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臉紅

　　「啦啦啦啦……」

　　「為何突然有這個雅興在哼調子？不會是生病了吧？」

　　「人家今晚高興嘛！至於原因方面，還是不告訴你，免得你會妒忌。」

　　「哈，你不說我也猜到的，是剛才有機會和白馬王子一起進餐和玩遊戲吧？」

　　「此其一，嘻嘻。不過這個原因卻不及第二個原因令我感到這麼快樂。」

　　「還有別的原因，而且更加令你快樂？快告訴我啊！」

　　「剛才在玩角色扮演遊戲的時候，我有機會觸碰他的雙手，呵呵呵。」

　　「觸碰他的手有甚麼了不起？又不是被他牽著，嘿嘿。」

　　「你不知道，他的手掌很大，而且肌肉非常結實，想必他平日喜歡做運動。」

　　「手掌大和肌肉結實又怎麼樣呢？說起來，他的樣子笨頭笨腦般，一點也不像是喜歡做運動的傢伙。」

　　「很有安全感，如果將來我的手可以被他牽著的話真是幸福。」

　　「唉，單思中的女孩子都會患上這些無可救藥的嚴重疾病吧？」

　　「你這個笨蛋嘉莉是在說我患上嚴重疾病嗎？」

　　「哈哈，只是和你開玩笑，不要見怪。看！前方便是地下鐵路入口。」

　　姚嘉莉伸出右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出入口，其後二人沿著樓梯級走到大堂。經過幾部購票機，來到兩個閘口前，她們將手提包提起然後輕輕地在閘口上的一個八達通感應器掃去。

　　嗶──姚嘉莉所經過的感應器發出簡短的一聲，然後通過閘口。可是魏敏亮的那一個感應器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連忙地將手提袋來回掃描幾次，在銀包裡的八達通咭仍然沒有被感應到。最後，魏敏亮站在那兒聳聳肩。

　　「怎麼了？」姚嘉莉在閘口的另一邊回望著魏敏亮，問道。

　　「或許是銀包不在袋子的底部，讓我翻翻看。」魏敏亮打開手提袋，伸進左手進去搜索一會，最後取出一個深藍色的銀包。

　　嗶──正當她將銀包往感應器上掃過，感應器發出一聲長長的聲響。

　　「又怎麼了？」看見對方仍然不能通過閘口，姚嘉莉再次問道。

　　「我突然記起我的八達通咭剛好是負資產……」回想起剛才乘地下鐵路前往酒店出閘的時候，她的八達通咭被扣至負二元五角。「等等我，我要去自我增值。」

　　「好的，負資產小姐。」

　　姚嘉莉說罷便走到一旁站著。同時魏敏亮轉身往一部增值機走過去，還從銀包裡取出兩張百元紅鈔增值。增值完畢後魏敏亮將八達通咭放進銀包內，再次返回剛才那個閘口，將銀包在八達通掃描器上擺放，這次她能夠順利地通過。

　　「遺憾的是子儒住在元朗，不能和我們一同乘搭地下鐵路。唉，不然在途中我可以裝作很倦的樣子在座位裡睡著，又或者是假裝睡著，這樣我便能夠借機會挨在他的肩膀上。」在月台上站著，魏敏亮突然說起這些話來。

　　「哈，如果你真的想經常陪伴他的話，乾脆搬到元朗居住好了。」

　　「此言差矣，我的爸媽一定不允許我獨個兒搬離家，況且子儒現在是『正宿生』，想必只會在周末或周日才回家，我搬到元朗居住也是不能和他一起吧？」

　　「這個嘛，你說得很有道理呢。」姚嘉莉望著魏敏亮笑起來。

　　「你真是的。無論如何，我今天真的感到很高興。啦啦啦啦……」

　　魏敏亮向姚嘉莉伸出舌頭，還輕輕地搖頭。跟著她嘴裡哼著歌調，向前大踏兩步，展開雙手和轉動身子一圈。這一刻，姚嘉莉看見對方在擺動的身體和臉上流露出來的甜蜜蜜笑容，不禁驚嘆愛情的魔力可真是強勁。

　　「如果有機會嘗嘗拍拖的滋味，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和記著它，永永遠遠地。」

　　※　　※　　※

　　一九九八年一月十四日，星期三，又是一星期之中最繁忙最多課堂要上的一天。當然，我會如常地選擇跑掉中午過後的一堂，前往西餐廳用膳。說起來，已經過了大半個學期，對星期三的生活我已經感到習慣。

　　在餐廳外豎立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佈告板，是不同學系或學會的幹事放的，佈告板上貼上很多相片，是在聖誕假時參加活動和舞會時所拍攝的，驟眼看去真是林林總總、五花八門。一些同學圍著佈告談笑起來，好不喧鬧。

　　看到一個佈告板頂部寫著「會計學系聖誕舞會相片」，而佈告板前站著兩、三位男女，我不期然地走去過看看。還沒有走近佈告板跟前，我看見姚嘉莉站在那兒一邊察看寫在相片左上角的編號，一邊在佈告板右方的申請表上填寫。

　　我想上前去和她打個招呼，但看到她的舉動，好像很忙的，於是打消了剛才的念頭。待她填寫好後便匆忙地離去，想必是趕著出席下一堂課的緣故吧。這時我走到佈告板跟前一看，果然是上個月我所參加的一個舞會時所拍攝的，看見這些相片令我想起當晚的快樂趣事。

　　「你是主修會計學系的吧？當晚好像也有參加這個舞會的，是不是？」

　　「是的。」突然在我身旁傳出一道女子說話的聲音，我將臉兒轉到左方去。

　　「還認得我嗎？我是其中一名舞會的負責人，當晚亦是有份兒當司儀的。」

　　「我認得。」我微微點頭。

　　「哈，你可以看看這些相片，選出自己喜歡的，然後將學生編號和相片編號填寫在這邊的曬相申請表，我們會幫你們將相片沖曬出來。」

　　「好的。」我再次點頭回應。

　　「那麼再見。」而對方說罷便離開佈告板，往西餐廳裡走去。

　　我很快地將每張相片掃描一下，最後將我自己個人或有我份兒的相片編號填寫在申請表上，發覺前一位填寫的同學竟然也寫上所有我填寫的編號，和夾雜其他的編號。我當然感到很愕然，為甚麼有同學對我的相片有興趣的？

　　「剛才填寫這一欄的是……」我呆呆地望著那個陌生的學生編號，輕輕地咬著唇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靈光一閃，記起剛才站在這兒的一位同學：「嘉莉？」

　　姚嘉莉為何要沖曬所有有我份兒的相片呢？難道她對我有意思？日後我應該如何去做？這些問題當天在我的心裡不停地擾攘，整天都是忐忑不安。或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吧？

　　不經不覺地，到了下午最後一課，在演講廳裡我雖然兩手提著一份筆記，但雙眼並不是凝望著上面的內容，而是有意無意地望向坐在身後不遠的姚嘉莉。

　　「喂，嘉莉，你知不知道演講廳裡有人在騷擾你？」坐在嘉莉的一位女同學細聲地在她的耳邊說。

　　「怎麼了？有人在騷擾我？這個人在哪兒？」聽到對方的說話，嘉莉感到有點愕然，還在演講廳裡四處張望。

　　「這個人是戴子儒，他整堂都有意無意地調頭望向你。難道你不發覺嗎？」

　　「怎麼可能？」姚嘉莉雙手掩著嘴，臉兒流露出不相信對方的表情。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但我在這兒留意了很久，哈，看來他對你有意思吧？」

　　「或許是你對他有意思吧？怎麼會整堂留意人家的？」

　　「哼！我會對他有意思？他這個人平日舉止笨笨的，還是留給你吧。」

　　「無聊。」姚嘉莉連忙地低下頭，裝作留意著筆記內容。她的右手提著一枝藍色原子筆，不自覺地在紙張上亂畫。

　　「看，他又望過來這邊了……」

　　「是真的嗎？」

　　被坐在身旁的女同學提點，姚嘉莉立即抬起頭望向前方，這一刻我們兩人四目交投，誰也沒有眨眼或迴避。

　　「怎麼樣，我說的沒有錯吧？他真的在凝望著你，而且這次還很有勇氣地。」

　　看見坐在姚嘉莉身旁的一位女同學在對她說話，我連忙地將身子轉回去，低下頭望著筆記。自這刻開始，我沒有再次偷望她，因為我的臉兒已經變得通紅。

　　「他不是在望著我，是望著你啊。」姚嘉莉不甘示弱地回應。

　　「你當我是傻瓜嗎？依我的直覺來看，他一定是在暗戀你。不，是明戀你。」

　　「你又發甚麼神經？有病的話請去看看精神科醫生。」

　　「哈哈，昨天看過精神科醫生，不用替我擔心。他說我一切正常。」

　　「哈，是嗎？如果是正常的話為何又要去看精神科醫生？」

　　「似乎你對精神科醫生有偏見，說實話香港有很多人患上精神病。但他們不去定期檢查和諱疾忌醫，才令他們的病情越變越深。」

　　「我不和你辯下去，還是專心上課吧。」

　　「呵呵，是辯不過我吧？」

　　※　　※　　※

　　晚上十一時半，姚嘉莉完成兩份明天要遞交的功課，將檯燈關掉然後爬上床把被子蓋在身上。正當她閉上眼睛睡覺，她還是突然張開眼睛。最後還是坐起來，爬到書桌旁將檯燈打開，提起放在檯燈旁的室內無線電話筒。

　　她按下兩個按鈕，將電話筒靠近左耳。

　　「喂，我找敏敏的。」

　　「我是。」電話筒的另一端傳出魏敏亮的聲音。「嘉莉，你今天怎樣了？」

　　「我今天很好呢。你又怎麼樣，你爸爸的身體沒有大礙吧？」

　　「下午陪他看過醫生，醫生說他因工作時長期不以正確姿勢搬運東西，現在脊椎骨受損，要休息一段時間。」

　　「噢，那麼你爸爸現在便不能工作。」

　　「沒法子，暫時由我媽媽做工，我想我也會找些外快來幫補家計。我打算逢星期六和星期天幫中小學生補習，下午的時候已經到百佳張貼代補習告示。」

　　「但你能夠應付學校的功課和測驗嗎？」

　　「這個嘛，我沒有選擇的權利。難道我只顧學業而眼睜睜地看著媽媽獨個兒辛勤地工作？」

　　「無論怎樣，我在精神上會無條件地支持你的。」

　　「多謝你，嘉莉。」

　　「另外，今天上早課時『班代』告訴我們聖誕聯歡舞會的相片已經被沖曬好，還張貼在放置在幾處地方的告示板上。我們可以按自己喜歡的相片申請沖曬。」

　　「那麼，你一定有幫我申請，是不是？」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會沖曬所有有你或者白馬王子份兒的相片，所以我已經幫你申請。」姚嘉莉認真地回答。「看我對你多好，你知道應該怎樣報答我吧？」

　　「哈哈，你不要說我要請你吃一頓午飯啊。」

　　「這句話是你說的，打從心底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多謝敏敏，呵呵呵。」

　　「哼！你就是這麼貪心的，無論做甚麼事情也要人家請你吃午餐。」

　　「你妒忌嗎？」

　　說到這兒，在姚嘉莉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位男孩子的輪廓。她閉上眼睛想起下午在演講廳裡上課的情境，左手不期然地按在自己的心胸。

　　「嘉莉，你還在這兒嗎？嘉莉……」

　　「我一直也在這兒呀。」良久，姚嘉莉才垂下左手回過神來。

　　「是嗎？但我剛才一直在呼喊你，你卻沒有任何反應。」

　　「敏敏，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的。」

　　「不知道是甚麼問題？」魏敏亮認真地回答。

　　「喜歡男孩子的感覺是怎樣？我是問，你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上白馬王子？」

　　「這個嗎？很難形容的，我只知道當初看見他的則臉和留意教授講解的神情很迷人。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就是許久都不能平伏。」

　　「是這樣的嗎？」

　　「怎麼了，為何會這樣地問我。是不是你喜歡上一位男同學嗎？」

　　「不、不是呢。」姚嘉莉再次將左手按在自己的心胸，感到心跳得很平常。

　　「好了，我現在要睡覺，明天早上還要陪爸爸回醫院覆診。」

　　「你明天仍不上學嗎？」

　　「不，我想我要後天才能上學。麻煩你明天早上來我家取 2141 功課好嗎？明天要交的呢。」魏敏亮回答道。「幸好這兩天我們沒有甚麼測驗和期考。」

　　「說到測驗，記著後天 2121 要測驗。」

　　「又要測驗，唉！」電話筒裡傳出魏敏亮的一聲長嘆。「我明天下午會留在家裡溫習。嘉莉，你也要用功。」

　　「我會的，那麼我和你談到這兒吧。敏敏，我要你啜啜。」

　　「哈哈，你不要這麼無聊！」魏敏亮笑了起來。「晚安。」

　　姚嘉莉按下電話筒的一個按鈕將電話關上後，將電話筒放在書桌上，然後關上書桌旁的一盞檯燈，讓房燈依然亮著。她爬上床躺著，跟著將被子蓋在身上。在當她閉起眼睛想睡覺的時候，她再次突然張開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她還是坐起來，伸手到書桌旁將檯燈打開。然後穿上一件外衣，輕輕地將房門打開，跟著將檯燈關上走到大廳中。

　　她打開位於大廳一角的一部電腦，然後走到廚房裡將一包綠茶包放在杯子裡，沖入熱水。坐在電腦桌前，姚嘉莉搖曳滑鼠點選一個程式圖示，手指熟練地按下鍵盤的幾個鍵，電腦的數據機發出「嗶嗶嗶」的撥號聲。

　　幾分鐘後，姚嘉莉登入一個電子佈告欄系統，發現這時有一百五十四人在系統內。她看看熒光幕右下方的時鐘，已經是淩晨十二時十二分。

　　「他們不用睡覺的嗎？還是明天不用上班或上學？」得知還有那麼多站友在系統內登錄，姚嘉莉感到萬二分感到莫名其妙。

　　進入一個聊天室，看見有三十多位站友在那兒閒談。

　　「小嘉莉進入聊天室。」聊天室顯示這句訊息。

　　「小嘉莉你好。」一位聊天代號叫「小雞雞」的站友立即向姚嘉莉打招呼。

　　「小雞雞你好，哈。」不知道是甚麼緣故，姚嘉莉心裡發出一絲微笑。

　　「小嘉莉早晨。 ^^ 」另一位站友以聊天代號「愛貓者」向姚嘉莉打招呼。

　　「你看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小雞雞繼續傳送訊息。

　　「貓貓你好。小雞雞，你怎麼會知道我很開心的？ :> 」

　　「只是直覺告訴我。你這樣問我，是不是被我說中？ ^o^ 」小雞雞回應道。

　　「原來如此。哈，是的，我看見你在聊天室裡所以很開心，嘻嘻。 😛 」

　　「你的朋友怎樣了，成功地和她的心儀對象一起嗎？」

　　「你們在談論甚麼呢？我看不懂。」愛貓者不明白他們在談論甚麼。

　　「還未呢，我將你們的意見告訴了她，可是還未弄清他是不是仍然單身的。」

　　「又會這樣的，哈。」小雞雞回答，跟著又傳送另一個訊息：「貓貓：我們在談論小嘉莉的朋友。」

　　「小雞雞：你是男孩子，是不是？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姚嘉莉最後在聊天室裡傳送這個訊息。

　　「是的，我是一個男孩子。我知道你是一位女孩子，哈哈！」

　　「你怎麼會知道的？」姚嘉莉感到有點兒愕然。「不要告訴我又是直覺啊。」

　　「哈，你的暱稱像是女子名，所以我推測你是女孩子。」

　　「你經常在愛情版發表文章，想必已經有女朋友吧？ 😡 」

　　「我對愛情是充滿憧憬。」小雞雞回應道。「說實話，我在上月剛剛遇見生命裡的第一位女朋友，所以我暫時對拍拖還是有一丁兒的認識罷了。」

　　「好幾次看你所發表的文章，覺得你好像對拍拖談戀愛很有經驗似的。」

　　「不是呢，我未曾拍過拖的，這是我第一次的啦。 :p :q :d :b 」

　　「噢，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孩子這麼『幸運』呢？」

　　「喂喂，你故意將幸運這兩個字用引號引著，不知道是甚麼意思呢？」

　　「哈哈，只是和你開玩笑，希望你不會介意。 ^^”」

　　姚嘉莉坐在電腦桌前以左手掩著嘴暗笑，可是左手卻掩不住笑聲。笑聲吵醒在房間睡覺的父母。母親起床後穿上一件大衣，打開房門走到廳中。聽到父母親的房間門被打開，姚嘉莉連忙按下兩個鍵，將程式轉換到一個文書處理器。

　　「阿女，還在這兒玩電腦，為何這麼晚也不睡覺的？」

　　「媽媽？我明天要交功課，現在想檢查多一遍。」聽到母親的叫喊，姚嘉莉轉個身子回應。沒錯，這刻的她，對著母親說謊話。

　　「不要熬得這麼晚，看來大學的生活真要命。」

　　媽媽走到女兒身後，雙手柔柔地按著她的肩膀。跟著又走回房間，關上門睡覺去。聽到母親的關門聲，姚嘉莉傾著臉兒偷望一眼，跟著舒一口氣。

　　「小嘉莉，你在嗎？還是已經坐在熒光幕前睡著了？」當姚嘉莉再次按下兩個鍵後，在聊天室看到盡是小雞雞的訊息。

　　「我在這兒呀，剛才媽媽走到廳中，所以我轉到別的程式去。」

　　「原來你是一位不孝順的女兒，竟然瞞著媽媽在這兒與陌生男子幽會。」

　　「哈，那麼我現在要做一個孝順的女兒，遲些再見吧。」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姚嘉莉心裡發出一絲微笑。

　　「噢，你要走了嗎？」小雞雞好像有點兒不捨得。

　　「明天要上早課，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麼晚也不睡覺的。」

　　「小嘉莉晚安。 \(^o^)/ 」

　　「小雞雞晚安。 :> 」

　　「晚安，小嘉莉。」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愛貓者亦傳送訊息給姚嘉莉。

　　「愛貓者晚安。」姚嘉莉傳送完這個訊息後將電腦關上，跟著返回房間。

　　「小嘉莉離開聊天室。」聊天室顯示這句訊息。

　　「貓貓，喵喵，為何剛才一直不發聲的？在捕鼠嗎？ (=^.^=) 」小雞雞在聊天室裡繼續和其他站友對話。

　　「哈哈哈，不是呢。我在捕小雞，哈哈。」看到對方的訊息，愛貓者回應道。

　　「貓吃小雞的嗎？」

　　「不知道呢，或許貓愛玩弄小雞，嘿嘿嘿……」

　　……。

　　翌日早上，天還未亮的時候姚嘉莉早已經站在魏敏亮的家門外，她伸出右手按著門鈴。過了約半分鐘，屋子裡的大廳燈被人亮起。

　　「敏敏早晨。」大門微微打開，直覺叫姚嘉莉知道那人是魏敏亮。

　　「嘉莉？怎麼你今天這麼早的啊？」魏敏亮矇著雙眼，樣子還未清醒地將大門打開。看見對方站在門外，感到有點兒驚訝。

　　「我昨晚睡得不好，所以鬧鐘還未響已經醒過來。無論怎樣也睡不著，所以早些出門上學。」

　　「你昨晚睡得不好嗎？這麼巧的，我也是呢！」魏敏亮以右手輕輕地揉揉右眼，帶著有點疲憊的神情，一邊從飯桌上取過兩份功課一邊回答道。「我在半夜裡造了一個惡夢，醒過來後便睡不著。」

　　「是怎樣的一個夢？」姚嘉莉左手握著拳頭，心裡有點不安地問。

　　「很可怕的喔，我夢見白王馬子和另一位女孩子一起，手牽著手在一個公園裡漫步。」魏敏亮將功課遞交給姚嘉莉。「現在想起來我真的很擔心，唉！」

　　「那麼，你看到那個女子的樣子嗎？」姚嘉莉緊張地問。

　　「在夢境裡看不到呢，但知道她束有一條不長不短的馬尾。」

　　「馬尾嗎？」姚嘉莉心裡想著自己只是留有長髮卻沒有束馬尾，心裡不期然地舒一口氣。「會不會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擔心的話嘗試向人家表白吧。」

　　「要女孩子作主動，是不是不太好呢？」魏敏亮睜開兩眼，不好意思地說。

　　「我只知道，機會是自己去爭取的嘛。」姚嘉莉回答道，跟著抬起頭想起很久以前和魏敏亮的一段對話。「印象中你曾經對我說過，如果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不理會對方是男抑或是女的，你也會主動爭取機會。難道你忘記了？」

　　「這個我有印象，是在進大學讀書前的一個暑假，我倆一同在電話傾談。」

　　「那麼，為何你現在不能辦到呢？」

　　「這個……」魏敏亮猶豫好一會兒，吞吞吐吐地回答：「原來口說的容易，實行起來卻是另一回事。」

　　「敏敏，對不起，我想現在不能再和你談下去。」姚嘉莉看看佩戴在左手腕的腕錶。「恐怕再談下去我會遲到。」

　　「也不用向我說抱歉，這個應該是我說的。因為我要勞煩你幫我遞交功課。」

　　「不，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麼，我現在返回去睡覺。一會兒要陪爸爸到醫院覆診，下午還要溫習，準備明天的測驗。」

　　「那麼，我們一同努力。」

　　姚嘉莉舉起右手張開五指，和魏敏亮輕輕地擊掌。跟著轉個身子，往電梯方向走去。來到電梯前，她按下按鈕等待著，腦海裡不停地想著剛才魏敏亮所說的話。

　　「小姐、小姐……」

　　「啊？」

　　良久，姚嘉莉聽到眼前有人在呼喊，才回過神來。看見電梯門打開，電梯箱裡有五、六位不同年紀的男女，有的穿著校服揹著書包，有的穿著套裙挽著手袋。姚嘉莉看到站在人群最外邊的一位男子向自己呼喚，於是感到不好意思地跑進電梯廂中。

　　這刻的姚嘉莉，臉兒不自覺地紅起來，心還砰砰地跳。她連忙低下頭，不敢抬起來。待電梯在地面那層停下來後，她拼命地往巴士站跑去。

　　※　　※　　※

　　「敏敏，為何你今天總是拿著一份筆記看的？」第二天午膳的時候，姚嘉莉察覺到魏敏亮從早上到現在一直也提著一份筆記，不期然地感到好奇。

　　「不告訴你。」魏敏亮故作神秘地說。

　　「哼！讓我看看。」姚嘉莉立即伸手將對方手裡的筆記取過來，瞄了一眼。「是 2121 的筆記，為甚麼？今天有測驗嗎？」

　　「你不記得了嗎？下一堂便是 2121 的測驗，佔整個學分的十個百分比。」

　　「這個……」這一刻姚嘉莉的心臟好像停止跳動似的。「說起來，我真的忘記了，這回真的大件事。」

　　「你不是說笑吧？兩天前是你提醒我今天有測驗的，怎麼現在忘記的是你。」

　　「我不是在說笑的，敏敏，但為何其他同學早上都沒有提著筆記看的？」

　　「你坐在最前方，試問又怎麼會知道他們有沒有提著筆記溫習？」

　　「我這兩天不知道做甚麼，這麼重要的測驗也忘記了。敏敏，我該怎麼辦？」

　　「嘉莉，一會兒坐在我身旁，應該可以參考我的答案。」魏敏亮想了一會兒，跟著提議道。

　　「這個可行的嗎？我怕如果被發現了那怎麼辦？」

　　「我們不要坐到最前端，反而坐在最後排的座位，那麼便不容易被教授或助教看見。」

　　「但如果被其他同學發現的話那……」

　　「這個你真的不用太過擔心，我知道班裡也有同學做出這些事來。他們不會告發你的。」還沒有待姚嘉莉將話說完，魏敏亮已經插著嘴回應。

　　「……。」

　　姚嘉莉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呆呆地坐在餐椅上。雖然她知道自己忘記溫習，現在怎樣亡羊補牢也是無濟於是，但仍問魏敏亮將半份筆記借給她。那一頓午餐，她擔心得幾乎吃不下一口飯菜。一個小時後，她們二人急忙地跑到演講廳去。

　　「我們現在便要遲到啦，都是你不好，說要溫習多一會兒不願離去。」

　　「敏敏，還有兩分鐘才開始。」姚嘉莉自辯地回答。

　　「看！這裡已經坐滿人。」浦一進入演講廳，看到一位講師站在台上，兩位助教亦站在身旁。

　　「請各位同學隔著一個空位坐，不能有兩位同學相鄰而坐。」其中一位助教提著米高風向同學們說，而另一位助教在樓梯邊巡視。

　　「這兒有三個座位。」看到後座有幾個空置的座位，姚嘉莉伸出右手指著。心裡不期然地暗自歡喜：「真好，是在最後排座位。」

　　「那麼我們便坐在這兒。」魏敏亮回應。「但我們要隔著座位而坐，這會有點點難度。」

　　她們二人坐在後排的座位，然後默默地等待著。而這個時候，我亦跑進演講廳裡去。

　　「怎麼這麼遲的？」一直在巡視的那位助教看見我推門進來，於是細語地問。

　　「對不起，我剛才吃午飯時要等很久。」我帶著歉意回答。

　　「不打緊，測驗很快便會開始。來，坐在這兒。」對方看到最後座有一個位子空著，於是引導我坐在那兒。

　　我坐在位子裡，看到坐在我右手方的是姚嘉莉。我望著她，看到她回望我，於是微微點頭。

　　「喂，你的白馬王子坐在我的左手邊。」姚嘉莉輕輕地在魏敏亮耳邊說。「要和我轉換座位嗎？」

　　「不用啦，現在是測驗，根本沒有閒情偷望他。哈哈。」

　　「好了，我們現在準備測驗。我手裡這疊試題，印有兩個不同版本的題目，現在請助教派發給你們。」講師舉起手裡的一疊試題，透過米高風說。

　　不知道為甚麼，我無意間望向右方，看見姚嘉莉的神情很愕然，她整個人沒精打采地坐著。我亦看到魏敏亮皺著眉頭苦著臉兒望著姚嘉莉。這令我想起剛才在西餐廳裡托著午餐拼盤經過一圍桌子的時候，聽到坐在那兒的兩位女子微弱的對話。

　　「一會兒坐在我身旁，應該可以參考我的答案。」

　　「這個可行的嗎？我怕如果被發現了那……」

　　當我仍然是在尋找位子的時候，調頭看見那兩位女子正是魏敏亮和姚嘉莉。誠然當時我沒有向她們打招呼，畢竟我知道她們不希望我知道她們那時在談論甚麼。

　　「請傳到你的右方。」這個時候，一位助教將一小疊試題遞給我。

　　「是的。」我有禮地以雙手接過試題，還將身子轉向右方。

　　這時我察看到姚嘉莉在咬著嘴唇凝望著我手裡的試題，我識趣地取過放第二份的那疊試題，跟著將餘下的交給姚嘉莉。她看見我的舉動，感到萬二分奇怪。我沒有說甚麼話，只是單著右眼向她眨了一眨。

　　「多謝。」她好像會意到我為何要這樣做，雙手接過試題後取去放在最頂的那一份，口裡無聲地向我道謝。跟著便轉個身子傳餘下的試題到身旁的魏敏亮。

　　「怎麼了？」看見姚嘉莉嘴邊掛著笑容，魏敏亮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依計劃進行。」只見姚嘉莉微微點頭，我將臉兒轉回前方，望著檯面上的試題。

　　測驗在助教派發完試題後正式開始，或許是我在上星期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和功夫在這科上，測驗題目對於我來說並不算深。

　　「各位同學，時間到了，請停筆。」講師說著話，跟著是眾同學的深呼吸聲。「另外，請以下被讀名的同學過來見見我，是關於習作上的一些答案，我想和你們討論。」

　　「嗨！終於熬過了。」姚嘉莉嘆一口氣，暗地裡帶著春風得意的樣子笑起來。

　　「張凱玲、梁靜宜、林世倫、魏敏亮，和黃偉誠。」講師說罷，眾同學開始執拾自己的文具。跟著站立起來，準備離開演講廳。

　　「怎麼了，我的功課有問題嗎？」聽到講師讀出自己的名字，魏敏亮感到有點不愉快。

　　「不一定是有問題的，剛才她不是說過只是有想討論習作的答案嗎？」姚嘉莉一邊站起來，一邊回答道。「我在演講廳外等你吧。」

　　「好的。」魏敏亮點頭回應，跟著揹著書包往講台走去。

　　我揹著書包正打算離開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一記。我停下腳步，看見姚嘉莉站在我的身後。

　　「子儒，多謝你。」姚嘉莉臉兒流露出一份感激的喜悅，向我道謝。

　　「這個，哈哈。」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於是舉起左手掩著腦袋，裝作不知情。「你為何說這些？我不知道你在說甚麼呢。」

　　「我知道你是裝傻的。無論如何，多謝你。」

　　來到演講廳門外，我凝望著向我道謝的姚嘉莉，跟著舉起左手揮動，向她示意我要離去。她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微微點頭，還向我投以一個微笑。這一刻的我，不知道是甚麼原因，竟然變得滿臉通紅。

　　「我現在要離去，再見。」我連忙轉個身子，背著她急忙地離去。

　　「子儒，你……」姚嘉莉看見我的樣子，感到很驚訝。「臉紅嗎？」

　　「嘉莉，你在說甚麼臉紅？」魏敏亮拉開大門從演講廳裡走出來，隱約聽到對方的說話，於是感到好奇地問。

　　「剛才我向你的白馬王子道謝，他的臉兒竟然紅起來。」

　　「啊，是真的嗎？哈，我想平日經常裝酷的他，臉紅的樣子一定很可愛。」魏敏亮瞇著雙眼正自我陶醉。「遺憾的是剛才我並不在場，真是可惜。」

　　「敏敏，你的病情不是嚴重惡化吧？」

　　「我那有患病！另外，為何你要向白馬王子道謝？」

　　「剛才教授找你說了些甚麼？」姚嘉莉好像故意逃避對方的提問。

　　「她說我們幾位同學的答案很相似，懷疑我們互相抄襲。但我真的是自己做的嘛，於是告訴她。其他同學也和我一樣地說呢。」

　　「這個真是奇怪呢。」姚嘉莉停了一會，繼續說：「我們現在還是不要光站在這兒，時候也差不多，我們要準備下堂課。」