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打者愛也
看看腕錶,已是傍晚六時,一輛地鐵正沿著荃灣線前往中環方向高速行駛。在車廂靠近車門位置,站著一位身穿連身裙的長髮少女,紫色的長裙繡上紫色碎花,配上一條銀色項鏈,早已將車廂內乘客的眼光吸引過來。
她垂下挽著一個淺藍色手袋的左手,輕輕擺動挽著男友臂彎的右手。二人在不算擠迫的車廂內有說有笑,她笑起來的樣子頗迷人。
她叫芷敏,男友叫琛健。
不知是否因為穿上裙子而顯得成熟,芷敏看來不像十七歲。當列車駛到尖沙咀,他們手牽手離開車廂,前往半島酒店去。在酒店五樓,正舉行舊生聚會,很多青年男女正在聊天說笑。
啪啪啪──正當這對情侶一同踏進宴會廳,突然傳出眾人一連串的拍掌聲。
「怎麼了?」
「恭喜這對新人,你們是最遲來的一對,要準備受罰囉!」
「受罰?為甚麼我們要受罰?」
站在台上的是一對男女司儀,他們拿著米高風向著站在門邊的二人興高采烈地說。與此同時,眾人在一次拍掌尖叫。琛健倒是顯得一臉茫然,他不明白司儀在說甚麼受罰。
「芷敏,你不要說忘記了。在請柬上有寫明最遲來的一對要受罰。」
「哎唷!你不說我真的忘記了……」
「即使你扮傻、扮失憶也是無補於是,快些上台受罰吧。」
聽到司儀的說話,銀色的請柬突然在芷敏的腦海裡掠過,在請柬最後有一句細小的句子,說明最遲到達的舊生和伴隨的朋友要一同受罰。她將牽著男友的手慢慢鬆開,兩手掩著嘴巴感到驚訝。舊生們再一次拍掌,有的甚至在叫囂。在這個情況下,芷敏紅著臉,再次牽著琛健的手蹣跚地走到台上。
「先讓我來介紹,這位是文靜,而我是遙亮。」
「嗯,這位是琛健,我的男朋友。我叫芷敏,畢業於七理班。」
「遙亮,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懲罰琛健和芷敏呢?」
「不如罰他們繞場一場,對經過的每一個人說聲『我以後不再遲到』,你們認為這個懲罰好不好?」
「好──」
「司儀,遙亮,我有話想說。不如讓我代芷敏繞兩圈,好嗎?」
「當然不好,英雄救美對我們是行不通的。嘻嘻,那麼懲罰現在開始……」
芷敏倒是很清楚「校規」,遲到要受罰這是應該的。她先走下台,在宴會廳繞圈,每每經過一位同學或對方的伴侶,她會點頭說一句:我以後不再遲到。琛健亦尾隨女友,依著她的行動來做。
懲罰過後,他們坐在一張桌子,舊生聚會亦正式開始。聚會以自助餐形式,同學們可以自行提取喜歡的食物和飲品。看見其他人都走了出外,琛健倒是提議女友留在座位裡,讓他一個人去取東西吃喝。
「嗨!你是琛健,是吧?看來真不幸,第一天和我們參加聚會卻要受罰。」
「不是的啦,芷敏一直勸我快點,只怪我不好,總是待在家裡遲遲不出門。」
「少替芷敏辯護,剛才在台上她不是已承認自己遲到?」
「嘻,被你拆穿了。」
兩位男女司儀徑自走過來,站在琛健身旁。聽到他和其他人的對話,亦一同湊熱鬧。遙亮將幾件糕點放在文靜的碟子上,琛健看見了,直覺感到他們是一對情侶。想必他倆是以情侶檔做司儀吧?
「說起來,咦,怎麼不見芷敏和你一起?」
「看見這兒多人圍在這兒,我著她坐在座位裡等我。」
「你倒是一個很好的男友,有夠細心。」
「不是的啦,你的男友亦很細心……」
被芷敏的同學稱讚,琛健紅著臉兒回應。他亦提起一個碟子將身子轉到另一邊,將食物放在碟子裡,然後提著兩杯橙汁,返回女友身旁。看見他走過來,坐在芷敏對面的一位女同學好奇地問。
「芷敏,你和男友是怎麼認識的呀?」
「我們在暑期工作裡認識的,大家是工作伙伴。」
「看他斯斯文文,有禮貌,而且對你體貼入微,令我有點妒忌呢!」
「你這個小笨笨,剛才這麼說,是暗示我很差勁吧?」
坐在身旁的一位男子突然叫喊,逗到同桌眾人在笑。這時芷敏探頭望望她的男友,感到愉快,因為其他人一致地承認他是一個不錯的男生。想不到和他只是相識兩個多月而已,在半個月前才開始拍拖,二人發展一切順利。
嘻……望著他的輪廓,芷敏不禁暗笑一聲。同桌正在吃東西的眾人頓時凝望著她,她感到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取起盛滿橙汁的杯子匆忙地喝一口,卻嗆起來。男友瞬即伸手輕撫她的背,引來眾女生的羨妒。
※ ※ ※
自中七舊生聚會後已有三個多月,芷敏和琛健考進城市大學主修公共及社會行政。二人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平日一同上課、到圖書館溫習、一同放學,每逢周末周日一起逛街、看戲,每當朋友約會,他們二人就像一對比翼鳥形影不離。
二人在無聲無息的日子中渡過了三年。
畢業後,芷敏在一所政府公營機構工作;琛健則應徵一間私人機構,經過幾次面談後被錄用。由於芷敏的工作地點距離住所很遠,上班一個月,已發覺每天花個多小時在車上,而且在繁忙時間根本沒有座位。早上站著上班倒是沒甚麼大問題,可是下班後帶著疲憊的身軀站著回家才要命。
結果,與雙親和男友商討後,她打算獨個兒搬出來住,在距離工作地點不遠的地方。琛健亦主動地提議搬出來陪伴她,可以和男友同居,芷敏感到歡喜。
「琛健,你真的會搬出來和我一同居住嗎?」
「嗯,只恐怕你和你的家人會反對。」
「這真是太好了!不用擔心,已和爸媽談過,他們不反對我倆住在一起,只要你待我好的話。」
「我當然會待你好。因為我很愛你。」
「肉麻!好了,我們不要只顧聊天,飯菜都變冷囉。」
同居的日子,由於兩人生活習慣上的不同、價值觀的不同,少不免會互相磨擦發生爭吵。一些細節,如起床後摺被、刷牙擠牙膏的位置、東西亂放、選看電視節目等,他們才發覺彼此間有所不同。相見好同住難,就是這個意思。
「你呀,真被你氣死了!每天起床我總要為你摺被子、整理床單,你就是不會整理。床你也有份兒睡的呀!」
「床單被子每晚也要攤開來睡,早上何必要花時間整理?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況且,自小時候開始,爸媽一直不用我摺被單。」
「這可不同啦,你看這兒四處都是亂糟糟,看見了真令人產生一種不安感。」
看到四周擺放了不少雜物,是男友的東西,芷敏雙手撐腰,顯得無奈。
「我心愛的芷敏,不要發怒。我其實很想執拾地方,只是人家白天工作很辛苦嘛,每天工作差不多十一個多小時,回家後已快要累死……」
「我還不是一樣?每天也要拼命工作。看,四周的東西都是你的,你就是沒手尾,取出來的東西永遠不會放回原處。男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不要罵我,我答應你,今個星期天四處不去,留在家裡乖乖地為你執拾屋子,好嗎?」
「這不是為了我的呀!這間房子你也有份兒。說起來,文靜約了我們幾位在星期天聚會,不過只限女生,你不能跟來。」
「嘻,沒所謂。反正我剛才說過會留在家裡打掃一番嘛。不用擔心,你安心地和她們見面,回家的時候會發覺這裡變得煥然一新。」
星期天早上,芷敏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看看床邊的那個鬧鐘,十一時許。再轉個臉兒,看見一隻小肥豬仍睡在床上。看著他的睡相,芷敏感到這位平日粗心大意的男友,有這可愛的一面。
她將身子朝床邊轉了一圈,輾過他的身體。只是,被人家這麼重的身軀壓著,他仍毫不在乎地呼呼喝睡,哈哈……
芷敏更換一條短袖襯衫和一條西褲,在桌上留下一張便條,示意男友不要忘記執拾和打掃屋子,隨後她獨個兒離家。來到一間咖啡店,看見五位女生坐在一圍桌子,在細聲傾談。芷敏走過去,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侍應看見芷敏,前來端給她一杯白開水和一張餐單,她點選一杯凍咖啡。
「喂,你們剛才閒談甚麼?」
「芷敏,你來了。沒甚麼,剛才我們討論遙亮早前出手打文靜事件。」
「甚麼,文靜被遙亮打?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是啦,這是我親眼在街上看到的。當時我在一間商場經過,看到他們在一角吵架。正想上前勸交的我還沒走兩步,已看見遙亮摑了文靜一巴掌。」
「……。」
聽到這樣的說話,芷敏一臉愕然。她無法相信,遙亮會動手打文靜。
「是不是你認錯人,遙亮一表人才,怎麼會打女人?」
「就是嘛,在中學一直和他相處七年,也不是那種會動手打架的男生,更惶論是打女生?」
「會不會只是遙亮一時衝動、一時氣極而火遮眼?我還是不相信他會對女孩子行使暴力。」
「一會兒讓我們和文靜談談吧,這亦是今次我約你們出來的其中一個目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在電話裡要求只限女生。」
「好了,文靜到來了,我們先是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吧。」
一位身穿裙子、臉上化了個淡妝的女生推門走過來,她正是文靜。其中一位女生舉手招搖,文靜看見了,沉著氣慢慢地走過去。侍應亦端來一杯白開水和一張餐單,文靜亦是點了一杯凍咖啡。
「你們好,不好意思,我稍微遲到了。」
「嘻,遲到的人該要受甚麼懲罰呢?」
「不要!」
想起男友和自己在中七畢業生聚會那天,因為自己遲到而要受罰,芷敏漫不經意地開口說話。只是,文靜拼命地搖頭說不,引來眾人的一陣不安。
「文靜,你沒甚麼不妥吧?」
「噢!不好意見,剛才表現真失禮。」
「很久沒見,你近來好嗎?」
「我很好,為甚麼這樣問?」
「現在是八月中,怎麼在廿七、八度炎熱的天氣下仍穿著長袖?」
「沒甚麼……這套長裙是去年買的,發覺一直放在衣櫃裡沒穿,感到有點可惜,所以今天特意穿上它。看,這條裙子好看嗎?」
「這條長裙很普通吧了?」
「哎唷!很痛……」
坐在文靜身旁的芷敏,伸手在對方的右手輕揉,發覺長裙的質地很普通。然而當她輕輕地朝文靜的手按下去,對方突然叫喊起來。
「他是否動粗打你?」
「其實,遙亮近來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判若兩人。」
「原來是真的。告訴我們,他是從何時開始便這樣地對待你?」
這時文靜嘆了一口長氣,提起一杯白開水,一邊微微地點頭一邊喝下一口。眾女生一時顯得失落,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來安慰她。在文靜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些片段……
※ ※ ※
三個多月前。
叮咚……聽到開鈴聲,坐在沙發上的文靜站起來走到門邊,先從防盜孔察看,然後將大門打開。一位男子握著啤酒罐,臉上流露出半分醉意。
「怎麼你又這麼晚才回家?」
「和朋友聊天晚了,有問題麼?」
「昨晚你不是答應我今天會早點回家。」
「你煩不煩啊!朋友遇到問題,我們陪多一會而已。」
「學生資助快要到期……」
「一回來就吵著要錢,女人真煩!」
遙亮喝下最後一口啤酒,猛力地將罐子丟到地上,然後與文靜擦身而過。文靜顯得很悲憤,連忙地叫喊對方。只是,遙亮立即停下腳步,調頭凶惡地望著她,還一手猛力地、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臂。
「你快放手,很痛啊!」
「我現在只想休息,再吵吵鬧鬧的話我將你的手扭斷。」
啪!遙亮鬆開手,返回房間把門關上。仍是站在大廳的文靜,慢慢地蹲下身子,掩著嘴巴流下眼淚。這一晚,她不敢返回房間,只是睡在沙發上。
第二天清早,遙亮感到有點頭眩。看見女友瑟縮地睡在沙發,又看到一個啤酒罐橫躺在大廳,他輕拍自己的頭顱,好像對昨晚發生了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他蹲下身,一直逗留在文靜身旁,還輕撫她的頭髮。
「你醒來了?」
「怎麼你會睡在大廳?昨晚我倆發生了甚麼事?」
「我想昨晚你是喝醉了,回家後不單對我呼呼喝喝,甚至要打我。」
「你是說……我要動手打你?」
遙亮顯得不可置信,只見女友將右手衣袖捲起,展示有一塊瘀痕的手臂。男友看見了,倒是感到驚訝,而且難過。他搖搖頭,不相信自己會做出傷害女友的行為。顯得一臉內疚的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甚麼。
「昨晚我真的很怕,很怕你會真的動手打我。」
「想必昨晚我是喝醉了,一時酒後糊塗。文靜,不用擔心,我日後會戒掉喝啤酒的壞習慣,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希望是吧。這幾個月來你好像變得判若兩人,以往下班後總會立即回家,現在卻沒十時多也不回來。而且,假日你總會早出晚歸,我擔心你在外邊有別的女孩子。」
「傻瓜,我答應你,從明天起下班後會立即回家。放心,我以人格保證,在外邊沒有別的女孩子。文靜是最好的,沒理由要離棄她。」
「是麼,那麼這是甚麼?」
文靜再次展示手臂上的瘀傷,遙亮看到了再一次感到難過。他伸手輕撥女友的頭髮,再輕揉她的臉龐。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故意弄傷自己,不過為了補償你昨晚沒回房睡、為了哄你歡喜,就送你一件新裙子,好嗎?」
「當然不好,我要一隻小鑽戒,哈!」
※ ※ ※
兩個月前。
文靜因為工作晚了,要八時許才能下班回家。站在家門,她從手袋裡抓來一束鑰匙。當她將大門打開的時候,看見男友連忙地將電視轉到另一頻道,還將一些東西收藏到沙發的墊子下。
「咦,你獨個兒坐在沙發做甚麼?」
「沒、沒甚麼,我在看電視節目,等你回來才開飯。」
「不好意思,今天傍晚有臨時會議,所以遲了回來。我現在更換衣服,今晚你負責燒飯好嗎?」
「不了,現在才準備燒飯的話,要待很晚才可吃飯。不如我們到酒樓吃。」
在離開大廳的時候,文靜看到電視旁的一部數碼放映機在運轉,顯然男友剛才不是在看電視節目。無論如何,她當時沒有揭穿他,只裝作甚麼也不知道。然而在酒樓吃晚飯的時候,好幾次想到放映機在運作,文靜還是忍不著。
「遙亮,剛才你真的在看電視節目?」
「嗯,有甚麼不妥當?」
「我看到放映機在轉,你是否有東西在瞞著我?」
「其實,我剛才在看影碟,不過你回來,所以轉到電視節目去。」
「看影碟,我回來,卻要轉到電視節目,你剛才在看甚麼影碟?」
「嘻,今晚你想吃甚麼東西?我請客……」
「不要拉開話題,是三級影碟嗎?」
「你怎麼會知道?」
「哈,我的直覺。男孩子嘛,看這些很正常,不用偷偷摸摸。反正我從沒看過,回家後我們一同看吧?」
吃過晚飯後回家,遙亮先到浴室洗澡,文靜返回房間更換衣服,想起男友剛才看影碟,一時感到好奇,於是跑到大廳,查看他剛才躲藏著甚麼影碟。抓起墊子,看到一套影碟,是講述以不同方式殺人過程的三級暴力影碟,文靜頓時嚇了一跳。
她心裡在想,男友為何會看這樣的東西?難道他對這方面有僻好?文靜將墊子放下,整晚表現得神不守舍,在想著男友會不會變成一個殺人狂呢?
※ ※ ※
鏡頭一轉,回頭這間咖啡店子裡。
「我的一位同事,女生來的,每隔個多小時手提電話便會響起。」
「為甚麼?」
「是她的男友,每天總會致電找她好幾次。電話鈴聲吵得我們無法認真地投入工作。」
「這就是所謂的『追魂來電』。你的同事長得很漂亮的嗎?男友擔心她會被其他男同事搶去?」
「倒不是,你們也知道,我在一間護膚品公司做售貨員,男同事數目一隻手也可數出來。況且他們年紀已不小,哪兒來一位男同事把她搶去?」
「這句話我倒是認同。與其說是害怕女友被他人搶去,不如說她的男友對這段感情沒多大信心,所以隨時都要致電給對方。」
「我倒是認為他不是對這段感情沒有信心,反而是自己感到希望可以隨時致電女友,能聽到她的聲音、知道她的行蹤。」
「這樣的男友,我寧願不要。真的,我會感到自己像是他的一件附屬品。怎麼樣?要隨傳隨到嗎?你說是不是,文靜?」
「……。」
「文靜,文靜啊……」
「哦?」
「剛才怎麼一直在發呆?」
「不好意思,只是想起一點事情而已。」
「遙亮真的動粗打你吧,是何時開始的?」
「我也不曉得。只是剛剛開始的時候,他會以半開玩笑的形式欺負我。每次事件發生過後,他會哄我、逗我歡喜。看,這隻小鑽戒是他送給我的,還有這隻腕錶和這條項鏈……」
「如果要以受到暴力對待才能換來這些東西的話,我倒是不想收到它們。」
這時侍應端來幾杯冷熱咖啡,她們有的在放沙糖攪絆,有的提起杯子淺嘗。
「是啊,文靜,不要小看這一、兩次的無心之失,我的表姊亦是經常被丈夫欺負。她是一個好例子,初時只以為對方一時衝動,男生吵架一時控制不到自己而已。可是日子久了,對方不但沒有改善脾氣和行為,反而變本加厲。」
「是真的嗎?那麼你的表姊現在怎麼樣?」
「上星期表姊哭著要來我家暫住,她的左眼眼角紅腫、右手還有刀傷。她說對方在吵架時開始扔東西,已經把家裡很多東西打翻。太可惡了,簡直是個禽獸!」
其中一位好姊妹越說越顯得激動,引來咖啡店內其他顧客注視。芷敏連忙地按著她的肩膀,示意冷靜下來。
「你有提議表姊報警求助嗎?」
「表姊不願意,說如果報警將事件惹大的話,丈夫可會對她更加暴力。」
「這是甚麼道理,難道她打算這樣受氣下去?」
「是啊,我勸你和表姊討論清楚,容忍不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方法。而且這樣只會助長惡人繼續行使暴力。」
想起自己曾經在大學修讀社會事務,對配偶虐待有一點點認識,芷敏提議道。
「你可到社署、和諧之家尋求協助,甚至是報警。」
「文靜,你聽到吧?我勸喻你還是報警。」
「報警,太嚴重吧?你知道嗎,他近來工作很忙。」
「甚麼?忙不是一個理由,而是藉口。」
「我沒有大礙,真的,我相信這只是遙亮的無心之失。」
「還說沒有大礙?你剛才展示給我們看的傷痕,已不是一時無心之失所造成的傷害。任何事情,總會有它的先兆和惡化跡象。」
「芷敏說的沒錯,難道你要到了一天,左眼被打、右手被割的時候才報警?那個時候,我想,已經太遲了。」
「你們的好意我明白,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今晚我會和遙亮反映,如果他再次對我行使暴力的話,我會鼓起勇氣和他說清楚。」
「沒錯,總之我們女性不可示弱。要讓男士知道,打女人不會有好下場。」
芷敏握著右拳,一臉著緊地說,逗得眾女生笑了起來。談過暴力問題後,她們閒聊其他話題,這樣地坐在咖啡店三個多小時。
下午她們在商場逛了好一陣子,隨後各自回家去。
芷敏打開大門,看見大廳非常整潔,就像新居入伙時那個模樣。男友亦在廚房準備晚餐,使她感到一個非常大的驚喜。
「我回來囉!」
「芷敏,你回來了。今天走了一整天,一定感到很倦吧?來,現在先更換衣服,在沙發坐坐、好好休息,我們很快便可共進晚膳。」
聽到芷敏的聲音,琛健轉身回望。看見他穿著圍裙,樣子蠻是可愛。芷敏搖搖頭,並不想休息。她放下手裡挽著的袋子,慢慢地走近對方,還伸手擁著他的腰。
「我現在不倦呀!你做了一整天家務,倦的人應該是你吧?怎麼樣,不如讓我來弄飯好嗎?我的親愛。」
「不,今晚就讓我來做『一家之煮』吧!」
琛健伸手輕輕地朝芷敏的臉兒揉下去,她伸手輕撫臉兒,撒嬌起來。
「很痛呀!」
「打者,愛也。」
「是嗎,那麼讓我表現自己如何愛你吧?」
說罷,芷敏毫不猶豫地伸出兩手,在男友的兩張臉猛力地拉扯。琛健的反應?當然是呱呱地大叫,雙眼眼角還流下半滴眼淚。
「哎唷!你這個變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