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工智能

　　二○六四年，科技發展到了新的領域。汽車裝有自動導航、流動通訊變成晶片植入初生嬰兒體內、 1024 位元電腦中央處理器面世，種種高科技設備早已「平民化」地被應用在日常生活裡。人工智能除了在學術界被廣泛研究和討論外，它亦得到突破性發展，在實際應用上已不限於一般家居生活裝置和電子遊戲等地方。

　　然而，我們的生活習慣仍沒有多大分別，青年要上學、成人要上班。

　　這天是平安夜，人們多會相約跑到酒吧或小舞廳狂歡。貝貝和小恆是一對感情非常好的姊弟，姊姊今年七歲，弟弟比她年少一歲，他倆正跟隨爸媽一同前往夜間遊樂場玩耍。

　　在某間酒吧裡，一眾男女在舉杯慶祝過後，其中一位男子喝得酩酊大醉，朋友們勸喻他不要再喝下去，不然醉酒駕駛是一件得危險的事。然而他並沒有理會，反正汽車已經裝上由「宏硬」公司所生產的自動導航系統，只要按下指令，汽車便會依著衛星傳送的資訊，以智能分析安全地駛回家，醉駕根本沒可能會發生意外。

　　只不過，他並沒有留意近日的新聞報導，因為多款導航程序最近被人先後地發現存在緩衝區溢位漏動，導航系統可隨時被黑客透過無線寬頻作遙遠入侵，甚至是控制整部車輛。他，亦沒有為系統軟體作定期更新的習慣。

　　看過四維立體視像電影，玩過懷舊式過山車、空中八爪魚等刺激的機動遊戲，貝貝和小恆早已樂而忘返。看到前方有一輛賣軟雪糕車子，弟弟興高采烈地跑前去，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汽車像炮彈般正向賣軟雪糕車子衝過來，姊姊不由分說地走前，將弟弟推到一旁。

　　小恆身體失去平衝向前傾跌，前額撞到一個指示牌而昏倒過去。

　　三天後，小恆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床邊站著爸爸、媽媽和姊姊。看見他醒來，眾人舒了一口大氣。小恆憶起昏倒前正發生意外，眼見一輛汽車朝自己衝來，要不是姊姊奮不顧身地救自己的話，一定會被汽車撞倒而送命。

　　回家後看新聞報告，幾天前駕駛而發生意外的那位司機，是一名大學生。由於即時被驗出體內酒精超出正常標準五十倍，被控酒後駕駛、超速駕駛、危險駕駛引致他人死亡、破壞公營設施、沒有定期更生導航系統等罪名，入獄八年和吊銷駕駛執照十年。

　　看到新聞，縱使年紀小小的小恆亦感到惋惜。這麼的一位大好青年因為酒後駕駛而斷送了美好的前途。記起其中一項罪名是「危險駕駛引致他人死亡」，小恆倒是感到奇怪，他問爸媽誰被撞死，只見他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示意不知道。

　　自這天起，小恆更加喜愛姊姊，還對自己說，日後要保護她。

　　※　　※　　※

　　轉眼間，貝貝已升讀中一，在小學一起學習的同學只有一位男同學被派到與她同一所中學，他叫家寶。因為二人剛升上中學，經常一起，為的是互相幫助和鼓勵。同學們看見二人，會取笑他們是一對情侶，「寶貝」亦成為兩人在一起時被人呼喊的暱稱。

　　家寶是個性格較偏內向的男生，聽到同學們的取笑，他會感到尷尬。好幾次看見貝貝亦不願走近。貝貝反而安慰他，解釋同學之間總會有這些事情發生，就像班上有其他同學被安上「肥豬」、「傻仔」等暱稱，亦有傳某某暗戀某某等謠言。這是成長的一個階段，不要因為這樣而破壞兩人的友誼，不值得。

　　聽到貝貝的說話，家寶點頭表示明白，心裡亦感到對方比自己成熟了。

　　這樣地，他們繼續與平常一樣地交往。平日小息，貝貝總愛站在操場上看家寶打籃球，午飯時又會和其他同學一同到附近的茶餐廳用膳，放學後亦會相約一起到圖書館做家課。

　　好幾次，家寶在操場搶籃板時被人撞跌，貝貝總會上前攙扶他。擦傷了，會取出紙巾替他拭傷口。她的舉動，引來圍觀的同學拍手叫囂。對於男生來說，運動時擦傷了是很正常和普遍，他會不厭其煩地著貝貝站在一旁，不用替自己擔心。哪有女生總會走到球場替擦傷的男生料理？

　　午飯的時候，知道家寶有偏食習慣，不喜歡吃茄子，貝貝總會從他的碟子夾去茄子，放到自己碟子裡。同坐的其他人看到她的舉止，便感到有點愕然。家寶看見其他人的表情，會將茄子夾到桌上。哪有女生吃男生不吃的食物？

　　初時家寶會感到難為情，漸漸地他察覺到貝貝的溫柔和可愛。好幾次他倒是想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只是沒有勇氣開口。

　　好不容易地到了聖誕節前一個星期，不用上學，家寶和貝貝依舊放學後跑到圖書館做家課，只不過，這天圖書館內顯得份外冷清和寧靜。是的，明天不用上課，同學們都不願留在學校。

　　看著時鐘上的秒針慢慢地走，看到四周已剩下二人，看見貝貝仍勤力地做習作，家寶以上唇和鼻子頂著一枝納米原子筆，顯得百無聊賴。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問句──其他同學早已離開圖書館，為何仍留在這裡？

　　不過，這樣還好吧？至少造就了一個機會，讓他可以表示心裡的感覺。察覺家寶在傻乎乎地偷望自己，貝貝抬頭問他怎麼了。家寶又會感到尷尷尬尬地臉紅起來。他還是鼓起勇氣，約會對方在聖誕節那天一同逛街。

　　貝貝沒有說話，卻微微點頭表示答應。

　　看到她的舉止，家寶興奮得彈跳起來，還大聲地歡呼。也沒所謂，反正在圖書館已沒有其他人。看到他的舉動，貝貝笑了。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約會自己，貝貝其實是感到高興。

　　聖誕節那天，在家寶悉心的安排下，編出了一連串的行程和活動。那天，貝貝穿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是一條家寶最喜愛的。二人在逛商場、看精品、吃晚餐。最後來到一間夜間遊樂場──正是五年前曾經發生嚴重意外的那間遊樂場。

　　很奇怪，貝貝一直站在遊樂場正門入口，怎樣也不願向前踏步。家寶看見了，心生奇怪。問她發生甚麼事，對方又搖頭說不出原因。入場卷已經買了，不進去倒是可惜。家寶不停地說服貝貝，她卻依然站在正門，寸步不移。

　　擾攘了約二十分鐘，貝貝仍是絲毫沒有進內的意思。家寶亦不勉強對方，只好將入場卷便宜地讓給途人。原先打算在玩過機動遊戲後會向貝貝表白的家寶，感到對方不太高興，只好沉默地陪伴對方回家。

　　往後，對於遊樂場事件，家寶一直沒有提問。反正已經過去，重提也沒有任何幫助。日子如常地過，很快便到了暑假，家寶買了一個音樂盒，原本打算送給貝貝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想藉著流動通訊晶片和貝貝通話，只是傳出去的訊號一直無法收回，家寶感到很奇怪，於是與她的弟弟聯絡。小恆告訴家寶，媽媽正陪姊姊一同到醫院覆診。聽到這些說話，家寶顯得擔心，他問過醫院地址，立即乘車前往。

　　來到醫院正門，他看到貝貝和媽媽一同走出來，於是慢慢地走前去。看見家寶，貝貝顯得驚訝。看到他滿頭大汗、手裡提著一個禮物盒，媽媽明白他倒是很著緊女兒，於是識趣地借故離開醫院，獨個兒回家。

　　兩個星期沒見對方，現在站在貝貝跟前，家寶感到她突然長高了。貝貝看來明白他在猜疑甚麼，於是走到他的身旁，暗示他總比自己高。這刻，家寶含情脈脈地望著貝貝，還將手裡的那份禮物送給對方，顯得緊張。

　　貝貝接過禮物，感到歡喜，這是她的生日禮物。

　　回家後，貝貝將禮物拆開，是一個淺綠色的音樂盒。打開它，一段柔和悅耳的旋律傳出來，裡邊還有一張紙條，寫著：「我喜歡你，可否讓我當你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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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過後，貝貝因為搬家而轉校。中學二年級，家寶再沒有遇見她，甚至連對方搬到哪兒亦不知道。傷心和失落倒是有的，一位一同學習七年的異性，突然失去音訊，當然感到失落。

　　搬家後，貝貝和小恆在同一所學校上學，兩姊妹會一同上學。學期初他們會相約一起回家，直至兩個月後小恆參與幾項課外活動要留在學校。

　　貝貝很喜歡美術與設計科目，她在堂上的作品被老師張貼在壁報板和示範桌上。不用三個月時間，美術科老師已主動推薦她成為學會幹事。以當時的情況，一位新轉來的二年級學生，能夠成為美術學會幹事是難得的。

　　學會主席是一位五年級男生，秉良，當他第一眼看見貝貝的時候，對她沒有甚麼特別感覺，反而懷有一種輕視態度，覺得二年級生在學會上幫忙不到甚麼。第一個學會活動，要開研習班，向參加的成員講解人像素描，如何繪畫、過程要注意的事項等等。貝貝和另一位四年級生被委派製作是次活動的招貼和廣告。

　　那位四年級生放學回家後以電腦輔助繪圖程序，不消半小時已經製作了二十多個製作樣本，供主席選用。他心想，這種差事倒是很簡單。放學後，貝貝獨個兒走到學校圖書館，以搜尋器找來一系列關於素描的書本和資料，借它們回家參閱。

　　回家途中，她跑到繪圖店買來一系列的繪圖工具。看見姊姊手裡抱著各式美術工具，弟弟立即將飯桌清理一番，好讓她將東西放在桌上。貝貝很用心地一邊看參考書，一邊提筆練習，而每幅作品的右下都會畫上一隻小鱷魚。

　　兩天過了，眾美術學會工作人員放學後相聚在美術室。一位同學將一疊廣告樣本放在桌上，供老師和主席檢閱。他們看過了，感到樣本設得得非常不錯，無論在燈光、顏料及色彩配搭上都很出色。

　　跟著，貝貝亦將她的三份手作取出，放在桌上。她的作品與剛才那位同學的截然不同，沒有甚麼燈光效果、沒有上色，只是以人手素描出人像的不同角度。秉良看見了她的作品，頓時感到不可思議。雖然只是一位二年生，是她的天份，老師誠意推薦她成為幹事的原因吧？

　　眾人一致承認，貝貝的設計比較適合是次活動的主題。結果，是次活動吸引了很多同學參加，很大原因是看到貝貝所畫的素描畫，當中很多還不是美術學會會員的呢！這令秉良對貝貝改觀，一個人的美術──或學術──水平有多高，不在乎他的年紀和所就讀的班級，而是他對科目研究的態度和熱衷。

　　自那個時候開始，每每有學會活動的時候，貝貝會被委派負責宣傳方面的工作。無論活動性質是大是小，貝貝總是很認真地設計，報名表張貼了不足半天，已被同學們填上姓名，甚至私自貼上自整的報名表。

　　名額只限四十人，卻有三百多人報名，倒算是誇張吧？有人提議採取先到先得的方式決定誰人可以參加活動。只是，貝貝卻認為這種方式不公平，因為某些班別的同學有機會較早看到張貼的廣告，顯得會造成不公平。她認為較公平是以抽籤形式進行。

　　貝貝的提議，再一次讓秉良感到刮目相看。學期末，秉良提議在暑假舉辦一個慶功宴，多謝各位幹事在一個學期裡辛勤地工作。只是，舉辦慶功宴那天，正是貝貝的生辰，她婉拒了。

　　秉良知道這位能幹的幹事不能出席宴會倒是感到可惜，畢竟在這個學期裡她不但非常用心而且從不躲懶，因為她的努力而讓同學們喜歡美術學會、甚至是美術科。慶功宴某程度上是為了她而設的，沒有她的參與，舉辦是次宴會亦沒多大意義。雖然如此，慶功宴還是要繼續。秉良買了一份生日禮物，約會貝貝在生日翌日見面，將禮物送給她。

　　星期一，他們相約在某個廣場內見面。秉良很早已來到廣場，等候一會後看見一位服飾穿得蠻漂亮的女孩朝自己走來。嗯，她正是貝貝。奇怪地，對方看來長高了不少，或者是因為她今天穿上高底鞋吧？

　　貝貝接過生日禮物後，提議一同在廣場逛逛，然後吃午餐。秉良倒是原先想著送過禮物後便回家，聽到對方的提議，於是看看腕錶，心想反正下午沒有事情辦。況且特意約會就是為了送禮物的話，有點兒那個。

　　兩人在四周走走逛逛，半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

　　暑假過後便是新學期的開始，貝貝依舊參與美術學會當幹事，秉良因為已升上中六，為著大學入學試而努力，無法繼續擔當主席一職。不過，他們二人在學校裡仍有來往，很多時候是秉良主動地跑到三年級課室找貝貝。

　　同班同學看見秉良經常出現在走廊處，無不取笑或捉弄他。貝貝倒是會維護他或替他辯護，免讓同學們得呈。就這樣，每當秉良出現的時候，在班上就會傳出一個謠言，他們二人是一對情侶。

　　是情侶嗎？秉良倒是沒有想過，畢竟他持著學長學妹的關係去對待貝貝，兩人一直沒有說過悄悄話、沒有牽手、沒有那些只有情侶才會做的曖昧動作。

　　是情侶嗎？貝貝所持的態度，就如她在中一那年般，謠言在同學間傳出來是正常的。只要聽到他們這樣地說的時候，不做出任何不正常反應，久而久之，傳謠言的人會感到沒趣。

　　秉良在中六會考過後，在與貝貝的一次約會中向她表白，希望對方能夠成為自己的女朋友。只是，貝貝拒絕了，拒絕的原因倒是沒有甚麼理由。是沒感覺吧？他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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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四那年，理班來了一位插班生，他叫翔。翔是一名個子頗高的男生，戴眼鏡，一身書卷氣。班主任讓他站在講台向同學們自我介紹，他彬彬有禮地說了好幾分鐘。聽著對方的談吐和說話，貝貝雙手托著下顎，兩眼凝望著他，心裡產生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卻不知道怎樣形容。

　　這一年，課本的內容加深了許多，貝貝漸漸跟不上，學業成績一落千丈。雖然已被爸媽訓話了很多遍，她卻找不到解決方法。

　　這天小息，貝貝坐在操場邊，顯得一臉凝重。她在打量成績再向下滑下去的話，不要說中六會考不合格升不上大學，就連能否升上中六都成一個疑問句。

　　她漫不經心地望著正在操場打籃球的男生，想起一年級時家寶亦是經常在操場打籃球，突然間很掛念這位自小學便一同相識的男生，不知道他的近況如何呢？是否依舊在籃球場打球，又會否經常跌倒呢？

　　翔看見她獨個兒坐在操場邊，於是走前去搭訕，與她閒談。

　　貝貝將近來所遇到的學習問題訴說出來，翔聽到了，將自己的讀書心得說出來。畢竟，四年級的課程要比三年級或以前的較深，可能用錯方式去學習和應付功課。細心地聽對方的說話，貝貝倒是感到自己的學習態度和以往有所不同。

　　自這天開始，貝貝總會有意無意地走近翔，一來可以問他關於功課上的知識，二來每每和他一起，感覺很自然、很舒服。他們漸漸養成放學後一起到圖書館溫習的習慣，就像中一時和家寶那個樣子。

　　對於貝貝來說，翔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男生，他不單在數理化科取得滿分，其他科目亦取得優異成績。好幾次會懷疑為何他能夠取得這麼好成績，是作弊嗎？是預先知道試題內容嗎？

　　經過一段時間，得到翔的指導，貝貝的成績漸有進步。下學期末，貝貝看到成績單，由學期初的每科僅僅合格，到現在沒有一科成績是低於八十分。她心裡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全都是翔的功勞。

　　回家後，貝貝自製一張答謝咭，在咭紙裡畫上一遍綠油油的草地，在中間有一道河畔。一隻小鱷魚在灣畔旁愉快地凝望著天空，天空上有一隻小鷹在翱翔。小鱷魚顯得異常愉快。第二天放學，貝貝發覺課室裡只剩下她和翔二人，於是站起來將答謝咭送給對方，翔打開咭片，看到那隻小鱷魚，感到奇怪。

　　貝貝告訴他，原來在六十七年前，一條小鱷魚曾經在香港出現，後來被人命名為「貝貝」，正和自己的暱稱相同。因為這樣，小鱷魚就是自己的身份象徵，在她的作品總會看到一隻小鱷魚。

　　貝貝很想鼓起勇氣，告訴對方自己喜歡他。只是，不知道是甚麼緣故，就是開不了口。真是奇怪，以往家寶有勇氣在音樂盒裡寫上情話、秉良能夠約會和向自己表白，現在的她，卻沒有這樣的擔子將心底裡的說話告訴出來。

　　原來，表白是需要一股很大的勇氣。

　　翔將答謝咭放進書包裡，看見對方和平日的舉動不協調，心裡感到莫名其妙。經過半小時猜測，翔感到自己知道對方打算做甚麼。於是問了貝貝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貝貝卻搖搖頭，說不喜歡翔。原因是沒有理由。同樣地，翔點頭和應，是的，他知道自己亦沒有理由會喜歡貝貝。這樣地，二人一同離開課室，離開校園後各自回家去。

　　到了十五歲生辰那天，媽媽如常地陪伴她到醫院覆診。奇怪的是，貝貝不明白為何每年的生日，媽媽總要帶她來到醫院。雖然媽媽總是回答覆診，這幾年自己的身體一直很好，沒生病亦沒服藥，那麼究竟自己生了甚麼病？

　　來到醫院，看見很多病人排隊覆診。貝貝和媽媽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守候，約兩個多小時後，她被安排到一間診斷室。她如常地按照醫生的吩咐，躺在一部儀器上，儀器四周被一個透明半球體覆蓋，隨後四隻爪子將她的手腳緊緊地扣著。

　　透明半球體裡釋出一些綠色的氣體，貝貝漸漸地昏迷過去。儀器上方射出三條紅光射線，慢慢地在貝貝的身體移動。最後，射線分別指向貝貝的勃子、膝蓋、腹部和手肘地方停留不動。約半微秒時間，貝貝的身體被切割成好幾部分。

　　這時好幾部手臂從儀器旁邊遞出，在貝貝身軀被切割的地方動手術。不久，手術完畢，另外三條藍光射線在切割的地方照射，不消一會貝貝的身軀復合為一。

　　綠色的氣體慢慢地散去，透明半球體慢慢消失，貝貝亦漸漸睜開眼睛。她看到醫生站在自己身旁，整個人比覆診前較健康、雙目看東西較明亮、身體較長高和胖，貝貝感到自己的身軀比之前煥然一新。

　　離開診斷室，看見媽媽坐在一旁等候，貝貝上前扶著她的臂彎，二人一同朝醫院正門走去。就在這個時候，貝貝看見翔站在一旁輪候覆診。幾個星期沒見，翔感到對方長高了。

　　※　　※　　※

　　貝貝十八歲那年，已是大學一年生。主修工程系的她，因為學系裡沒太多女生，頓時成為其中一位被萬千寵愛的對象。只是，經驗告訴她，無論自己被誰喜歡、無論自己喜歡誰，兩人就是會無法走在一起相愛。

　　放學回家，貝貝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內。待媽媽回家後，貝貝才走出大廳，徘徊好一段時間。站在廚房準備弄晚膳的媽媽，看見女兒的舉止與平日不同，感到有點奇怪，卻沒開口問她原因。

　　貝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媽媽，為甚麼所有喜歡自己的男生，或是自己喜歡的男生，二人總是不能在一起。她很想談戀愛，她很想在走路時被男生牽著走，她很想嘗嘗呵護男生的滋味，她很想被男生關心……

　　畢竟，貝貝已是一名成年女生，很想愛人和被愛。

　　聽到貝貝的說話，媽媽放下碗碟，轉身後一臉無奈地望著女兒，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媽媽走出廚房，站在女兒跟前，伸手摸摸她的臉龐，搖搖頭，最後哭了起來。貝貝感到異常驚訝，不知道媽媽為何流淚，而且她的搖頭是代表甚麼意思。

　　媽媽想起十一年前的事情，在一處夜間遊樂場剛剛發生嚴重交通意外。被汽車輾過的是一名七歲小女孩，她被送往醫院後經過三小時搶救終告證實不治……

　　「鍾生、鍾太，對於你們女兒的意外我們感到很難過和遺憾；然而我們已盡了最大努力。抱歉。」

　　「你是說，貝貝，嗚嗚嗚……為甚麼上天要這樣作弄我們？為甚麼──」

　　「請不要太過傷心和激動。近來人工智能技術已有進一步突破，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嘗試一個名叫『人類再生工程』實驗計劃。只需兩天時間，我們可將她的腦幹抽出，再植入一個人造人軀體。這樣的話，她便會像以往一樣和你們一同生活。」

　　「你是說，貝貝會復原嗎？」

　　「不是，人工智能會按照腦幹細胞留存的記憶，使人造人能夠模擬出她在任何年齡的行為和思想。我們亦會以貝貝的容貌和身軀的一切資料來塑造人造人，保守估計，它和女兒相似度會達百分之九十九。」

　　「醫生，那麼你可否告訴我，人造人和人類有甚麼分別？」

　　「人造人會有體溫、呼吸和心跳，心智和行為雖然可以透過程序模擬出來，身軀卻不會成長。不過這方面你們不用擔心，往後每年只須帶它回來作成長校對便可。除了這個外，因為法律和道德條例約束，人工智能程序設定不會讓它答應任何異性的追求……」

　　「這個我們明白，謝謝醫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