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日快樂
星期天,薇和幾位屋村內年紀相若的小伙子一同到旺角遊玩。她們在地鐵車廂內蹦跳、喧哇叫囂,甚至你追我逐和粗言穢言,一些乘客看見薇的樣子,頭髮金金、一身穿到不知所謂的打扮,不禁搖頭嘆氣。
來到旺角一條熱鬧的街道,薇先是起腳從身旁一位好友的臀部踢去,跟著向前逃跑。被人家這麼一踢,對方當然窮追過去,就在這個時候,薇和一位個子高大的男子撞個正著。
「哎喲!」男子大叫。
「喂,你這個瞎了眼睛的笨蛋,怎麼走路不戴眼睛?」薇連忙地大聲叫嚷。
「甚麼?你剛才說我……」男子抵下頭,看見小女孩的臉孔似曾相識。「薇薇?你怎麼會打扮成這個樣子?」
「……。」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薇將頭抬起來一看,原來是盼翊。
「怎麼了?」這時薇的其他好友紛紛跑過來。「你這個色魔,如果你再不走的話我們會在這兒大叫!」
「薇薇,你為甚麼變成這樣?他們又是誰人?」盼翊感到不太相信眼前所看見的東西,他兩眼凝望著薇,感到有點惋惜。
「你認錯人,我不認識你。」薇說罷連忙地低下頭,與盼翊擦肩而過。
其他好友看見薇拔足而逃,於是二話沒說,紛紛地尾隨她。盼翊呆呆地站在那兒,看著幾位小伙子的背影,心裡感到非常難過。他心裡在想,在這半年多的日子,薇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使她變成這樣。
盼翊返回家裡,在自己的書桌和抽屜不停地翻查。是的,盼翊心裡邊第一個記起的人是約半年前曾經幫忙中書取回薇的撫養權的女社工,他很想找她算帳。因為,薇在這些日子一定得不到父親悉心地照顧,使致她變得這麼壞。可是找了很多遍,就是無法尋回當天對方給他的那張咭片。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啟動電腦,連上互聯網絡。在搜尋引擎下鍵入「註冊社工」幾個字,最後在搜尋結果第一項是連結到「社會工作者註冊局」的網站,他點點頭,跟著搖曳滑鼠和點選這個連結。進入社會工作者註冊局網站後,盼翊瀏灠一眼,很快使找到「註冊社工名單及分類」這項,然後進入註冊社工名單搜尋器。
然而,除了記起她姓郭之外,還隱約地記起她的名字有一個「愉」字外,盼翊無法記起她的全名,所以希望藉此找到她的聯絡方法。當鍵入「郭」字在姓氐那一欄,盼翊找到一百四十九個社工名單。他再以瀏灠器的找尋功能很快地找到一個符合「愉」字的社工──郭曉愉。
「想不到這麼快便找到你,郭曉愉,看來我真的要和你算算帳。」
盼翊輕輕地咬唇,心裡感到有點不愉快。他提起電話筒,正想致電給註冊社工機構的時候,不期然地看看日曆才醒起今天是星期天,而且已經是傍晚五時半,他將電話筒放回主機上。隨後抓來一枝黑色原子筆,寫下註冊局的聯絡電話和地址。
第二天當盼翊在醫院巡察完病房後,他跑到大堂去,取出一部手提電話致電給註冊局,詢問關於曉愉的聯絡方法。一位接線人員以個人私隱為理由,不願意將註冊社工的個人資料給他,盼翊亦明白到對方的理由充份,於是表明自己是一位醫生,願意留下自己的手提電話號碼,好讓對方找自己。
過了約十五分鐘,他的手提電話響起,看見來電顯示於是連忙地接聽。
「喂,我想找許醫生。」電話筒內傳出一位女子的聲線。直覺叫盼翊知道,她是曉愉。
「我是。請問你是不是郭小姐?」
「嗯,我剛才收到社工註冊局的人員通知,你想找我。是不是?」
「嗯,是的。不知道你今晚有沒有空?我想約你吃一頓晚飯。」
「為甚麼?」曉愉顯得有點好奇,禁不住地反問道。
「是關於薇薇的,我有些東西想和你討論。」
「想不到你仍將她放在心裡。」曉愉說。
「不要扯到別的話題去,我在問你今晚有空和我吃一頓飯嗎?」
「當然沒有問題,想起來我曾約你吃一頓飯,所以現在欠你一個人情。」
「那麼今晚七時正,和上次一樣地在崇光百貨正門見。」
「沒有問題……」
曉愉話還沒說完,盼翊已經將電話線掛上。她凝望著電話筒,感到盼翊很不禮貌。另一方面,盼翊將電話關上,跑回自己的辦公室繼續工作。
傍晚六時半,二人各自地離開辦公室。盼翊走出醫院,乘搭公共小型巴士前往銅鑼灣;曉愉則走出一幢商業大廈,乘搭地下鐵路前往銅鑼灣。這一趟,曉愉比盼翊先到達,她挽著手袋站在那兒等了一會。
「郭小姐,你好。」來到曉愉身旁,盼翊打了一個招呼。
「許醫生,你好。」曉愉將臉兒往左邊望去,看見一位個子高大的男子站著。「不要喊我郭小姐這麼見外,叫我曉愉可以的了。」
「那麼你也不用喊我許醫生,叫我盼翊可以的了。」盼翊點頭和應。隨後從衣袋裡取出一個咭片,以雙手有禮貌地遞給對方。「這是我的咭片。」
「不知道你想到哪兒用餐?」
「如果我們到上次去過的日本料理,你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反正我知道這次見面的目的不是吃晚飯。」曉愉搖搖頭回答。
跟著,二人一同前往一間日本料理,和上次一樣叫了兩客天婦羅定食。二人的行為模式就和上次一樣,甚麼也沒有變。唯一不同的是,盼翊在這晚表現得較主動。是的,因為是他主動約會人家出來的嘛!
「昨天傍晚,我在旺角看見薇薇和幾位年紀相若的男女在一起。」盼翊不知道應該從何處說起,於是喝下一口綠茶。
「薇薇,我記得她,是一位長髮女孩。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生活應該愉快吧?」曉愉亦喝下一口綠茶,顯得有點好奇。
「你是在問我她現在怎麼樣?想必你在這段時間沒有見過她,甚至到她家裡做家訪吧?」盼翊顯得有點著緊。
「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樣不是甚麼游手好閒或失業人仕,我每天也要工作的啊!怎麼有這麼多空閒時間跟進每一個個案?」曉愉放下杯子,心裡感到不甘。
「即是說,你的做人方針是,人家生活得愉快,和你相安無事,可是由於你的工作性質,使你踏進人家的生活圈子、破壞人家的安穩生活,甚至影響人家將來的一生,你也沒有甚麼著緊。剛才你的說話,是不是這個意思?」
「……。」聽到對方的說話,和那不客氣的態度,曉愉皺著眉頭。「你好像在責罵我。」
「嗯,沒錯。我今晚約你出來,就是想痛罵你一頓。」
「對不起,如果你今晚約我出來的目的,就是想找我來發洩的話,我想你找錯對象,甚至找錯方法。」曉愉提起手袋連忙地站起來,轉個身子往後走。
看見曉愉的舉動,甚至推門離開,盼翊並沒有任何行動,只是聳聳肩膀,仍是坐在那兒。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女侍應端來兩客定食,盼翊感到肚子餓餓的,於是提起一雙木筷子進膳起來。
另一邊廂,曉愉獨個兒返回家裡,立即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家人看見她的異常舉止感到有點奇怪。
「阿女,你剛才不是在公司致電回來,說今晚約了人家吃晚飯,怎麼這麼快便回來。」媽媽輕輕地敲房門,問道。「我煮晚餐時沒有預留你的飯菜。」
「不用理會我。」曉愉回答,跟著提起室內無線電話筒,致電話給男朋友。
「喂?」過了一會,電話被人接聽。
「偉朋,你今天好嗎?」曉愉問道。
「聽你的語氣好像被人家責罵一頓。是不是在工作上有甚麼不愉快的地方?」偉朋坐在電腦桌旁,以左臉和肩膀夾著電話筒,一邊望著熒光幕一邊慰問。
「不,沒甚麼。你現正在做甚麼?」聽到偉朋在鍵盤上敲打的聲音,曉愉好奇地問道。
「沒甚麼,我正在寫報告書,不過這份報告書不趕的。」偉朋的話剛說完,曉愉聽到一聲「喔噢」,像是 ICQ 裡傳出來的音效。
「你真的是在寫報告書嗎?」曉愉感到有點懷疑。
「哎喲,我為甚麼要欺騙你呢?」偉朋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曉愉知道自己要信任男朋友,所以沒有再去猜度和揣測。她將今天工作和下班後的事情如實地告訴偉朋,可是偉朋像是心不在焉,根本沒有細心聆聽。曉愉感到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運氣不佳,還是全世界的人都像戲弄她,心裡感到不是味兒。她很想找別的話題,好讓偉朋能夠認真地和自己對話。
「其實,我們一起拍拖已經有一段日子,是不是?」曉愉問道。
「是的,我們由大學認識,成為同學和情侶,跟著畢業。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倆已經工作十餘多年。」偉朋回答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打算過我們的將來?」
「曉愉,怎麼又找回這樣的話題說?我們上星期不是已經說好,在這一至兩年各人要發憤工作,儲到一筆錢後再談論這件事情的嗎?」
「不要發脾氣,對不起。」曉愉連忙地道歉。「你知道的,對於女孩子來說,三十歲已經算老,青春一去不返……」
「可是現在的我在事業上還未有甚麼重大起步,在這幾年因為非典型肺炎、經濟低迷、政府行政失當等等的因素,不然家人不至於這麼慘。爸爸媽媽失業,妹妹的教師職業亦不太穩定,這一刻首要事情不是考慮我倆間的問題。」
「你就是打從開始沒有考慮過我們二人的事情,你總是喜歡我行我素。甚麼非典、甚麼低迷,香港每天還不是有很多情侶走出教堂?」
「曉愉,我覺得你要尊重大家的抉擇。況且我們不是已經談妥今年不會結婚的嗎?如果你隔不久又翻出這些話題來討論,我倆的關係是不會進步的。」
「但是……」
「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不然我真的會發脾氣。」
「明白,不要發脾氣啦!讓我倆現在談別的事情。」曉愉雖然感到不高興,但是心裡感到偉朋比自己更加不高興。「說起來,今天是十三日,星期一。不知道再過十一天會是甚麼大日子?」
「嗯,究竟是甚麼日子?」偉朋的回應叫曉愉直覺知道,他並沒有認真思索。這個時候,她再一次聽到「喔噢」從電話筒內傳出來。
「你根本就是沒有專心聽我的說話,你不想和我談話吧?」
「不、不是,我一直在聽你的說話,只是太過沉迷在撰寫報告中,所以……」
「是真的嗎?但我一直在聽到你敲打鍵盤,而且還有很多 ICQ 訊息。」
「我答應你,現在先將電腦熒光幕關上。和你專心談話,跟著才繼續使用電腦,這個你沒有異議吧?」
「那麼,快點告訴我,十一天後是甚麼日子?」曉愉心裡感到有點高興。
「當然是你的生日。」偉朋心裡知道,女孩子在問這樣的問題,一定是和生辰有關。於是不假思索地回應。「是不是?」
「你終於記起,太好了。」
「嘻,看我多聰明。」偉朋沾沾自喜起來,雖然他正在和曉愉對話,心裡卻在想著剛才和網友對話內容。
「不要忘記當天下班後和我慶祝,知道嗎?」
「知道。」
晚上,曉愉感到肚子非常餓,心裡不期然地詛咒盼翊使她這晚要捱餓。越想越氣,最後還是跑到廚房找來一杯即食杯麵,每吃一口後便喃喃自語。
星期二早上,盼翊看到曉愉昨天給他的咭片,得知哪兒是她的辦公地方,於是致電醫院請半天假期。約十時半,他來到一座商業大廈大堂,查看辦公室指示牌,得知曉愉在五樓工作。這時一部升降機正好降落在地面這層,他飛奔進去。
到達五樓後,盼翊走出升降機外,看到眼前是一個接待處。
「先生,請問你找誰?」一位接待小姐站起來問道。
「你好,我姓許。我來找郭曉愉社工。」盼翊有禮地回答,跟著好奇地探頭張望,問道:「請問她是不是在這兒工作?」
「是的。麻煩你坐在這兒等等,我現在通知她。」
「不用了,我現在進去找她便可。」說罷,盼翊朝辦公室內走去。
「喂、喂!這位先生,你不可以擅自進去的……」
接待小姐來不及說話,盼翊已經跑了進去,還不停地叫喊。辦公室內很多工作人員抬頭望向他,突然有一個陌生男子闖進來,無不感到驚訝。
「郭曉愉,你在哪兒?不要做縮頭烏龜,快給我出來!」
「這位先生,你是否在找郭姑娘?麻煩你坐在外邊等候好嗎?」一位男同事從座位裡站起來,勸喻盼翊。
「是誰人在叫喊我?」坐在辦公室內的曉愉一直埋頭認真工作,突然聽到同事們在外邊起哄,感到有點奇怪。良久,她聽到有男子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於是站起來,走出辦公室外看看。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嗎?」盼翊走到曉愉跟前,問道。
「原來剛才一直在發神經的人是你,怎麼我會想不到?」曉愉投以一笑。「沒文化的,這裡是辦公大樓,請你尊重這兒,不要像在街市裡叫喊。」
「若要人家尊重你,請你先尊重人家,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盼翊雙手撐著腰子,挺起胸堂地說:「你這個縮頭烏龜,昨天我還沒說完話你便離去。」
「喂!請你不要在這兒狗吠,甚至出口傷人!」
「曉愉,這位是……」一位女同事走到二人身旁,好奇地問。
「冰冰,你來得正好,麻煩你通知保安,把這個滋事者拖走。」
「是的。」女同事轉個身子,抓起一部電話筒,伸手正想按按鈕的時候,盼翊一手將電話筒取走。「你做甚麼?」
「我告訴你,前天我看到薇薇染了一頭金色,和幾位看來不三不四的童黨一起。要不是你插手處理我們的私事,她不會變成這樣。」
「不知道是誰人在這兒滋事?」突然間,兩位個子高大的保安人員走過來,問道。眾人不約而同地豎起食指,指著盼翊。
「……。」看見保安人員出現,盼翊心裡知道自己不可能逗留在這兒太久。「你這個百痴、低能、呆瓜,你要對這件事情負上全責。是你一手催毀薇薇的一生,無論你怎樣懺悔也是無補於是。」
「兩位保安,麻煩你將這位瘋子拖出去。」曉愉沒有理會盼翊的漫罵,只是冷冷地對保安人員說。最後,她轉個身子,打算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是的,郭小姐。」兩位保安各自抓著盼翊的手臂,隨後將他拖出辦公大樓。
「快些放開我!我還有話沒說完……」
盼翊一邊拼命搖晃身子掙扎,一邊大聲地叫嚷,雙腳還不停地踢動。無奈兩位保安人員的確強壯,不一會便將個子高大的盼翊拖了出去。約半分鐘後,辦公室裡顯得比平日異常平靜。
「……。」
「喂喂喂,不知道剛才那位男子是誰?為甚麼他會上來這兒大吵大鬧?」
「看他這麼一表人才,怎知道脾氣這麼暴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好像非常痛恨郭姑娘呢,不知道他們二人間有甚麼不愉快的事情?」
「聽到他剛才的說話,好像二人昨晚約會過耶。」
曉愉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心裡卻有點氣,沒想到這麼早盼翊便擅闖進來,還在眾人面前吵鬧一番。這時她不奇然地想起昨晚回家要吃即食杯麵,就是越想越氣。最後她取出手提電話,搜尋昨天曾經致電給盼翊的電話號碼,跟著按下撥號按鈕。
鈴鈴──正在大街上等候計程汽車的盼翊聽到電話鈴聲,來電顯示並沒有展示來電者身份。他雖然感到奇怪,還是接聽。
「喂?」
「人渣,你好。」手提電話聽筒傳出曉愉的聲音。
「是你?」盼翊吃了一驚。
「你以為我不敢對抗你嗎?剛才有這麼多同事在這兒,我不想影響他們專心工作。你這個笨蛋,你以為自己是甚麼東西?」曉愉不慌不忙地說。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觸怒我,不然日後你不會有好日子過?」
「這個是在恐嚇我嗎?我很害怕啊!」曉愉不肖地說。「如果你再上來搗亂,下一躺我不會只是叫保安,而是把你帶返警署,你好自為之。」
「你……」盼翊正想反罵她,對方卻立即掛線。他看看手提電話,按下重撥按鈕。
「我是曉愉,現時未能接聽你的電話,請你留下口訊,我會盡快回覆你。」電話筒內傳來曉愉的留言信箱訊息。「嗶……」
盼翊再次望望手提電話,最後將連線掛上。他輕輕地咬著下唇,告訴自己在往後的日子裡,一定要抓著機會,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 ※ ※
晚上,偉朋坐在電腦桌旁,如常地和一位女網友談天。是的,他和她認識了約半年多。在這半年的日子裡,他們間中會互相傳送對方自己的相片。偉朋總是喜歡透過互聯網絡通訊軟件和對方傾談每天工作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而她又會告訴他在大學裡所遇到的趣事。
「我們相識已經有一段時間吧?」她說。
「是的,已經有半年餘的日子。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和你談了這麼久、這麼多。」他回應道。
「你在今個星期五晚上有沒有空?我知道這是我倆第一次見面,但我想約你吃晚飯。可以嗎?」她主動地提出約會。
「星期五,」他心裡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最後還是繼續輸入訊息:「當然有空,不知道你想我們何時何地見面?」
「沒有所謂,當天下午四時放學。說實話,你要工作嘛,應該是我遷就你。」
「不知道你在星期五要何時返家?」他感到有點擔憂。
「怎麼樣,你不是要告訴我當晚有事情忙吧?難道你約了別的女孩子,或是女朋友?」她以試探的形式詢問他。
「不,我只是擔心你不能逛得太晚。」
「不用擔心,平日我是住在宿舍的嘛,只會在周末或周日才回家呢。」
「那麼我們吃過晚飯後,可以看一齣電影呢。」
「當然沒有問題。哈!喂喂,你還沒有回答我一條問題呢。」
「問題?」他很快地以顛倒形式重閱二人剛才的對方記錄。「你是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吧?」
「嘻,你這麼成熟穩重,而且勤力工作,不吸煙不喝酒,這麼好的男孩子想必早已經有女朋友吧?甚至已經結婚了呢!」
「就是一直勤奮用功,到現在仍是單身呢。你又怎麼樣?」
「你在問我甚麼?」女的狀作不明白對方的問題。
「不要裝傻,我知道你知道我在問甚麼。」他亦不是甚麼善男信女。
「這個問題,應該在今個星期五晚揭曉。」女的沒有正面答對方的問題。
二人在互聯網絡上談了個多小時後相繼地離線。然而,偉朋知道星期五是曉愉的生辰,這一趟可算是棘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處理。曉愉最近情緒變化很大,晚上臨睡前總是會致電給他,告訴對方自己工作上的不愉快事情。每每曉愉在談電話的時候透露心內很想有一個家的時候,偉朋總是會敷衍了事。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偉朋對曉愉的感覺產生變化,他不再像以往一樣那麼著緊對方每天的事情,甚至是一舉一動。曉愉其實也知道二人的感情好像漸漸轉淡,她很多時候都會主動找話題來討論。只是,偉朋就是對這些討論顯得毫無興趣。
到了星期四晚上,曉愉如常地在臨睡前致電給偉朋。
「怎麼每晚都是我主動地致電給你,你總是不會主動地致電給我?」曉愉問。
「這只是一個習慣,你致電給我或我致電給你,兩者還不是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我覺得近來的你好像沒像以往那麼著緊我。」曉愉終於按奈不住,投訴起來。「明天是我的生辰,你有沒有計劃過我們到哪兒慶祝?」
「近來工作很忙,而且老闆說我們明天下班前要提交報告書,不然不可以回家。我恐怕明天不能和你慶祝生辰。」
「你在說甚麼瘋話,我從來也沒有聽過你要超時工作,還說是因為提交報告書?」曉愉顯得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是的,她很了解偉朋的工作是甚麼性質。
「不是瘋話,曉愉,如果我們星期六才慶祝,你覺得如何?」
「你根本沒有將我放在心裡。我在約兩個星期前已經明示、暗示明天是我的生辰,你沒有可能會忘記。」曉愉感到非常不高興。「還記得去年你為我而靜悄悄地花三個月時間,砌了一副四千塊砌圖給我。那個時候我已經感動得要哭出來。」
「……。」偉朋心裡感到有點內疚。「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只是感到,你已經對我不著緊。你在這半年好像變了另一個人,使我感到很陌生。」
「我答應你,星期六和星期天為你補祝生辰,我一定會為你準備一份使你感動的生日禮物。」偉朋哄騙著曉愉。
「星期六、星期日,不是生日正日,即使送我甚麼也沒有意義。再見。」
「你聽我說……」偉朋還沒說完,曉愉便將電話線中斷。
這一晚,曉愉躺在床上睡不著。她在自我反省,覺得剛才這麼動氣,甚至中斷對方談話是有點過分。她想致電偉朋向他道歉,可是一想到畢竟對方是男孩子,在情在理也應該主動向她道歉在先。結果,她取消先向他道歉這個念頭。
第二天早上,曉愉回到辦公室,很多同事送來生日禮物,她感到挺歡喜。只不過她這時心裡在想:無論收到再多的禮物,也不及偉朋的一份小禮物來得有意義和感動。在午飯的時候,曉愉將昨晚和偉朋吵架的事情告訴幾位要好的女性同事。
「男孩子就是這樣的,在追求你的時候甚麼也會甘願為你去做。無論是上刀山落油鍋,他們也會在所不辭。只不過,當要追求的東西得到手之後,他們的真性情才會顯露無遺。」一位女同事說。
「這個我很認同。好像我的男朋友,在追求我的時候,晚晚和我傾談三個多小時還嫌時間不足夠。結果當我接受他的追求,成為他的女朋友之後,三分鐘的傾談也嫌太多。」另一位女同事附和道。
「尤其是現在我們年紀漸漸增加,青春就像時間一樣一去不返。你們也知道,青春是女孩子的本錢,他們就知道我們跑不掉,甚至會死心塌地去留守他們身邊。說實話,看看現在的我們,如果不和現任男友一起,也不知道在哪兒找別的。」
「依你們剛才所說,是不是我應該給偉朋一次機會?」曉愉感到不知所措。
「其實男孩子性格就是粗心大意,他們不會像我們那樣,凡事都那麼認真。曉愉,我贊成你給他一次機會,不要逼迫他,不然會有反效果。」
「男女間在乎怎樣溝通和諒解,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今晚在公司裡有很多東西要辦,所以才不能夠和你慶祝。況且,他答應你在明天和後天會為你補祝。」
「是啊!我覺得你的男朋友已經很疼惜你,換轉是我的男朋友,他寧願白天時和朋友到球場踢足球、晚間時和朋友到酒吧去劈酒,也不願和我補祝。」
「唉,做女孩子真苦,來生一定要做男孩子。」曉愉心裡想著。
「曉愉,我建議你下班後買一盒生日蛋糕,跟著到偉朋的公司去。那麼他一定會很感到,至少和他一起吃一口蛋糕。相信即使被老闆或其他同事看見,他們一定不會干涉。」
「是真的嗎?」曉愉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
「是啊,這樣做的話,一來可以在正日慶祝生日;二來可以和偉朋一起,在他下班後找節目;三來可以給他工作上的支持,化解二人間的不愉快和誤解。」
「明白。」曉愉點頭回應。
約五時許,曉愉懷著愉快的心情來到一間乳果蛋糕店,買了一個半磅的乳果蛋糕和一枝香檳,還要求店員替她以朱古力寫上「祝曉愉生日快樂」。曉愉還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生日當天,替自己買生日蛋糕,和自己所喜愛的男孩子慶祝。她心想,這個生日其實倒也很特別。
怎知道當曉愉走了一段路子,看見一對男女站在前方。定睛一看,男的正是偉朋,女的是一位長髮青春少艾,他們的舉止看來有點曖昧。曉愉呆呆地站在那兒,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非常劇烈,好像快要爆破。
「……。」偉朋和少女朝曉愉方向走著,偉朋看見曉愉,頓時停下腳步。
「怎麼了?」對於偉朋的反應,少女感到有點奇怪。
「沒、沒甚麼。」偉朋搖搖頭,卻已經不知道可以說甚麼。
「黃偉朋,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公司的嗎?」曉愉向前跑了十多跑,最後站在二人跟前,她叫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她是誰?」
「曉、曉愉,你怎麼會在這兒?」偉朋看到對方手裡提著一個生日蛋糕盒子,吞吞吐吐起來。
「哼,看來你真的很想我消失。你昨晚告訴我甚麼今天工作很忙,老闆說沒有報告書便不可以離去。依我看,這些全都是你的謊話。」
「你是……」看見曉愉,聽到她的說話,少女心裡亦感到有點緊張。
「我是他的女朋友。」曉愉理直氣壯地說。「你是誰?」
「她是我的好朋友。」偉朋回答。
「好朋友?」少女將臉兒朝向偉朋,感到吃驚。「你剛才不是問我可否當你的女朋友?怎麼現在……」
「我終於明白這些日子以來,發生在我倆間的種種不愉快事情,我一切也明白了。你這個賤人,你很討厭,我以後也不要再見你!」曉愉伸出右手一摑,傳出「啪」的一聲,在偉朋的臉上留下一記重重的耳光。
「曉愉,你聽我說……」
曉愉並沒有理會偉朋,起初她想將整盒蛋糕扔在他的臉上,還是不忍心,因為這是她的生日蛋糕。她調頭離去,在遠處看到一輛計程汽車駛近,於是攔下來乘搭它離去。偉朋心裡在想:為何在這麼重要的關頭,處境和電視劇集差不多,總會有一輛計程車在附近。
「小姐,你沒有大礙吧?」司機雙目向倒後鏡一望,看到對方雙眼紅腫,而且流下淚來。「不知道你想到哪兒?」
「不用理會我,只要向前駛便可。」曉愉勉強地回答司機,最後仍是按奈不住,放聲地哭出來。「嗚嗚嗚……」
「……。」司機看到她哭得這麼厲害,輕輕地搖頭,心裡感到很難過。
※ ※ ※
晚上九時半,在一座商業大廈天台,一位女子呆呆地坐在天台邊緣。在她臉上有兩行熱淚不停地流下;在她身旁放置著一個白色的盒子,盒子上還有一條精緻的絲帶包裹著。她,正是曉愉。
回想起在這幾個月,偉朋對自己總是抱著不在乎、不著緊的態度,亦頓時明瞭他為何和自己談電話的時候總是在敲打鍵盤。跟著又想起幾位女同事在午膳時候對自己說過的話,青春是女孩子的本錢,可惜就如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
曉愉越想越傷心,她好幾次想從天台上往下跳,藉此了結自己的生命。她恨他。可是當她望到生日蛋糕盒子後,就是不甘心這樣便死掉。
另一方面,正在家中和雙親剛吃過晚飯的盼翊,聽到自己的手提電話響起。顯示屏未能顯示出來電者身份,可是電話號碼似曾相識,不知道在哪兒看過。
「喂?」盼翊問道。
「嗚嗚……」手提電話筒裡傳出女子嚎哭的聲音,盼翊心裡感到不對勁。
「喂、喂,請問你是誰?」盼翊顯得非常緊張,父母看到他的神情顯得擔心。
「為甚麼在這個世界,所有男孩子都是這麼自私自利,為甚麼?嗚嗚……」
「你是曉愉?」細心地聽著對方說話的語氣,盼翊連忙地回答。
「我知道根本沒有人會重視我、著緊我。我在這個世界甚麼也做不到,只會破壞人家的事情和幸福。我知道你一直想我消失,今晚就讓我成全你這個願望,至少我對你們還有一點點貢獻。」曉愉強忍著情緒,不讓自己哭著。
「我知道你是曉愉,你不要做傻事,可否告訴你現正在哪兒?」
「不要浪費時間和心機。沒用的,無論你怎樣努力去找,只要我往下跳,你永遠再也見不到我。」
「是郭小姐,處理薇薇的個案社工。看來她遇上甚麼問題,現在情緒很差,我先去看看她。不用擔心我。」盼翊先是按著手提電話收音器,跟著對爸爸媽媽說。
其後,他連忙地穿上一雙鞋子,披上一件風褸後將大門打開,跑了出去。在路上,他一直找話題和對方保持聯絡。最後來到屋苑的計程汽車站,盼翊登上一輛計程汽車,往曉愉的辦公大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