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場兄弟
呠呠,綠公仔閃動後轉為紅公仔,已走到前面的玉儀聽到刺耳聲響調頭回看,翠屏仍然站在行人過路線中間。她瞬即跑到好友跟前,伸手拉她到對面行人道。途人在指點,客貨車駛過時司機伸出右手食指。
「你瘋了嗎,知道自己剛才做甚麼?」
「你別理我!」翠屏回應同時玉儀伸手進裙袋裡。
「喂,姨姨,翠屏在這裡。」接聽手提後遞給翠屏。
「媽,我在九龍。嗯,剛才陪阿儀買參考書,今晚不回來吃飯。」
偶然陣陣涼風掠過,冷得讓人抱著雙手打顫。翠屏將手提交還玉儀,隨即挺起胸膛、兩手向外伸展,無意間看到一位婆婆在垃圾筒撿汽水罐。
「我現在應該怎樣做?」
「已經很晚不如回家。」
「陪我去找他。」
「放棄吧!剛才你也看到太子已不認你,仍找這個衰人幹嗎?」
翠屏扁嘴巴一意孤行繼續向前走,玉儀卻立即跑到前邊揀截去路。
「連找他都不可以,做人已經沒有意義,我不想生存下去。」
「不要這樣,怎樣說還有我這個好姊妹嘛!不如現在回家好嗎?」
「你們個個就是自把自為根本沒有理我感受。你是我的最好朋友,還以為當失意時會來安慰我;但卻就是嚷著要回家、回家,我偏偏不回!」
翠屏推開自己後向前飛奔,看到她的背影玉儀趕忙追前,伸手拉著她的右手臂彎,卻被鬆開。翠屏轉身後潛意式兩手向前推,玉儀跌倒在地上膝蓋擦傷。
「不要嬲,其實你為甚麼就是不想回家?」
「我失戀,失戀大過天!不回家,我就是死都不回家!」
「好,你想去哪裡我陪你,你要做甚麼我陪你。你打算怎樣我陪你。」
「打算去死你會陪我嗎?」
「陪!」玉儀語氣堅定。「現在你滿意吧?」
這時候一輛紅色小巴駛過,坐在車廂中間的彩雲隔著玻璃窗看到兩位少女在大街上拉扯,當中身材嬌小玲瓏及蓄直短髮的女生似曾相識。
「阿雲,怎麼了?」
「好像看到學生在街上發生磨擦,媽媽,沒甚麼問題。」
來到醫院,彩雲陪伴媽媽進行腹膜透析,憶起剛才兩位女生穿的校服式樣與別不同,馬上走到大堂開手提電話按下快速撥號。
「喂,阿東,你在哪?」
「在家。你今天怎樣?」
「搭小巴時好像看到謝玉儀和另位女生在街上拉扯。」
「謝玉儀?你應該在醫院,怎為可能會見到她?」
「就是了,我在陪媽媽。你試試打電話找她,看她是否在九龍?」
「我沒她的聯絡電話。你不是說過她已是中三生,不用擔心。」
掛上電話振東繼續瀏覽教育城網站,看過幾單討論區話題後感到躊躇。他右手抓著滑鼠掃來掃去,游標亦在熒幕亂舞,最後還是開著 ICQ 發覺平日總會在線的「麥嘜」今晚卻出奇地沒有,心漸漸有要打電話找她的念頭。
Name: 謝小儀
Nickname: 麥嘜
Company: 天中四樓
Gender: Female
Birth Date: 9/15/1991
Age: 15
About: 公主中意太子,麥嘜中意麥兜。
移動滑鼠點選對方的暱稱,檢視個人資料。發覺沒有提及她的聯絡電話,打算檢視每項詳細資料,無意間讓振東發現玉儀自我介紹有連結到 xanga 個人網上日記。日記網頁背景是淺黃色,相片框圖像是隻可愛麥嘜,黑色的文字夾雜許多口語、表情符號和圖示,看來玉儀每兩、三天寫下發生過的事,一直追塑到學期初。
「因為某 d 事媽咪同爹 dee 返o左鄉下,無王管可以籠裡雞作反。*^0^* 唔,應該係籠裡豬作反先至o岩。 (^oo^)」
「無論小息、食飯、放學,全班同學都唱我中意蛋蛋老師,不過佢地o係數學堂又偏偏唔出聲,衰格!*^^*」
「開始時我真係以為自己已經死o左,原來唔係。=) 最開心當然係可以好近距離咁聞蛋蛋老師身上陣除,yeah! /(^.^)/」
「蛋蛋老師放學無理我,自己又好傻咁等左半個鐘頭,之後好唔開心咁返o左屋企啦!成晚無心機做功課同埋溫書,聽日科竹架測驗都係肥硬。宜家真係好想搵人出氣!一場弟兄姊妹,你o地邊個宜家肯俾我有理取鬧呀? =.=”””」
快速檢視部分內容,雖然自己的字名沒有出現,仍知道玉儀在網上日記暢談喜歡班主任的感受,憶起女友曾經提過有學生暗戀自己,當時還以為她出言取笑,這刻振東皺眉頭不知應該給甚麼反應。
網頁左手邊還有許多名字,驟眼看大多是班裡同學的綽號,如「卓峰 312」、「姆明 0801」、「小妍妍」等,誠然在最底端那個叫「公主屏」的暱稱讓他想起玉儀在 ICQ 裡寫的那句個人簡介,突然滿腦子許多好奇。
滑鼠慢慢移動到公主屏這連結上,點選後網頁背景變成淺藍色,牆紙是小熊維尼和小豬霹靂站在沙灘上伸手做體操。從相片中看到公主是個長髮、擁有瓜子臉、笑得很甜的少女。
「終於忍無可忍!我已經知道佢唔會再理我,我聽日就要出九龍搵呢個衰人,跟住做一件事要令佢永遠都會記得我!衰人衰人正衰人!」
「自從太子轉校之後,佢已經成個星期無搵過我。電話不通、網絡不上、留言不回,好似有心避開我咁。不過我會繼續等落去,相信太子有日會明白公主呢刻既心情。」
「今晚所做的一切我都唔會後悔,因為我曾經佔有過太子,雖然只係一晚咁多。同學成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我覺得自己好傻,太子明明已經有家庭,我仲踩隻腳落去。阿儀勸我要開始學識死心,但我唔甘心。」
「咁大個女今日終於去左旺角,見到阿儀個暗戀對像同佢女朋友一齊行。原來佢個樣都算唔錯,要投訴既話應該係兩條眉粗左少少、身體又肥左少少。橫睇豎睇都係太子比較靚仔。 :p」
在公主屏的網上日記,講述她暗戀的班主任叫「太子」,是自己學校新來的班主任。振東略讀內容後返回主頁,凝望昨她晚留下的那篇日記,就是非常在意玉儀寫的「公主中意太子,麥嘜中意麥兜」這句話,終於抓起電話筒撥號碼。
「喂我是彩雲,暫時未能接聽你的電話,請留口訊我會盡快覆你。嗶……」
振東沒說話,默默掛上電話筒繼續看日記。直至爸爸從廚房走出來,將盛滿白飯的碗放到桌上。與雙親進行晚膳時電話鈴鈴在響,他將椅子移到茶几旁伸手接聽,同時凝望著自己的手提電話檢視來電記綠。
「你找我?」
「是。剛才你在九龍見到兩位女同學,其中一位是謝玉儀?」
「應該是,我只見過她兩、三次,不太肯定。」
「另一位會是有次我倆去旺角時撞見的女生?當時謝玉儀亦在場。」
「真的沒印象。你問這些做甚麼?」
「只是隨隨便便問問。」
另一方面膝蓋位置綁有粉紅色手帕的玉儀,與翠屏瑟宿在旺角球場觀眾欄上,望著十多名穿短袖運動衫褲的男生拼命追趕,為的是一個白色圓形足球。
紅組身形矮人家半個頭的男生控球強行前進,知道藍組身形龐大的後衛站在前邊擋住去路,他將足球傳到左手方後向右邊突圍,同伴施展撞牆將足球回饋給自己。他接過回傳後立即起腳射門,守門員捉到球路立即跳躍以拳頭將球打出,紅組另一名前鋒彈跳到半空以頭捶將足球送進龍門。
看到足球飛到自己身後,藍組守門員感到不忿。紅組幾名前鋒高舉右手擊掌。眾青少年剛踢完足球圍在球場邊緣,有些在喝水有些在傾談,有些在穿上長袖便服。縱然穿上校褸毛衣,玉儀雙手不斷磨擦前臂。
「看!足球場已無人,我們還要坐在這裡多久?」
「我是個很麻煩的女孩,經常令你討厭我,是吧?」
「當然不是。你感到不冷的嗎?」玉儀依偎好友,只見翠屏邊搖頭邊流下眼淚,於是伸手與她勾手指。「不要哭,無論你要坐多久我都不走。」
手提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玉儀從袋裡取出來看到來電顯示「egg egg」這個名字,正要按回覆鍵時看到翠屏向自己搖頭。水汪汪的黑眼睛叫她感到難過,玉儀按下取消鍵,將電話放回校褸袋。
「是誰?」
「蛋蛋老師。這是他第一次打我的手提。」
「這麼晚不回家,他擔心你吧?」
「笑話。每次在網上聊天,他就是很快離線;每次打電話找他,他說很忙傾沒兩句就掛線;每次放學到教員室找他,他叫我找私人補習。他從來不會著緊我。」
「也許天下間所有男人都是這樣,有老婆有女友,對其他人莫不關心。難委我們在背後做這麼多事,就是不領情。唉,真的很灰!」
球場上那班男生已經相繼離去,除了偶爾有路人經過,四周就是冷清。袋口再次傳來鈴聲,玉儀取出來,看過顯示屏後再次按下取消,這次甚至將它關掉。
「這樣的話,今晚沒人會騷擾你和我。」玉儀送上微笑。
「男人就是自私。如果平日他會這樣緊張你的話你說多好,今晚就要他坐立不安,甚至睡不著吧!」
這時兩位穿警員制服男子走過來,站在距離兩位少女不遠的地方。
「怎麼兩個這麼晚仍坐在這裡不回家?」
「警察哥哥,我們在傾心事。」
「傾心事,」警員打量後問:「你們住在哪裡?」
「太子。」翠屏不假思索回應。
「天水圍。」同時間玉儀開口回應。
「究竟是太子還是天水圍?」另外那位警員問。
「太子,不過在天水圍讀書。」翠屏再次不假思索回應。
「現在已經很晚,快點回家吧。街上有很多壞人。」
玉儀站起來,先輕拍臀部再撥校裙,伸手拖著翠屏沿樓級向球場出口走。兩位警員確認她們離開旺角球場後繼續到區內其他地方巡邏。這樣到了凌晨三時,兩人乘搭深宵巴士返回天水圍。來到屋村樓下,玉儀不停伸手張口打呵欠。
「到了,翠屏晚安。今晚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覺明天便是新開始。」
「儀,咳咳,阿儀,我真的不想回家。」
「你還想這樣逗留在天光嗎?我真的很倦,很想睡啊!」
「不如到你家怎樣?」
「來我家?當然沒問題!反正家裡沒人。」
來到玉儀家裡,翠屏開著電腦同時合上兩手默默祈禱。只是上天再次沒讓她的願望實現,太子依然沒有上線、沒有留言,她越想越感到害怕,最後擁著好友放聲哭起來。
「謝玉儀,昨晚你究竟去了哪裡?」
「我?沒有啊,一直留在家裡。」
「為甚麼我打你的手提卻不接廳?」
「蛋蛋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沒、沒事,只是你媽媽不是交戴我要照顧你?」
「不用囉,我已經這麼大,不是小孩子。」
小息時候看到玉儀獨自坐在雨天操場某角落,振東主動走前與她傾談。只是,對方的語氣和反應要比平日來得奇怪。
「你的樣子好像整晚沒睡,昨晚做賊嗎?」
「如果不是爸爸媽媽不在,你根本不會理會我。」
「你究竟在說甚麼?我不明白。」
「是嗎?」
玉儀徑自離開雨天操場,知道班主任尾隨於是溜進洗手間直至上課鐘聲響起。
午飯前那堂數學堂氣氛與平日不一樣,站在黑板前的振東好幾次故意望著玉儀,她刻意將臉兒轉到窗外,書桌上的數學課本總是合上沒打開,就是要和他作對。落堂鐘聲響起,振東拿著課本離開課室。
「謝玉儀。」
「怎麼了?李主任。」看到幾位女同學從課室走出,中間的玉儀朝左手邊望,班主任站在走廊。
「有時間嗎?有些事想和你傾談。」
「這樣的話小儀你陪震蛋,我們兩個去吃午飯。」
「等等,」玉儀回應然後望著班主任:「我和你沒甚麼好傾談。」
說畢她與兩位同學背向班主任走,聽到玉儀的話同伴雖然都嚇傻眼,卻沒說話前行沿樓梯走到走面及後離開學校。
「你和震蛋發生甚麼事?」
「剛才聽到你喊他班主任,很見外吧?」
「喂喂,小儀你有聽我們說話嗎?」
「呵欠,」玉儀再次伸手掩口。「很眼睏,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覺。」
兩位女生眨眨眼睛,沒有再開口說話,這頓午飯三人在沉寂中渡過。放學後玉儀如箭豬走路般跑離課室,回家後將書包丟到沙發兩手張開背向天花躺在床上,她知道要好好大睡一覺。可惜裙袋裡有東西在震,合上眼睛的她勉強伸手取出來。
「喂……」
「你在哪裡?」
「呵欠,我在房間覺覺豬。」
「再次陪我出九龍好嗎?」
「又出九龍?昨晚遊離浪盪這麼久,你放過我吧,這樣下去我會死的啊!」
「你不是說過我們是一場姊妹,我做甚麼你都會陪我嗎?」
「兄弟才會講義氣,翠屏,我真的很倦。」
「你不出來的話我們絕交。」
結果,兩人再次來到太子。翠屏刻意站在昨天那條街上等候,玉儀從便利店買兩枝熱維他奶與好友分享。隨後她們在附近那間快餐店出出入入,這樣呆等到晚上九時多,依然沒有那個男人影縱。
「乞嚏!」玉儀雙手在磨擦,甚至原地彈跳。「如果我提議回家的話,你定會罵我。我們到球場坐吧!」
「我們回家吧。」
「哦?」
翠屏沒再說話,與好友默默坐巴士返回天水圍。看到在車廂靠窗坐的玉儀挨在自己肩上瞌睡,自己則看著流動廣告。
「醒醒阿儀,我們到站囉!」
「已經到天水圍嗎?給我多睡一陣不要吵。」
「你不要睡,我們要下車啦。」
下車後玉儀腳步飄浮,翠屏送她回家。看見對方伏在沙發呼呼入睡,於是從房間取出繡上許多車車圖案的藍色被子蓋到玉儀身上,隨後坐在飯桌旁發呆。咯咯,聽到敲門聲翠屏走到大門旁從防盜孔看到一位男子站在外邊。
「午安,請問你是?」男子臉上流露愕然。「我要找謝玉儀。」
「你應該是蛋蛋老師吧?」
「你識我?」望著眼前的少女,振東瞇著眼睛。「你是公主屏?」
「你知道?」
「嗯,我找謝玉儀,她在嗎?」
「她在這裡,只不過暫時唔想見你。」
「我可以進來嗎?」
「剛剛才說過阿儀暫時不想見你,你還是過主吧。」
「等等!」眼見對方已將木門掩上半邊,振東兩手拍打鐵閘。「我做過甚麼事你們要這樣討厭我?」
「心照。」
啪!門被大力關上。約廿分鐘後翠屏再次走近門邊,看到振東依然站在門外!
「你竟然這麼厚臉皮賴死不走?」
「我答應這星期要好好照顧她。」
「照顧甚麼?你已經有女朋友。」
「這和我有沒有女朋友有甚麼關係?」
「男人就是愛玩弄女人的感情,你以為自己很巴閉嗎?我就是討厭你們!」
「我們之間是否有些誤會,還是我蠢不明白你想說甚麼?」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阿儀鐘意你。」
「我一直有明示暗示自己已有女朋友,她知道,她亦見過彩雲。」
「那麼你有鐘意過她嗎?她,我指阿儀。」
「沒有。我待她就如老師對學生,從沒想過那種關係。」
「你還是走吧。」
翠屏再次將木門關上,調頭看到玉儀坐在沙發淚水沾濕臉蛋。
「你醒了?」翠屏顯得吃驚。「剛才聽到我們的話?」
「他由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我,是吧?」
「就如太子沒有愛過公主那樣。」
玉儀拿起手提後不停按鍵盤。站在樓下大堂,振東聽到陣陣音樂鈴聲於是取出手提掀開熒幕接聽。「喂?」沒有回應,再望向熒幕才知道這是短訊。
「麥嘜:如果你愛過我現在上來我家。」
振東合上電話然後放回左胸衣襟裡,獨自離開天恆。翌日玉儀沒上學,振東放學後主動上門找她,怎樣按門鈴就是沒人回應,打對方的手提電話只播出留言信箱訊息,傳送短訊給她又沒回應。
兩天後消防員接到線報帶隨裝備來到離島某間渡假屋,將反鎖的門撬開後攜著探射燈往裡邊搜查,發現一對穿不同式樣校服的少女緊握左右手倒臥在雙人床上,在床邊橫放有兩樽啡色藥瓶和礦泉水樽,樽口旁還有幾粒啡黃色夾雜的藥丸。
「女同志無法接受現實 渡假屋攜手服藥自殺。」
「同病相憐男人可恨 中三少女相約殉情。」
「師生戀無法實現,兩女生相約長洲自殺。」
「『公主中意太子,麥嘜中意麥兜』 兩少女悲劇告終。」
※ ※ ※
「我叫你好好照顧她,你到底做過甚麼出來?」
離開葵涌殮房,玉儀的媽媽顯得非常激動,見到男子站在前方她二話不說衝前舉起手。啪!他的左邊臉上留下一個紅色掌印。這時守在外邊的記者紛紛擁前,鎂光閃個不停。
「你們知道女兒為甚麼要雙雙自殺?」
「有消息指兩人同時喜歡同一位男生,最後相約一同做傻事是真的嗎?」
「謝太、鄧太,你們現在……」
玉儀和翠屏的父母沒說話,不停伸手抹淚水。振東上前以身體擋著眾記者,還張開兩手推開他們的相機。
「我認為你們現在統統滾開!他媽的,你們只管報導,有否理會我們感受?」
「先生,你是謝玉儀的班主任吧?」男記者反問。「在她的日記裡有提及你,有說她的死與你有關是真的嗎?」
聽到記者的話,玉儀父母顯得更加傷心,媽媽甚至承受不住昏倒在地上。當她醒來時發覺自己身處房間,站起來走出廳看到班主任與丈夫坐在椅子無言呆坐。
「剛才發生甚麼事?」
「終於醒來囉,你感到怎樣?」爸爸轉身看。
「我頭很痛。」媽媽站在沙發旁輕揉前額。「阿儀呢?」
看到眼前兩位不約而同低頭默然坐著,媽媽才憶起女兒的事情。她衝上前兩手狠狠抓著振東的衣領,還不停恍動他的身體。
「你這個混蛋,快賠阿儀給我!嗚嗚……」
「媽媽,不要這樣失禮,不關李 sir 事的呀!」
「甚麼不關他事,你是老眼昏花了嗎?」媽媽依然激動,將振東扯到門旁,打開門將他推出屋外。「我以後都不要見到你!」
「謝太,請聽我說,我……」
振東開口,卻看到對方轉身往廚房走,拿起菜刀衝出來。要不是爸爸站起來及時攔截,恐怕便會受傷。他向後退幾步然後拉上鐵閘離去,推開防火門蹲身抱膝坐在後樓梯梯級,傷心得淚水不斷從兩眼溢出。
「嗨!先生,醒醒……」
感到肩膀被人拍打輕推,兩眼微微睜開發覺身處在上層車廂,往車窗外看漆黑的街燈微照行車天橋,空盪盪的上層車廂只剩下自己和穿啡色制的男車長。
「這裡是甚麼地方?」
「總站。美孚總站。」
「謝玉儀在哪裡?」
「不知道你在說誰,這裡早已沒人,下車吧!」
振東搓眼睛,站起來緩步離開車廂,站在行人道只看到一個孤寂人影。調頭望著巴士上層,看到玉儀與一位女生坐在最前端向自己揮手;他低頭拭擦眼睛,再次抬頭望去,發覺黑漆漆的車廂裡裡根本沒人。
在寒冷的氣溫下鼻孔呼出來的空氣瞬即變作白色一團,他兩手插進衣袋繼續向前走,靜寂無人的街上只有自己的長長身影,沿著旺角方向移動。在前邊街角有位高瘦短髮、貌似男生的人影迎面揮手。
「你真的在這裡,我等你許久。」
「怎麼你會站在這裡?」
「伯母說你下午到天水圍,所以站在這裡等你回家。」
「我不明白,做了那麼多事情,結果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距離當初我入職時所憧憬的校園生活根本就是不一樣,我不是好老師。」
「你是個好老師。我明白你在這刻的感受,我亦有很多時候力不從心。不要想太多,畢竟我們的能力有限。這件事不是你控制範圍以內,自責毫無幫助。」
「我今天辭職了。」
「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不是個好老師,三位女生,一個都救不到。根本有很多時間讓我行動,如果我能留心每項細微的事情,應該可以做出預防措施。」
振東仰天嘆氣。
「是的,文姑娘。說起來現在已是深夜,單身女子站在街頭你不怕危險嗎?」
「你忘記我曾經當過夜青社工?」
「有甚麼關係?」
「我手袋裡還有防狼器,你要試試它嗎?」
「你不要亂來,我不是色狼!」
「想避免受到傷害和吃虧的話,女孩子還是要學會怎樣保護自己。」
女友輕搖臉蛋,伸手挽著振東手臂,默默跟隨男友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