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風雨同路
「哥哥,為甚麼你有姐姐的相片?」薇將相架取起,向盼翊搖晃。
「咳咳咳,我以往沒有告訴你嗎?小女孩不可以這樣諸事八卦。」盼翊先是裝作咳嗽,跟著將薇手裡的相架取過來,細心地放回在鋼琴上。
「我已經八歲,不是小女孩。」薇伸出舌頭扮一個鬼臉。「哥哥是不是和姐姐一同居住?」
「喂喂喂,不是已經說過小女孩不可以諸事八卦的嗎?」
「嘻嘻,哥哥終於找到女朋友,我感到很高興。」薇感到雀躍,她看到鋼琴上還有幾個細小的相架,其中一個放置著盼翊的單人照片。「哥哥,我也想要一張你的相片,可以嗎?」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盼翊將其中一幅單人照片取出,有禮貌地以雙手將相片遞給薇。薇亦將它放在自己的銀包裡。
「哥哥待我真好,我答應哥哥,一定會好好地保存這張照片。」
看著頑皮的薇,盼翊輕輕地搖搖頭。他最後著薇坐下來,和她傾談在這些日子裡,她的生活如何。可是薇就像一位善於守秘密的女孩,對於自己的生活一直都守口如瓶。盼翊知道自己無法追問下去,結果還是放棄。
盼翊在房間裡找了後久,可是怎樣也找不到適合薇的衣服。薇暗示自己可以不用穿著新衣服,可是作為一個醫生的盼翊,怎樣也不接受。結果他很努力地找尋還是沒有所獲,於是到大廳提起電話筒。
「喂,曉愉,我要你的幫忙。」盼翊感到自己有點沒用。「你可否從你家裡找找有沒有給小女孩穿著的衣服?」
「是不是給薇薇穿的?」曉愉在電話線的另一端問道。「看來你今晚還是要我到你家不可,哈!」
「哼!我在家裡沒有合適她穿著的衣服嘛。拜托你、麻煩你。」
「不要這麼說,你等我一會,我一個小時後便會到來。」
「嗯,謝謝你。」
「不用客氣。」
結果,盼翊著薇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著她安靜地等候曉愉攜帶衣服前來,而他先行到浴室洗澡去。薇安靜地躺在沙發,良久她感到頗累而閉上雙眼打盹,想必是在白天時走了一天路子吧。約半小時後,盼翊從浴室走出來,看見薇在躺在沙發上睡覺,亦是不忍心將她弄醒。
不久,鐵閘被人拉開,大門亦被人打開。盼翊知道曉愉到來。看見對方,他發出一個會心微笑。最後,盼翊將薇弄醒,著她到浴室洗澡,薇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到浴室去。看著薇將浴室門關上,盼翊立即擁抱著曉愉。
「今天你工作辛苦嗎?」盼翊細心地問道。
「不,你又怎麼樣?」曉愉回答後向對方投以一吻。
「哎喲,我忘記取毛巾……」薇將浴室門打開,看到盼翊和曉愉在大廳裡擁抱,感到非常尷尬。她連忙地將雙手掩著臉兒,走回浴室裡,還將門關上。
晚上臨睡前,盼翊安排薇在一間客房睡覺,而曉愉和他在主人房睡。薇站在客房正想關門的時候,無心地說出一句話來。
「哥哥,你和姐姐會不會光著身子在床子嬉戲?」
「你、你在說甚麼?」聽到薇的說話,盼翊和曉愉不約而同地感到愕然。
「不,沒有甚麼。哥哥、姐姐晚安。」薇感到自己說錯話,連忙地關上房門。
「我想現在的小孩比較早熟吧?」盼翊舉起右手,輕輕地拍打自己的大腦,藉以打破這個令人尷尬的氣氛。「不要將薇薇的說話放在心裡。」
「不,薇薇今年才八歲,如果沒有算錯的話她只是就讀小三,沒有理由會這麼快早熟。」對於盼翊的說話,曉愉心裡感到有點奇怪。
「你的說話是甚麼意思?」盼翊認真地問。「我沒有對薇薇做過任何不禮貌或不規矩的事情。」
「不、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的為人,不用這麼緊張。」
「那麼我們現在睡覺吧,明早還要上班。」
「那麼明天你打算怎樣安置薇薇?」曉愉問道。
「我會問她想不想到醫院去,還者讓她留在家中。」
「明白。」曉愉點頭回應,跟著將房燈關上。
半夜裡,薇突然地驚叫,還不停地大叫不要、不要。盼翊和曉愉立即醒過來,走到客房將房燈打開,他們看見薇光著身子在床上哭著。這一刻盼翊連忙地上前掀起被子,往薇身上蓋著。
「薇薇乖,哥哥和姐姐在這兒,不用擔心。」盼翊細心地安慰她。
「……。」曉愉看到薇剛才的舉止,心裡想到一些事情。
「哥哥,我很害怕,嗚嗚……」薇仍在哭著,而且哭得比之前厲害。
「我們在這兒,這兒很安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盼翊繼續地安慰。
盼翊走到大廳裡為薇準備一杯暖牛奶,而這時曉愉亦替薇穿上衣服。二人在房間裡伴陪著薇,直至她再次安睡才靜悄悄地將房門關上。
「盼翊,我懷疑薇薇被人侵犯。」返回主人房間內,曉愉認真地說。
「你說甚麼?」聽到對方的說話,盼翊顯得不太相信。
「我在大學修讀社工系的時候,有選修兒童行為及心理學。薇薇今晚的行為看來和幾位個案受害者相似。」曉愉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這是她的不幸。」
「不知道是哪個禽獸對薇薇這樣?」盼翊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想你也猜得到,薇薇不是一直嚷著不想回家的嗎?而且你剛才對我說過,她整晚都沒有提過這些日子發生了甚麼事情……」
「那個賤人真的太可惡。」
盼翊凝望著曉愉,一直傾聽她分析著薇整晚的異常行為。最後他感到非常氣憤,心情久久未能平伏。
「不要這麼快下定論,這只不過是我的猜測。我想,你還是找機會和薇耐心地傾談,看看她在這些日子發生了甚麼事情。這樣我們才可以對症下藥地幫助她。」
「這個,我明白了。我明天會抽時間和薇薇傾談。」
在主人房間裡,曉愉和盼翊躺在床上,由於房燈已經關掉,加上是深夜時分,窗外沒有甚麼燈光照射進來。盼翊則著身子,以左手輕輕地撫摸對方的臉旁。他的舉止使曉愉感到酸麻,身體不期然地微微顫抖。一會兒後,曉愉提起右手將盼翊的左手抓著,就在這個時候,她觸碰到對方一直佩戴著的一條珠鏈。
「其實有一個問題不太明白,怎麼你連睡覺也佩戴著它,不是會影響血液流通的嗎?」曉愉將右手慢慢地滑到盼翊的左手手心,二人牽起手來。
「這個不打緊,天恩希望我日後可以一直地佩戴著它。而且它是天恩唯一留下來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地珍惜。」盼翊解釋著。
「不知道是甚麼原因,聽到你這麼地說我心裡感到有點妒忌。畢竟在你心裡邊,無時無刻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個女性。」曉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對天恩真的一往情深。」
「我對待天恩就像自己的親妹妹,現在因為我的疏忽而使至她離開我。」
「這個並不是你的疏忽。你以往不是曾經對我說過,天恩希望你日後可以成為一位出色的醫生;而她亦會努力地學習,終有一天成為一位謢士,在你身旁輔助你。」
「她還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生病的話,她和無條件地在我身邊照顧我。」
「這個便是了,如果現在你不好好地注重健康,萬一你生病便沒有人會無條件地照顧你。」曉愉打趣地說。
「你不是在說笑吧?如果我生病的話,你不會照顧我嗎?」
「我當然會照顧你,但不會是無條件地。我要收取每小時一百二十元的服務費用。呵呵,那樣的話我很快可以賺到很多很多錢,這個你妒忌嗎?」
「……。」聽到曉愉的說話,盼翊只是保持沉默。
「喂喂,盼翊,我想問你何時生病?為甚麼現在還那麼健康?」
「哼!你衰格。」
「怎麼說人家衰格?我剛才不是說過如果你生病的話會照顧你的嗎?嘻嘻。」
「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會自責,埋怨自己當初為何不花多點時間觀察她,如果我真的擔起哥哥的責任,沒有理由可以讓她生病也不知道。」
「不要這麼樣,她生病並不是你的過失。」曉愉搖搖頭。「即使你這樣地自責,我相信天恩在天之靈也不會感到高興。」
「我明白。」盼翊點頭回應。
「媽咪……」
在夜蘭人靜的晚上,曉愉和盼翊的說話顯得異常響亮。原本一直是在客房裡睡覺的薇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心裡感到難過非常。最後她想起在自己小時候,媽媽經常帶自己到公園玩耍的情景。雖然事隔多年,印象已經很模糊,她心裡還是會感到甜絲絲。最後,她因為憶起媽媽而兩眼眼角流下淚來。
第二天清早,盼翊向醫院請一天假期,希望陪伴薇和她相處、閒談下藉以試探出她在昨晚為何半夜醒來,而且在這些日子以來她遇上甚麼不愉快的事情。曉愉因為還有個案要跟進, 所以未能向上司申請假期。
中午吃過午飯後,盼翊牽著薇的左手,二人來到一個公園。他們二人坐在秋千上,輕輕地搖盪。
「今天的天氣蠻好。」盼翊望向天空上的幾躲白雲說。
「哥哥,你今天不用上班嗎?」薇輕輕地搖動秋千,心裡感到一點好奇。
「想起來我和薇薇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到公園遊玩,今天哥哥在工作上不是太忙,於是抽空陪伴你呢。」盼翊溫柔地回應。
「多謝哥哥。」薇感到挺是歡喜。
在這個時候有一位男子牽著女兒在公園裡經過,薇看見他們後立即將秋千停下,還低下頭不敢抬頭張望。然而她剛才的舉動被盼翊留意著。
「薇薇?」盼翊輕聲地呼喊。
「嗯?」薇將臉兒轉到盼翊那裡。
「你看來很倦,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不、不是。」薇猛烈地搖頭。她仿似感到對方想問自己甚麼問題。
「昨晚哥哥聽到薇薇好像造惡夢。」
「哥哥,我現在肚子很餓,我們何時吃午餐?」薇嘗試將話題扯開。
「我們剛剛才吃過午飯,怎麼這麼快便感到肚子餓?」
「是啊!我剛才忘記了,嘻嘻。」薇再次低下頭輕盪著秋千。
盼翊嘗試以不同的方式和薇傾談,可是她無論怎麼樣也不願告訴自己。盼翊感到有點無從入手,甚至感到無可奈何。不經不覺地過了兩、三個小時,盼翊的手提電話響起,從來電顯示得知是醫院詢問處。
「喂?許醫生,對不起,得知你今天請假還要打擾你。」電話筒傳來一位女士的聲音。「有幾位警員和一位祈先生來到醫院找你,他們說你拐帶了祈先生的女兒。麻煩你可否回應他們?」
「這個,我明白。」盼翊心裡感到有點驚訝,想不到中書看不見薇後懷疑是自己將她拐帶,不單已經報警備案,甚至跑到醫院找他。「麻煩你要他們等我半小時,我現在趕來。」
「哥哥,你現在要回醫院嗎?」聽到盼翊在交談電話時的語氣顯得比平日異常,在掛線後他還嘆了一口氣,薇緊張地問道。
「你爸爸現正在醫院等待我倆,薇薇,哥哥現在要帶你回醫院。」盼翊離開秋千,跟著站在薇的身旁,伸出右手示意要牽著對方。
「不。我不去醫院。」薇搖搖頭,不單沒有將秋千停下,反而拼命地以雙腿踏地將秋千盪得高高的。「我要一直留在這兒陪伴哥哥,永永遠遠地。」
「薇薇乖,不要任性。在醫院裡還有幾位警察叔叔,如果我們現在不前往醫院的話,哥哥便要坐牢。」盼翊解釋著。
「坐牢的只是哥哥,不是薇薇。我不要到醫院去……」
盼翊站在那兒,一直保持沉默和沒有任何反應。良久,薇看見對方以認真的態度望著自己,於是慢慢地讓秋千停下來。隨後她從靜止的秋千上跳到地上,還伸出左手牢牢地牽著盼翊的右手。
「怎麼樣?」看見薇的舉動,盼翊好奇地問。
「我明白,我要聽哥哥的說話,日後不會再任性。」薇說到這兒停頓一會,抬頭望著盼翊繼續說:「我願意跟哥哥一同到醫院去。」
結果,二人乘搭計程汽車前往醫院去。來到地下大堂詢問處,盼翊看見中書和兩位警員坐在一角等候著他和薇。薇看見中書後連忙地躲到盼翊身後,中書以嚴厲的眼神瞪著她,這個情景就像天恩小時候每當做錯事被媽媽怒視著一樣,薇立即垂下頭蹣跚地走向中書。
「薇薇,看到警察叔叔在這兒吧?如果你有甚麼不愉快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將壞人繩之於法。」盼翊先是望著薇,跟著又望著中書。
「喂!你在說甚麼?」中書立即伸出右手,還豎起中指做出一個不文手勢。
「怎麼樣,作賊心虛嗎?」盼翊回應道。
「你們之間有甚麼恩恩怨怨我們不會受理,可是麻煩你們檢點些。」其中一位警員取出一本記事簿,翻看一會兒後說。「這位是許醫生吧?」
「是的。」盼翊回答。
「這位先生說楊薇是他的女兒,而他說你和他們沒有甚麼關係,我想你日後還是不要將楊薇帶回自己家裡去。」警員繼續說。「對方今次不追究,但表明不會容忍有下一次。」
「……。」盼翊咬著嘴唇,感到有點無奈。「這個我明白。」
「楊薇小妹妹,請問你有沒有甚麼東西要和我們說?」另一位警員問道。
「沒有。」薇搖搖頭回應。
「那麼這件失蹤人口事件暫時告一段落,由於祈先生你不想備案,我們現在離去。」兩位警員說畢,相繼地離開醫院。
「以後不可以和陌生男子一起,他們會將你賣掉到另一個國家,永遠也沒有機會回來這兒。」中書說畢,嘗試伸手抓著薇的手臂。薇卻用力地將手臂宿開,示意不允許對方觸碰。
「……。」盼翊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兒,望著二人的背影。最後薇轉個臉兒望向他,他伸出手輕輕地搖晃。薇亦伸出手輕輕地搖晃來回應他。
※ ※ ※
距離這件事情已經有三個多月,新學期已經開始了個半月。由於校規不允許,薇的頭髮亦染回漆黑色。薇和幾位好朋友,小瑩、小詩和小玲,放學後總是如常地在屋村裡四周遊玩,間中她會透露非常討厭爸爸,朋友們當然不知道她為甚麼要這麼說。可是一想到如果爸爸不再理會自己,甚至沒有零用錢的話,薇就是不忍心將心裡不高興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讓我來介紹,這位是耀恆,哥哥的朋友。」一天放學,小瑩帶來她的哥哥和一位男子。小瑩的哥哥和他的朋友都是中學生。
「你、你們好。」小詩看見兩位男生,心裡感到有點迷惘。她以右手手肘輕輕地撞向小瑩的肩膀。「怎麼突然找來哥哥和他的朋友?」
「薇薇說這幾個月來一直不開心,而且痛恨她的爸爸,所以我帶來哥哥和他的朋友,希望他們可以幫忙。」小瑩望著薇,回答道。
「……。」薇先是望著小瑩,跟著又望望他的哥哥和朋友,感到有點尷尬。
「你是薇薇吧?我叫耀恆,你好。」耀恆伸手示意和薇握手。可是薇立即向後退幾步,使耀恆感到有點無奈。
「不用擔心,哥哥和耀恆是好人來的,他們不會欺負你。」小瑩走近薇,輕輕地觸碰她的雙手。「況且有我在,他們不敢動你一條汗毛。」
「……。」薇搖搖頭,示意還是不願意。
「不打緊,我們現在去吃一些東西。」小瑩的哥哥提議著,希望打破大家的沉默。
「這個提議不錯。」小玲拍拍手掌。「不知道你們有甚麼提議?」
「我現在肚子不餓。」薇連忙地回答。
「薇薇,不要這樣嘛,肚子不餓可以喝東西。」小詩亦識趣地附和。
「是啊,如果你真的有不快樂的事情,告訴出來,他們一定可以幫助你。」
在眾人熱烈地慫恿下,薇硬著頭皮跟隨她們前去。來到一間糖水店,四位女孩和兩位男孩圍坐在一角,薇喊了一杯哈蜜瓜汁,除了她默默地坐在那兒外,其他人都在有說有笑。
「……。就這樣地,他在那兒跳起來,怎知道踏著狼狗的尾巴。結果,被那隻狼狗追了足足九條街!」耀恆將一件趣事說畢,除了薇之外,眾人都拍檯大笑。
「哈哈哈!想不到他真的會跳起來,正一笨蛋。」
「薇薇,我想你現在真的要解釋究竟發生甚麼事情。」小玲再一次拍檯,還望著薇,像是忍無可忍。「是朋友的話,立即將心事說出來。」
「我也這麼認為,如果你仍當我們是好朋友,將所有心事說出來。不然的話,日後不要再和我們交往。」小詩跟著拍起檯。「我們不想每天都是和一個愁眉苦臉的朋友。」
「你叫薇薇吧?真的不用擔心,如果有人欺負你的話,我和一班兄弟可以幫你找他們出來,好好地教訓一頓。」小瑩的哥哥說。
「是啊,哥哥做人有口齒。他和一班兄弟一定可以幫你出頭。」小瑩和應。
「……。」薇呆在著好一會兒,最後望著各人,終於願意開口說話:「我很討厭爸爸,我恨他,我很想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不是辦法,讓我們幾位兄弟幫你好好地教訓他。」耀恆認真地說。「我保證將來他永遠也不會再欺負你。」
「不、不要。」薇搖搖頭。「雖然我很討厭他,畢竟他是我的爸爸,我不希望你們傷害他。」
「薇薇,怎麼現在你竟然還為他著想?」小瑩問道。
「妹妹說的沒錯,如果他一直對待你好的話,她不會說你在這些日子一直感到悶悶不樂和不開心。」小瑩的哥哥附和著。
被他們這麼地說,薇心裡在自我反省,究竟自己的父親一直有沒有為過自己。最後她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雙手不禁地握著拳頭。
※ ※ ※
「爸爸,不要這樣!我感到不舒服,快些放開我……」
「如果你吵鬧的話,我會將你的書包丟掉,永遠也不能上學去。」
「很痛啊!快些放開我,嗚嗚……」
「這是你這個星期的零用錢。記著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日後沒有零用錢。」
※ ※ ※
「他根本是一個禽獸、人渣不如。我真的恨不得他現在已經死去。」薇大聲地叫罵,引來糖水店內眾人投以古怪目光凝望過來。薇立即伸手掩著自己的嘴巴。
「就是嘛,這個便包在我們身上。」耀恆先是拍拍自己的心胸,跟著凝望小瑩的哥哥一眼,二人互相點頭。「一會兒告訴我們誰是你的爸爸。」
「多謝你們。」薇鼓起勇氣地道謝。
「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不用言謝。」
雖然沒有說出自己不愉快的原因,薇這刻感到她的朋友對待她非常好、非常關心。縱使自己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女孩,她們卻一直在自己身旁,使她感動。他們在那兒坐了約半小時,東西吃光、飲品喝光、笑話說光,小玲提議離去。
「嘩!這個男子是誰?很帥啊!」薇打開銀包,坐在身旁的小詩看到裡邊放著一張男子相片,於是一手搶過銀包。
「不要弄髒相片啊!」薇顯得非常緊張。
「給我看看?」小瑩感到好奇,伸手將銀包取過來看看。「嗯,果然是帥哥一名,薇這麼緊張,一定不是她的爸爸。」
「當然不是!」薇應聲地說。
「咦?他很面善,不知道在哪兒見過面。」耀恆探頭一望,心裡嘗試憶起自己曾經在哪兒和對方碰過面。
「很面善?你經常就是在胡亂吹噓,你認識或見過很多人。」小瑩的哥哥伸手拍打耀恆的肩膀。「來吧,將銀包交回薇薇,我們結帳離去。」
「薇薇,可以告訴我相片裡的他是誰?我很想結識他啊。」
「他叫盼翊哥哥,是一名醫生來的。」薇歡喜地回答道。
「嗯,這個我記起,他是一名醫生嘛。」耀恆豎起食指,還拼命地點頭。
「你的人際圈子真大,不是大學教授、米舖老闆,便是區議員、飛虎隊成員,現在甚至是醫生。不知道明天你會不會認識行政長官?」小瑩的哥哥扯著對方,二人一同離開糖水店。「走吧!」
「我當然懂得行政長官,只不過他不懂得我吧?」耀恆打趣地回答。
她們在街上逛了一會,由於耀恆想替薇教訓她的爸爸,薇卻又不允許只有他一人跟著自己回家,最後,五人一同前往薇的家。
「怎麼樣?」中書看見女兒帶著一班人回家裡,顯得有點不客氣。
「她們是我的同學和朋友。」薇回答道。
「世伯你好。」眾人有禮貌地向中書打招呼。
「哼!如果家裡有東西不見的話,一定會算帳到你們身上。」
「……。」小瑩和她的哥哥互相對望一眼,心裡明白薇為何一直悶悶不樂。試問在世上又會有誰人想擁有這樣的父親?
「我們現在還是離去吧。」小詩感到既氣憤又無奈。
「嗯,薇薇,我們明天在學校見。」小玲輕輕地拍打薇的肩膀,點點頭說。
小瑩的哥哥和耀恆一直凝望著中書的外表,看著這個中年男子,雖然留有長髮和手臂有紋身圖案,他們卻不感到驚慌或害怕。是的,因為在他們的朋友圈子裡,留有長髮和身上有紋身的多的是。
※ ※ ※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兩群青年在港島區某個屋村的一個角落聚集,有的手持木棒,有的手持玻璃樽。他們在互相叫囂,路過的途人看見他們後都會紛紛調頭或繞道離開,有的恐怕他們會打起架來,於是靜悄悄地報警通知警方。
各人在那兒站著約半個小時,一直沒有說話,最後站在最前線的兩位男子呼喝了一聲,青年們提起武器拔足衝到前方。一時間,撕殺聲充斥在空氣中,還有木棒、玻璃樽、鐵枝等互相撞擊而傳出來的鏗鏘聲。這邊廂一位男子的背部被人以木棍狠狠地敲了一記,那邊廂一位男子的前額被人家揮了一拳。
兩團人打了沒二十分鐘,幾輛警車響著車號從遠處駛過來,各人開始四處逃散。耀恆看見自己所跟隨的老大正想調頭離去的時候,身後有一位彪形大漢手持著長刀向他斬去,耀恆毫不猶豫地摸上前去。
「老大,小心呀!」說時遲,這時快,耀恆的左手手臂被刀子劈中,應聲地倒在地上。
「你怎麼樣?」老大回頭望向耀恆,跟著一腳踢到手持長刀的男子頭上。
「不用理會我,快些走。」幾輛警車已經駛過來,停泊在街巷外邊。
「我們是警察,你們快些拋下手上的武器,舉高雙手慢慢地走出來。」一位警長取起擴音器叫喊,而警車的車頭燈一直照射著眾人。
「我不會撇下你,你剛才救了我一命。」老大攙扶著耀恆,嘗試讓他站起來,但他的傷口痛得要命,最後還是躺在地上。
「真的不用理會我,但請你記著幫我好好地教訓薇的父親。」
「你們給我站著,不要走!」
「我一定會替你辦好這件事……」
幾名警員衝過來,老大看到這個情形,又看到耀恆伸手猛推自己,於是拔足逃跑。他在離開巷子的時候回頭一看,耀恆已經被幾名警員抓著。
在瑪麗醫院急症室內,耀恆在半昏迷的情況下被送進來。幾名醫生看到他的手臂有一道深深的刀傷,紛紛替他做急救和止血。最後耀恆還是昏倒過去,醫生們連忙地替他進行檢查,可幸的是他並沒有生命危險。
第二天中午時分,一位護士在巡視房間的時候,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耀恆睜開隻眼。而這時盼翊正從病房外經過,於是叫喊對方。
「許醫生,病人剛剛醒來。」
「這兒是……」耀恆環顧四方,問道。
「這兒是醫院,你昨晚和一班壞蛋打架,還被人家暫傷手臂。幸好你的主神經線未被斬斷,不然整隻左手會廢掉呢。」盼翊看看耀恆的病歷報告,認真地說。「真的不明白你們這些青少年,有書不讀,有學不上,就是愛打打殺殺。」
「……。」聽到盼翊的責罵,耀恆則著頭不發一言。
「你們的父母辛勤地工作,賺錢供你們讀書,血汗錢來的啊。而且,將你們養育成人不易,花了多少心機你們又有否體會到?」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盼翊好像越罵越起勁,使護士吃了一驚。「和人家打架,一個不小心殘廢了一隻手,甚至死去的話,你們又會否知道他們是如何的心痛?」
「醫生,不是每一個父母也是這樣地愛惜自己的兒女。」
「……。」聽到對方的說話,盼翊頓時沉默下來。在他心裡,仿似對這番說話有所共鳴。
「盼翊,你好!」這時在病房外傳來一位女子聲音。
「哦?曉愉,為何你會在這兒?」盼翊回頭一望,是曉愉。
「盼、盼翊?」聽到人家這麼地呼喊醫生,耀恆將頭轉到另一邊,看見一位個子高大的男子身穿一件白袍。「你就是薇薇所說的盼翊哥哥嗎?」
盼翊聽到耀恆的說話,連忙地轉個身子,耀恆看到他的樣子,果然和薇在銀包裡的相片一樣。這一刻,他笑了,他感到這個世界真的很細小,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遇見對方。另一方面,兩名警員站在病房外,得知耀恆醒過來而且沒有生命危險,不約而同地走進病房內,示意要將他帶返警署問話。
「兩位警員,護士和曉愉,麻煩你們可否多等一會,我有一些事情想和病人單獨談話。」看到病房裡有很多人站著,盼翊張開雙手,嘗試將眾人趕出病房外。
「你是醫生,當然會尊重你。」其中一位警員說,我們就給你十分鐘時間。
「盼翊……」曉愉望著病人,又望著盼翊,感到有點不安。她剛才聽到病人提起「薇薇」這個名字。
「曉愉,你亦給我十分鐘好嗎?跟著我會和你一同吃午飯。」
「嗯,我明白。」曉愉點頭回應,跟著轉個身子往病房外走。
「許醫生,我當然沒有問題。你們二人慢慢地交談,我現在先返出去,到別的病房替其他病人檢查。」
「……。」待其他人離開病房後,盼翊將房門關上,耀恆感到有點緊張:「不知道你想和我談甚麼?」
「你剛才提及過薇薇,是不是楊薇?」盼翊抓在一張有滾輪的椅子坐著,慢慢地滑到耀恆身旁。
「你真的認識薇薇?」耀恆感到很驚訝。「我想你曾經是她的主診醫生吧。」
「或許我們不要談這些,你是薇薇的同學?」盼翊問道。
「不,我是她的一位同學的哥哥的朋友,大家在幾天前才第一次見面。不過,聽薇薇的同學說,她在這幾個月一直都不開心,經常愁眉苦臉。」
「你知道是甚麼原因嗎?」
「這個我不太知道,聽她說好像是和父親關係不和。」耀恆搖搖頭。「不過我們曾經上過薇薇的家裡,當時她的爸爸亦在這兒,對我們非常沒有禮貌,而且樣子非常凶惡。」
「是嗎?」
「說起來,薇薇還希望我們幫她好好地教訓她的爸爸一頓。現在想起來,雖然我的手受傷,但是我已經告訴老大他們。老大知道我為了他而受傷,一定會幫我忙的。」耀恆滿懷歡喜地說,他的說話深深地插進盼翊的心窩裡。
「你剛才是在說,你們打算對薇薇的爸爸不利嗎?」盼翊緊張地追問。
「為何不可呢?連女兒也不偏頗,這個男子生存在世上又有甚麼意思?」
「香港是一個法治社會,並不是人治。你們這樣做是錯的,雖然我不認同天下無不是之父母這句話,即使父母如何做錯,都應該交由法律去製裁。」
「你的話好像很有深度。」耀恆認真地回答。
咯、咯、咯,這時其中一名警員將病房房門輕敲,跟著將房門打開。盼翊和耀恆將臉兒轉到房間外,看見警員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