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都市的童話
「已經說過很多遍,我有一位相識已久的女友,你死心吧。」
「我不介意,真的,只要你能夠在香港的時候陪伴我,我已經感到心滿意足。我只希望有一位疼惜我的男孩子,能夠在我身旁照顧我、呵護我,這已經足夠。」
「詠忻,怎麼你仍是這麼茅塞?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男生啊!」
「我知道你對我亦是有感覺的。既然是這樣,為何又要自欺欺人?」
「誰說我對你有感覺?」
「不然你為何總是對我這麼好,而且平日你不會抗拒我的親暱行為?」
「想必你誤會了,我對任何人也是這麼好。對你,真的沒有特別感覺。我不抗拒是因為我視你為一個好友、一個好知己。」
「不會的,攸培,你告訴你你是在騙我。」
「清醒點吧,我不會看上你,更不會因為你而放棄和我一起六年的女友……」
在中區海旁,一對男女倚著圍欄互相傾談。他穿著白恤衫、黑西褲,還結了一條領帶;她穿著一件粉紅色鬆糕領短袖毛衣、白色長裙和披著淺黃色外衣。兩人傾談約十多分鐘,他越說越感到對方不會明白,於是轉個身子,背向著她向前踏步,朝著天星碼頭走去。
望著攸培的背影,詠忻感到無奈。她很想走前攔著對方,卻又提不出勇氣。只好轉過身子望著浩蕩的維多利亞海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她哭了。
※ ※ ※
四年前,上海。
攸培和他的女友在一間華麗高級的餐廳用膳。在桌子中間放了兩隻毛公仔,在毛公仔中間放置了一束十一朵紅、白玫瑰;在玫瑰上放有一個小粉紅色信封,信封上寫著「致:沈寧」這幾個字。
「攸培,我今天感到很高興啊!多謝你送給我的這份生日禮物。不過為甚麼是一對的耶?」
「今天不單是你的生日,還是我們拍拖兩周年紀念日。你喜歡這對企鵝嗎?左邊那隻繫上絲帶的是你,右邊那隻沒有繫絲帶的是我。」
「很喜歡。我每晚必會抱著它們睡。」
「寧,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昨天在公司收到通知,我將會被派到香港總部,為期一年。」
「香港嗎?那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地方,你安心地去吧。」
「是真的麼?可是為期要整整一年,我們不能相見。」
「不打緊。我們的人生短暫,要珍惜這個機會。況且一年的時間很快便會過去,莫說一年,即使是兩、三年,我也會支持你。在這一年,我也會好好努力,待我們再見面的時候,要讓你刮目相看。」
「嗯,謝謝你。到香港後我定期和你電郵聯絡,拍很多數碼相片給你看。」
就這樣地,一星期後攸培乘著航機隻身從上海向南方飛往香港。離開機場的時候,沈寧站在離境大堂,心裡感到一絲失落。她不知道一年的時間要多久才能過去,這一年不能和男友一起,將會過得寂寞。
「你好,歡迎來到香港。我是高藍,和你一樣任職系統維護,不過在另一幢大樓工作。現在先讓我們一同前往職員宿舍,然後回總部看看。」
「高藍你好,我是攸培。很高興認識你,亦謝謝你前來機場等候。」
「不用客氣。」
「喂喂喂,有新消息!剛才打聽到下午將會有一位男同事加入,他好像是從上海被調派過來的,好像還是一位美男子。」
「阿芳,你可不要騙我們啦,上海漂亮姑娘我聽得多、遇得多,哪會有……」
「哎喲!你這個笨蛋太子,是在故意扺毀我嗎?我收到的消息是百分百可靠,從來也不會錯的嘛。不相信的話等著瞧!」
這時一位男子看見飲水機容器已經沒有食水,於是打算換水,怎知道同時間聽到電話鈴聲響起,於是放下剛取出來的新容器到地上。吃過午餐後,眾女同事安然地返回總部大樓。她們看見會議室內坐著一位男子──是美男子──不約而同地感到歡喜雀躍。
「嘩!阿芳,是真的耶!他很俊悄,唷!」
「喂喂喂,小玲,你可不要這樣發神經,其他人在望著啦……」
「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沒?先旨聲明,你們可不要和我搶。」
「和你搶甚麼?誰說他是屬於你的,上個月你不是看中了市場營銷部門的主任嗎?怎麼現在還要三心兩意?」
「哎喲,依你這麼說,好像暗示對他有所考慮。」
「對不起,我已經有一位穩定的男友。況且非本地貨色我不太喜歡。他,還是留給你們吧,呵呵呵……」
「咳咳,聽聞現在是下午二時十分,工作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你們仍站在這兒做甚麼?」
突然間一位個子肥胖、樣貌不討人歡喜的中年男子從遠處走近,眾女生連忙地拔足朝自己的工作岡位跑去。良久,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幾位男子跑出來。
「各位,現在讓我來介紹,這位是剛由上海總部調派來的攸培,將會逗留在香港一年時間。他是這個部們的資訊科技系統主管,你們有甚麼問題可隨時找他。」
「午安,你們好,我是攸培。剛剛來到香港,想必遇上問題的應該是我,請多多指教。」
「咦?攸培,你的廣東話說得非常好。怎麼看你不像是一個上海人。」
「我的父母是香港人,他們在我四歲的時候因工作關係搬到上海居住。在家裡他們很多時候會以廣東話交談,我漸漸地學會廣東話。」
「那麼說,你其實是個香港人?」
「嗯。」
這刻,一位短髮的年青女子,手裡抱著兩個大檔案夾,蹣跚地從正門走進來。由於看不清通道,一不小心踢到放置在地上的一樽清水容器,容器被踢翻後食水傾瀉到辦公室地上。而她,亦因為這樣而失去重心向前跌坐在地上,兩個檔案夾被拋起,還撞到攸培的右眼眼角去。
「詠忻!你怎麼每次都是這麼容易闖禍?」
「噢,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
「攸培,你現在感到怎樣?」
「看!眼角有紅腫而且滲血,哎喲,這一定很痛的了。」
「不如今晚來我家,讓我替你包紮傷口。」
「不,來我家我會煮一頓豐富的晚餐和你共享。」
「你們有心,可是這個不、不、不用了。」
聽到眾人的說話,攸培拼命地搖頭,受傷的眼角有一滴液體慢慢地流出。奇怪的是,這滴液體不是血而是冷汗。無論如何,他上前摻扶跌坐在地上的詠忻。想不到在公司裡第一個被這位美男子接觸的人是詠忻──這個經常做事出錯的女子──眾女同事心裡就是有點不忿氣。
「怎麼樣,你剛才有沒有受傷?」
「我……我沒有受傷,謝謝你。」
攸培慢慢地扶起詠忻,再將傾倒的容器安置好,跟隨兩位主任離開總部大樓。
「你這個詠忻,好快些從實招來!剛才你是不是故意踢倒容器,然後裝作跌坐在地上?」
「我也是這麼地認為。這樣的話你便可以借機將檔案扔到他的臉上,好讓他受傷。嘿嘿,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可以有這樣周詳的計劃。」
「當然不是!你們不要亂說,我為甚麼要這樣做?而且在幾位主任跟前……」
「那還用說?一定是想吸引攸培注意。哼,現在他親自摻扶你,我不甘心!」
「誰是攸培?你說剛才那位摻扶我的男子?真是冤枉!我從沒見過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誰,為甚麼要刻意吸引他的注意?」
「好了、好了,你們還是繼續工作吧。不然老總一會兒走過來便麻煩了。」
有人說,漂亮的女生會較容易地得到別人的歡心。同樣地,俊朗的男生會較容易地得到別人的愛戴。來到香港工作的日子,不知怎的,攸培感到附近總是經常有女同事在繞圈走來走去。一些會無事獻殷勤,一些會事無大小都借機找他幫忙,一些甚至帶來親自泡製的湯水補品給他喝。
只不過,這些行為對他來說不單沒有正面幫助,反而覺得她們很麻煩,經常在騷擾自己工作。
※ ※ ※
親愛的寧:
不知不覺地,我們已經分開有半年時間。這半年以來,相信彼此沒有對方的日子都不好過。不用擔心,我很快便可回來的了,路子已經走了一半,餘下的路相信會較容易行走。
你近來好嗎?天氣開始寒冷起來,記著多添衣裳。我這兒一切都好,不用掛心。得知你近來工作漸漸繁多,我卻未能在你身旁陪伴,真是抱歉。仍希望你能努力,我會在這兒默默地支持你。
近來公司多了很多工程,每天總是忙得不可開交。和上司、同事們相處很好,雖然一個人居住,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大家庭。他們亦待我不錯,每天總會關心我下班後一個人會否感到孤單納悶。他們只是不知道,我返回宿舍後開始繪畫,一本將會在下次見面時送給你的畫冊。
祝身體安好,工作愉快。
你的男友,攸培 十一月十三日傍晚七時
※ ※ ※
「咦?詠忻,其他同事已經離去了,怎麼這麼晚你仍沒有離開公司?」
「……。」
「你為甚麼不回答人家?你在……哭嗎?」
「嗚嗚嗚……剛才我正準備離開公司的時候,老總突然地閃了出來,還說有幾份很重要的計劃書要在明天早上打好給他。看!這幾份計劃書要比《哈利波特》小說的還要厚,你叫人家怎樣一晚打完?老總是變態的呀!」
「原本如此,不要因為這樣而感到不開心嘛。即使現在不停地哭哭啼啼也是無濟於是,你應該一鼓作氣,以正面姿態去迎接這項差使。」
「你倒是說得容易。我有自知自明,一個人即使整夜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將幾份計劃書打完。」
「不打緊,讓我來幫你一把。」
「你幫我?當然不可以。現在已晚,你工作了一整天、明天還要上班的呀!」
「有甚麼問題,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工作了一整天、明天還要上班?」
「那麼好吧。不過,可否出外替我買一個飯盒給我?」
「你說便當?不如我們一同出外吃晚餐,回來才繼續努力。」
「這個……」
「不用想呢,反正我一個人吃飯挺無聊的。」
兩人離開總部大樓,走進附近的一間餐廳用膳。由於攸培主動幫忙,詠忻說在情在理都要請他吃這頓晚餐。縱使攸培連聲地說不、耍手地推卻,就是敵不過對方裝出要哭的眼神。
「數數手指,你在香港已經逗留了半年。時間過得真快。」
「嗯,不過對我來說,時間過得挺慢。」
「說起來,你覺得阿芳這個人怎麼樣?」
「她工作效率不錯,而且經常探聽到很多內部消息。」
「是的,不過她太八卦了。那麼你覺得小玲她的為人怎樣?」
「小玲工作時經常致電給朋友談天,不過很有技巧地不讓上司和老總知道。」
「沒錯,她經常都愛談電話,有些時候對我們造成騷擾。你又覺得翠兒她的為人怎麼樣?」
「唔,詠忻,你為何今晚總是不停地問人家每個同事怎麼樣?」
「沒、沒甚麼,只是想看看你在這兒工作了半年,究竟看到我們多少事情。」
「這樣的話,你是否想知道我怎樣看你嗎?」
「不,我並不想知道。嘻嘻……」
「為甚麼?」
「不告訴你。好了,飯膳吃過了,讓我們返回公司繼續拼命。」
※ ※ ※
攸培:
轉眼間一年的時間快到,我們下月便可以重聚。你對那雙企鵝還有印象嗎?我每晚都會抱著它們入睡,快一年了,它們都被我抱扁了,哈哈。如果有人能夠送另一對新的給我,你說多好。
爸媽說很掛念你,希望你能快些回來,與我們一起茗茶。待你回來上海後,讓我們手挽手到處逛逛,重拾這一年二人所失去的時光。
寧 三月二日
※ ※ ※
「唉,看來我們沒行了。」
「你在說甚麼呀?阿芳,我們甚麼沒行了?難道你今天又打探到甚麼東西?」
「剛才經過夢中情人的小間隔,看見他正在打一篇電郵給一位叫寧的女子。」
「你又知寧是一位女子?可能是男的耶。」
「翠兒說的沒錯,可能寧是一位男子。」
「當然不,我還看到他的署名──你的男友,攸培。哎喲,我不依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不要胡鬧、和我們開這樣不好笑的玩笑。」
「喂喂喂,你們又忘記了嗎?我從不在公司發佈不正確的消息。」
「阿芳說的對,她從來不會打探到錯誤或不實的訊息。這麼說來,攸培早已經『明草有主』,枉我們一直在他身旁無事獻殷勤,唉……」
「我還是不相信。他從來都沒有向我們提及自己已有女友。」
「你不問人家,怎麼可以預期人家會無緣無故地告訴你:小玲,我已經有女友的囉!」
這天午飯時間,聽到同事們之間的談論,詠忻不發一言,心裡感到非常不安。想起在這半年多的日子,攸培一直對待自己那麼好,無論在工作上遇上甚麼難題,他總是會給予自己意見和支持。電腦程式出現問題,他會修好;平日要連夜工作,他會留下來陪伴自己;被老總罵了一頓,他會安慰自己……
詠忻一直在想,怎麼看攸培根本不像是一位早已有女友的男子。
她一方面不太相信阿芳所打探到的資料,另一方面卻感到自己這麼笨,一直沒有直接間接地問攸培是否已有女友。或許是因為,當攸培第一天來到香港的時候,眾女同事已先入為主地覺得他是一個單身的傢伙。
幾天後,詠忻看見攸培六時半仍在工作,於是特意留在公司遲遲不走,為的是要等候他一同吃晚飯。個半小時後,其他同事早已離去,留下來的只有她和他。
「我聽同事說,你已經有女友,是真的嗎?」
「你們倒真是神通廣大,竟然連這個也知道。是的,我有一位要好的女友。她叫寧,現正在上海。」
「你掛念她嗎?」
「當然。我們幾乎每天會電郵來往。」
「她漂亮的嗎?」
「這個亦是當然,在我心裡,她永遠是最漂亮的。」
「能夠找到像你這麼好的男子,她很幸福。」
「嘻,謝謝你。」
「不過我可憐呢!到現在仍沒有男孩子看上眼。」
「是因為你的眼角過高嗎?還是因為你心裡邊已有意中人?」
「不知道呢,是前者,亦可能是後者,又或是兩者都有可能,哈。」
※ ※ ※
三年前,上海。
「甚麼,你說仍要在香港逗留多一年時間?不是說過只會調派一年的嗎?」
「可是他們要在香港建立一個內聯網,與這兒的總部連合,能夠藉著互聯網作語音通訊。我曾經在這兒工作了好幾年,對內部架構比較熟悉。」
「這麼大的一間資訊科技公司,除了你難道就沒有其他人選嗎?」
「這是上級定的主意,我沒有要求再次被調到香港去的呀!」
「我不依,你已經離開了一年,這一年倒是過得不容易。反正你已經到過香港工作,直接向上司表明不想再次被調派到那兒去,不就行了嗎?」
「你在一年前不是曾經告訴我,只要我喜歡的話,留在香港兩、三年也不成問題的嗎?」
「那是一年前所說的話,現在已經無效。況且以這樣的情形來看,很有可能明年、後年、大後年你亦要繼續留守在那兒。」
「不如你也跟我到香港去,好嗎?香港是一個大都會,和這裡差不多,你一定會喜歡,亦很快便能適應環境。」
「不好。我比較喜歡上海,一直在這兒長大。爸媽亦要我來照顧,而且跑到香港我可以幹些甚麼工作?」
約一年前他們曾經到過的那間華麗高級餐廳,縱使二人坐在相同的位置,縱使桌上放置同樣的一對新企鵝公仔、玫瑰和一張心意咭,攸培和沈寧的臉上已沒有昔日的喜悅。相反地,他們為著工作的事情而爭吵。
「不要生氣,明天讓我回公司問問調職事宜。」
「不明白香港有甚麼好。你不覺得這兒的景色很吸引嗎?」
「或許當你有假期的時候,讓我們一同到香港旅遊。」
「才不要到香港,我想到其他地方走走逛逛。對你來說,只因是在香港出生,才產生那種情意結。就如我喜歡上海那樣。」
※ ※ ※
啪啪啪──在香港總部大樓,會議室外站著十多位圓工。他們在慶祝攸培能夠再次加入他們這個部門。
「歡迎攸培再次前來香港總部工作,跟著的一年我們又可一起工作。」
「各位好,嗯,還以為我們不能再見。」
「說實話,你有沒有掛念我們呢?」
「怎麼剛剛回來香港,第一個遇上的問題會這麼難回答?」
「哈哈……」
在眾同事當中,詠忻要算是一位笑得最燦爛的女子。由於其他女職員得悉攸培已有女友,所以相繼地漸漸疏遠他,將視線和目標轉移到兩位新加盟、未婚兼沒有女友的男生。
「你喜歡怎麼類型的女子?我的意思是,她們要怎麼打扮、怎麼穿著?」
「怎麼突然間會問這些東西?」
「沒甚麼,只是好奇想知道多些男生的思想而已。」
「說起來,不知道是否錯覺,其他同事對我好像比往年差了一點點。」
「她們就是這樣的,遇上一個新來的,有新鮮感嘛!所以蜂擁而上。過了一段時間,發覺不是想像中那麼好、那麼符合條件,加上又遇上另一些新來的,於是轉移目標。」
「詠忻,我不明白你在自言自語甚麼。」
「噢!你不用理會我,剛才只不過是在發神經,呵呵呵……無論怎樣,我總會留在你身旁伴陪你和支持你。」
「……。」
「我是指就像你往年經常超時工作,留下來幫我和支持我那樣。」
「原來如此。」
「不過,你還沒有回答人家剛才的問題耶。你喜歡怎麼類型的女子?」
「我嗎?倒是沒有甚麼條件,只要她──能待我好、善解人意、不發脾氣、喜歡被愛、富有愛心、經常快樂,這已經足夠。」
聽到攸培一連串的要求,詠忻倒是聽得目瞪口呆。
「那麼你喜歡她穿上怎麼的服飾?」
「沒有甚麼特別要求吧?女生只要穿得好看,隨隨便便一件襯衫毛衣、一條長裙已經很好看。一個人美不美,不是看她的外表,而是內心。」
「可是第一眼吸引男生的,是女生的外表呀!即使你有再多的內涵,未能第一眼把男生吸引來的話也是徒然。」
自這天開始,眾女同事一起午膳的時候,總會刻意找詠忻和攸培來找話題。她們總是說詠忻經常陪伴在攸培左右,甚至一同上班下班。二人亦曾被人撞破下班後一同逛商場和到餐廳享用晚餐。詠忻當然連聲說不,想起來只不過是偶然一次加班,剛好被她們遇見而已。
只是,眾八卦的女同事就是愛將那次個別事件大造文章,結果害得詠忻感到尷尬。不過,畢竟她們都是女性,知道詠忻的實質心思;加上是工作多年的同事,無論發生甚麼事情總會站在她那邊。
「他跑不到哪裡去,乾脆向他表白。」
「這個怎麼可以,畢竟他已有女友。」
「女友,在哪兒?怎麼說他已經和對方分開有一年餘的日子。現在還要分開多一年,異地情緣,很容易一攻便破。」
「我這樣做,便會成為第三者,對不起她。」
「有甚麼關係?在這個世界,能夠遇上一位自己喜歡的男生是件不容易的事呀!如果他真的喜歡女友的話,便不會接受被調派來港這份差使,對吧?」
「何況男生一個人到異地工作和居住,寂寞難耐,你和他一起,他和她分手,最後三人都會過得快樂。」
「我同意小玲的說話。一場好姊妹,你喜歡攸培與否,我們都是心照的。既然自己不是鬧著玩,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有何不可?」
「就是嘛,公主要得到王子,可要鼓起勇氣親吻一隻青蛙。沒有付出,不會有任何回報。在童話世界已經透露了這個道理。」
望著手裡盛裝出橙汁的杯子,詠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小時候不是一直定了界線,不會與有女友或妻子的男子產生任何感情的嗎?
「謝謝你們的好意。還是不了,只要能夠和他一起工作,我已經感到心滿意足。第三者,我玩不來,我可不是能夠承受將來後果的人。」
「後果?有甚麼後果?看他的個性保守和穩陣,說不定來一個夜襲,他便會成為你的好丈夫,呵呵呵……」
「不要拿這個來開玩笑!」
「你們不要胡鬧,看!有女兒家認真起來。」
「詠忻,機會是要靠自己去爭取。」
「爭取……你們倒是說得容易,怎樣爭取?」
「這個容易。我們女生,青春就是本錢。你聽過不吃魚的貓嗎?」
「都說過不來夜襲這一套!」
「先別衝動,我不是說你要實行這個。如果下次再有機會和他一起逛街的話,試試有意無意地拉他的手臂,如喊著:喂喂,你看這件東西多趣緻!」
「翠兒,你這樣的提議可行的嗎?」
「當然可行,男生都是低等的動物,他們只是靠視覺和感覺去生存。上星期我才藉這個方法和陳主任在一起……噢!」
說到這悝,翠兒連忙地伸手掩著嘴巴。是的,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場的情況下,漫不經心地說了自己和市場推廣部門的主任來往這個秘密。
「嘿嘿,原來你真的有單獨約會他!」
「且慢,我們一件事還一件事,現在先討論詠忻所遇到的問題,和幫助她如何解決。其他的事還是留待他日再談。」
經過眾同事相勸和誘導,詠忻亦鼓起勇氣,叫自己嘗試打破小時候所定下的界線。如同事所說,機會是自己努力爭取,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事情也是要經過努力才有收獲。
在往後的日子,詠忻約會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挽攸培的手臂。攸培其實不是不知道她的動機和用意,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拒絕。難道要在當街當巷將她的手鬆開嗎?
這樣曖昧的關係維持一段時間,攸培沒有主動接受,卻又沒有逃避。叫詠忻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好幾次她真的很想主動地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思,卻又害怕表白過後對方不接受自己,不知道兩人日後見面時怎樣再相處。
這樣的日子一直地維持了兩年多。直至有一天,詠忻相約對方到中環海旁漫步,途中她鼓起勇氣要求攸培成為自己的男友。
「不會的,攸培,你告訴我你是在騙我。」
「清醒點吧,我不會看上你,更不會因為你而放棄和我一起六年的女友……」
自攸培頭也不回地離去,沿著海旁道前往天星碼頭後,詠忻已沒有再遇見他。無論問其他部門的同事、撥他的電話號碼或是電郵給他,就是毫無音訊。偶爾她會想,是對方害怕自己當天的表白?是因為他不想逗留在這間公司工作?還是因為他已被調回到上海總部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