗎？」

　　「我們沒性騷擾他。」女同學反駁，眾女生附和。「我們根本沒觸摸他。」

　　「雖然你們沒觸摸楊同學，不過仍然有份參與性騷擾這行為。你們讀哪班？」

　　振東嚴厲地問，眾人低下頭不發言，上課鐘聲剛巧響起，他們一窩蜂衝出洗手間直奔回課室。振東步出洗手間站在走廊，原本打算上前追截，只是看到學生跑進某間課室裡而獨自搖頭嘆息。

　　※　　※　　※

　　「這些就是星期四小息所經歷的事，真不知道當時應該怎樣處理。為甚麼？為甚麼在這所學校被欺負的同學都不敢站出來告發或指證恃強凌弱的欺人者？」

　　「是因為弱者心靈受傷，永遠會害怕欺負他們的人而任他們為所欲為。壞學生會變本加厲，久而久之對弱者的傷害亦更深更遠。」

　　「認真說我覺得現在這代很難教，彩雲，比著你是我的話該怎麼辦？」

　　「其實你已經做得不錯，當面指正學生的錯誤，甚至加以糾正。我嗎？我猜會和你的做法差不多。說實話剛升上初中的學生，尤其是男同學，踏入青春期對性會感到好奇。你也曾經像他們那樣吧？」

　　「這個我都知，他們本著玩的心態，只是如果不糾正他們的行為恐怕會造成更深遠的影響。」

　　在九龍某間中式茶樓，看到服務員推點心車經過，振東舉起帳單招搖，服務員將一籠蝦餃放到桌上然後往已有幾個藍色蓋印的帳單多添一個圓圈。

　　「其實那位男同學犯上威嚇罪，因為他以高聲叫喊楊同學不要亂說話，即使只是鬧著玩仍會有法律規條，禍從口出就是這樣子。」彩雲說。

　　「他們年紀這麼小不會明白這些罪行的嚴重性。」

　　「嗯，正因為如此你才要做些功夫。」

　　「我可以做些甚麼？」

　　「試試和校長討論，在倫理科向同學灌輸正確行為和態度。」

　　「今天乘車出來時沿途在想：其實我只是個數學科老師，應否花這麼多精神對付頑皮學生的行為？我有想過將他們轉介給駐校社工，不是嗎？」

　　「嘻，你是想增加我的工作量，等我不能花時間陪你？」彩雲吐舌頭，然後伸出筷子將一隻大蝦餃夾到振東的碗裡。「這隻小肥蝦是給你的，因為和你的性格很像，經常愛蝦蝦霸霸。」

　　振東將蝦餃夾起在眼前轉動，觀察它的圓周及外形後放進口裡。

　　「說起來天水圍商場開了間新食店，廚師的手勢亦不錯。」

　　「你這麼說是暗示我不能不到天水圍吧？」

　　「哈，下星期二來探我，我請你吃午飯怎麼樣？」

　　「不單止星期二那餐，這餐茶你亦要請我！」

　　「我可以說不嗎？皇后。」

　　「不，我是皇帝。嘿嘿嘿！」

　　打算離開茶樓之際振東從背包取出銀包，卻順帶將手提電話拖出跌在地上。彩雲蹲下身執拾它的同時看到振東穿著的右腳球鞋前端有個洞口，她不知自己的舉動讓男友看進眼裡。

　　「跟著有甚麼節目？」彩雲手挽振東的臂彎問。

　　「我不熟悉旺角，向來都是你負責計劃的嘛！」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到波鞋街去好嗎？」

　　「上星期不是已逛過？」

　　「我喜歡，剛才又是你說向來都是由我負責路線的嗎？」

　　「嗯，不過我不要買運動鞋。」

　　「哦？」振東結帳後回應，彩雲的嘴變成圓圈。「為甚麼？」

　　「你知道我是那種不捨得亂花錢買東西的人，況且自己現在正穿戴的球鞋去年初才買，依我看還可以多穿兩、三年。」

　　「你只有這對，多買一對也無妨。現在我們又不是很窮，況且已有正職。」

　　「在大學有位教授，他授課時穿的是破爛牛仔褲、波鞋亦是舊款式的。他窮嗎？並不是，我們應該善用資源，不要動輒花錢買次要品。」

　　「我才不是這樣想。生產商製造貨品，不買而將它們放在架上才是浪費資源。如果你是大學教授的話我批准你穿爛波鞋，但你不是。」

　　「這是甚麼道理？」

　　「彩雲定理第二章第七條。」

　　※　　※　　※

　　從背後看是位穿粉紅色長毛衣、褪色藍牛仔褲的女生，身材矮小、留直短髮及蓄小馬尾的她沿著屋簷下走，經過天橋走過大街來到某座公共屋村住宅大廈大堂。

　　她伸手往入閘密碼器按下四個數字鍵，大堂正門傳來卡擦聲，對講機播放「請進」錄音提示。伸手推開正門來到大堂，整理掛在脖子上用十數粒七彩珠子串成的頸鏈，默默等待半分鐘溜進升降機直達十五樓。

　　步出升降機往左方轉再左轉，站在單位前看到鐵閘上掛有塊黃色擋風布，布上是隻戴啡色帽的布甸狗圖案。她輕敲木門。

　　「翠屏，我來了。」

　　「阿儀今天這麼快？現在還未到兩點。」

　　木門打開後看到瘦身、頭髮凌亂、穿整套藍色睡衣的翠屏，玉儀向她送上微笑。翠屏從門後取來鑰匙將門鎖解開，將鐵閘拉開讓好朋友進去。

　　「如果我說剛剛睡醒的話你相信嗎？」

　　「嗯。」玉儀點頭，脫下鞋子看到翠屏媽媽從廚房走到大廳。「姨姨。」

　　「乖。」翠屏媽媽將兩碟飯菜放置在桌上。「吃飯沒有？過來吃不用客氣。」

　　「出門前已在家已吃過，謝謝。」

　　「那隨便坐坐。」

　　玉儀獨自坐在沙發上兩手按在大腿，看到大廳雙架床上層如平日那樣放滿紙箱物品，下層被子凌亂枕頭還閣在梯級，知道如翠屏說她剛剛睡醒。

　　「我這個女兒就是沒出息，星期天就只愛睡，浪費時間。」

　　「媽，我昨晚三、四時才睡啊！」

　　「問題在於你不是勤力溫習，而是玩電腦。」

　　「不是玩電腦，我在問老師功課。」

　　「是嗎？老師不用睡，陪你發癲到天光？」媽媽帶著懷疑語氣。「趕時間快些吃，待會兒我要到陳太家，手停口停。」

　　「我來洗碗。」翠屏說。

　　「當然。」

　　玉儀坐在沙發上聽著二人對話，隨之取起茶几上的學校通告，是關於學校秋季旅行的家長通知信，在上邊「願意」這選項劃上兩條粗粗直線。

　　「媽，一陣想和阿儀出去。」

　　「事事小心，不要太晚回來。」

　　「我的八達通不夠錢，無車票又怎去覓去路？」

　　「這次你要到哪裡覓去路？」

　　「旺角。」

　　「到那麼遠幹嗎？車票很貴，不如在樓下附近商場公園逛逛走走，又或者去濕地公園看飛鳥不好嗎？」

　　「已很久沒遠行，媽，一次好嗎？答應你下不為例。」

　　媽媽顯得無奈，邊搖頭邊從手提包裡取出銀包，從中拿出兩張紅鈔端給女兒。翠屏瞇著眼接過銀包，給媽媽來到擁抱後將鈔票放進自己的銀包。玉儀將兩母女的行為和對話看進眼聽進耳，不自覺發出會心微笑。

　　「你笑甚麼？」將銀包放在床頭後翠屏問。

　　「沒甚麼，快點吃然後洗碗！」玉儀張手輕拍翠屏的臀。

　　媽媽匆忙將飯菜吃下後提起手提包離家，留在兩位小妮子在家。玉儀坐在桌旁，看著好友將青菜混白飯扒進口裡。

　　「你要吃嗎？」翠屏夾塊煎豆腐夾到玉儀眼前。

　　「不，剛才出門前已在家吃過。」玉儀搖頭，看到身邊有個繡有趴地熊圖案攬枕於是抱起它。「你昨晚和太子玩 ICQ 到三、四點嗎？」

　　「你又知？」

　　「剛才聽你說問老師功課嘛。當然，問功課是假，和他談心是真。」

　　「要看我們談過甚麼嗎？」

　　「才沒你這麼無聊。不過，」玉儀耍手搖頭，卻又慢慢將身體傾側到對方的肩膀暗笑。「如果你硬要強迫我看的話，我惟有捨命陪君子。」

　　「白痴。」

　　玉儀開著舊款式電腦，作業系統啟動後熒光幕投映出大牆紙，畫面是小熊維尼和小豬霹靂站在金色沙灘上伸展兩手做體操。

　　「很美啊！你在哪裡下載這牆紙？」

　　「不用我下載，是他傳送給我。」

　　「他？」

　　翠屏笑笑然後將通訊程式開啟後點選暱稱為「太子朗」的用戶，顯現在玉儀眼眸是一段段兩人的對話內容。

　　「慢慢看，我現在洗碗然後沖涼，跟著去旺角。」

　　約過半小時看到翠屏從浴室走出來，她身上穿上深米色圓領衫配藍牛仔褲，身前有三個貓腳印圖案，仿如花貓在上邊走過那樣子。玉儀轉動椅子臉朝兩手拿著浴巾往長長的頭髮拭擦的翠屏，憶起剛才自己每看一段心便撲通地跳的感覺。

　　「你在玩火。」

　　「玩甚麼火？」

　　「人家已有妻女，為甚麼仍要這樣？」玉儀顯得激動。「嘗試想想如果你是他的妻子，會希望自己的丈夫有別的女人嗎？」

　　「俗語有云：真金不怕紅爐火；如果他是珍惜家庭的話，不會讓外人介入；況且外人根本沒空隙和機會進入。」

　　玉儀以中指轉動滑鼠中間的滾輪，對話內容在框架上快速移動，訊息當中夾雜不同的圖示如抱抱、愛愛、惜惜、臉紅、心跳，她從沒想過自己有勇氣將這些圖示傳送給男生，更惶論是班主任。

　　「就憑這些對話真不明白他有甚麼好？」

　　「在我失落的時候他懂得怎樣逗我開心，在我開心的時候他是我最想見的人。他是我的理想對象。」

　　「人家的年紀至少是你的兩倍，可以做你的爸爸。」

　　「沒錯，從另個角度去看，我真的很希望有個這樣的爸。」

　　翠屏將浴巾掛在椅背上，將頭髮紮成兩條辮子各向左右兩肩垂放。她伸手移動滑鼠關上電腦然後從床頭取過銀包，挽著玉儀的手臂走到大門前，兩人分別穿上鞋子離家。

　　「看到通告，你不參加學校旅行嗎？」在等候升降機時玉儀問。

　　「媽說沒餘錢參加。」

　　「哦？」

　　「學校今年要每人交五十元旅行費。」

　　「五十元真的太多。」

　　步行來到天瑞村巴士站，剛巧一輛九巴開始離站行駛，穿著淺啡色制服的司機看到兩位女孩從前方招手於是將巴士停下，讓她們上車。

　　「唔遲唔早時間剛剛好。」

　　「我們上上層吧。」

　　翠屏斜揹袋取出銀包在掃描器上輕輕掠過，玉儀亦將銀包掃描，然後兩手按著翠屏的肩膀指示方向。車廂裡沒太多乘客，二人走到上層車頭位置坐，因為可以透過車窗望到前邊的風景。

　　「看！我們在高高的位置能夠看到所有東西。」

　　「是呀，前方的私家車和地面的行人就像積木般小。」

　　「感覺就像居高臨下、君臨天下，唷！」

　　「阿儀，昨天你不開心？」

　　「你竟然知道？」

　　「傳送 ICQ 訊息給你時你沒多說話，感覺與平日不同。」

　　「蛋蛋老師放學沒到美術室找我。」

　　「他為甚麼要到那兒找你？」

　　「我的數學成績好轉，他說不再幫我幫課。」

　　「放學後當然是去玩，好端端怎麼要留在學校補課？白痴。」翠屏伸手輕推玉儀的臉，卻又將她的身體拉回來。「哦──看來我明白了。」

　　「你還不是一樣，暗戀班主任到達瘋狂地步？」

　　巴士向前行駛，沿途後座乘客聽到兩位女生的對話，感覺她們充滿稚氣。約五十多分鐘車程來到達旺角地鐵站，翠屏與玉儀跟隨其他乘客下車，翠屏舒展兩手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兩人手牽手在行人道上走。

　　「錯！這不是暗戀，是明戀。太子知道我對他的心意。」

　　「你不說我亦知道，剛才在 ICQ 看到許多肉麻訊息。真不明白你有這樣勇氣將它們說出口。」

　　「我並沒有說，只是手指在鍵盤上打而已。」

　　「縱使如此，我猜自己必定沒這個勇氣。」

　　「與自己喜歡的人表白，有甚麼問題？」

　　「白痴。」

　　說畢玉儀搖晃右手將翠屏的左手打在她的臀部，左手碰到身體那團肥肉而傳出啪的一聲，看到對方沒反應玉儀再次搖晃右手。來到第三次卻被翠屏鬆手推開她。

　　「痛啊！」翠屏喊著。

　　「當然，不痛的話打你來做甚麼？」玉儀自鳴得意。

　　「是嗎？那麼讓我打你。」

　　翠屏伸手要抓玉儀的手，卻因她將手擺在身後而抓住空氣。兩人在行人路上嬉戲演變成追逐，在不算擠擁的人群中左穿右插。誠然在轉角處玉儀不小心與迎臉而來的一對情侶發生身體碰撞。

　　「哎唷！不好意思。」

　　「痛啊！謝玉儀？」

　　熟悉的聲線使玉儀的心呯呯地跳，她抬頭看原來剛才撞倒的人正是振東，站在班主任身旁還有位高瘦短髮、眉清目秀及戴眼鏡的女子挽著他手臂。

　　「蛋蛋老師？」玉儀叫喊。

　　「蛋蛋老師？」女子望望玉儀後凝望站在旁的男友。

　　「她們是我的學生。」振東轉臉向身旁的女友說。

　　「嗨！你們好。」彩雲微舉右手向兩位女生打招呼。

　　「我不是你的學生，在別校讀書的喔！」翠屏回應。

　　「噢，是嗎？哈哈，哈哈哈。」振東左手輕拍前額。

　　各人寒喧幾句後振東和彩雲繼續前行，翠屏亦朝前邊走，然而踏前幾步察覺玉儀仍然站在剛才位置動也不動，只好退後幾步伸手拉她。

　　「你在這裡發甚麼呆？」

　　「她剛才挽著他的手，蛋蛋老師原來已有女友。」

　　「有女友又有甚麼出奇？」

　　「總之我現在感到不是味兒！」

　　「不要站在這裡發呆，走吧……」

　　玉儀被拖拉到街角，翠屏伸手纏著她的頸手掌輕拍肩膀，路經的途人看到她倆的舉止無不送上奇怪目光。

　　「他的樣貌不錯，果然有眼光，要投訴的話只是眼眉毛粗、身材略為肥美。」

　　「自古至今美男子就是沒本心。」玉儀辯護。「可惜，人家已有女友。唉！心淡、心有種酸漏漏的感覺。」

　　「你又知道她是他的女友？」

　　「剛才不是看到她這樣挽著蛋蛋老師的手臂嗎？」玉儀推開翠屏的手然後將右手繞過她的左手。「說她是普通朋友我才不信。」

　　「看她的樣子高高瘦瘦、男仔頭，可能是 les。」

　　「不會吧？」

　　「哈哈，你真笨，我這麼說無非都是幫你。如果喜歡人家的話，表白。」

　　「表白？我才沒像你那麼厚臉皮。」

　　她們二人在旺角街頭逛，每每經過商場都會溜進去，路過每個櫥窗看到不同款式的精品、時裝、相機，便站在店外凝看。間中她們會到店內觸碰物品、揀選喜歡的衣服款式顏色。

　　「翠屏，我覺得你穿這套衫裙會很好看。」

　　「我不喜歡，黃色太光鮮。」

　　「兩位，今日是公司最後大減價，所有貨品八折只限今天。」

　　「我們只是看看。」

　　「這對史露比耳環非常得意。」

　　「是銀色或是白色那對？」

　　「銀色。」

　　「小妹妹，你們要買耳環嗎？我們有免費穿耳。」

　　「謝謝，我們隨便看看而已。」

　　「阿儀，看，這音樂盒真別緻。」

　　「我喜歡這個透明鋼琴，打開它看到軸在轉。」

　　「兩位，這些音樂盒是新到貨品，請隨便看看。」

　　服務小姐走到二人身旁，兩位小妮子立即將音樂盒放回架上然後離開精品店。看到兩人的背影店員雖然感到有點摸不著頭腦，仍伸手將音樂盒放置到原本擺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